古元帝朝中部偏南,落尾山。 “如何?” 马越眼见常山看完密讯,急忙发问。 “古元女帝即将返回,且道路不变。” 常山轻声说着,眉头微微皱起。 “嘿!好!若是能将她擒了,对古元帝朝之战事说不得就能轻松终结了!” 马越激动的一拍掌,神色振奋。 不过见到常山的异样后,不由奇道: “常殿主,可是有什么变故?” 常山微微颔首,徐徐出言道: “女帝下令古元禁军统领雷冶率领五万禁军去支援前线作战了。” 马越先是一愣,继而嘿笑道: “这不是更好?原本七万禁军守护,本将还担心无法迅速拿下,让那女帝给逃了。 可而今只剩下两万禁军守护,要擒下古元女帝可就易如反掌了!” 常山看了眼马越,眼神莫名。 “马将军,你就不觉得此事有些诡异吗? 那女帝踏出帝都亲临前线巡视也便罢了,只带了七万禁军随行也暂且不说。 而今,她竟然又分出了五万禁军,这怎么看好像都是在为你我专门制造机会啊……” 马越眉头微皱,迟疑道: “常殿主的意思是说,这当中有诡计? 甚至于,古元女帝如此安排,就是为了钓出我等?” 常山眯着眼,慢吞吞道: “不敢肯定,不过,常某的确有这个担心。 毕竟,前后串联起来,便有颇多诡异。” 马越摸着下巴想了半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能,我这十万铁骑一直隐藏的很好,有隐军旗助阵,再加上对痕迹的清理,旁人没道理能发现。 再说,眼下古元女帝的布置,分明就是要一战定乾坤。 在这种局势下,每一分力量都对前线至关重要,她将最精锐的禁军调过去也属正常。 更何况,她即便真有什么阴谋,又有何用? 就凭那七万禁军?” 话落,眼见常山仍旧神色变幻不定,又出声补充道: “此乃以最小代价快速终结战争的绝佳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此战,必须要打! 即便是中了计,那也不打紧。 我西凉铁骑最不怕的就是围攻,倘若局势不妙,也可快速脱战远遁!” 常山很想劝阻,因为他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局。 但看着一脸坚定的马越,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无法再阻拦马越。 马越与十万西凉铁骑已经憋了太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铁定不愿放弃。 暗叹一声,常山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女帝车队速度比较慢,想要回转至落尾谷预计还需三个多时辰。 在此期间,且先派遣精锐夜不收扫清落尾谷方圆百里吧,看看究竟有无伏兵。” “好!” 马越重重一点头,随后大步离去。 常山眼神微闪,拿出传讯牌接连传了好几道讯息出去。 既然此战已经无法避免,那他也只能尽力请求援军了。 至于朝廷能否抽派援军前来,便只能看运气了。 …… 落尾谷。 落尾谷位于落尾山与沉鹿山之间,虽是谷称,实际上却是一道宽阔、平坦的山口,地形并不如何险要、狭窄。 微冷的北风呼啸着漫过山口,使得地上的枯草折腰向南、低头迎客。 一支前后绵延数里的队伍徐徐行来,北风掠过策马护卫的金色甲士,缠绕向招展的旌旗与近百辆辇车上的风铃。 旌旗猎猎似鼓鸣,风铃叮咚若战曲。 某一刻,地表开始轻颤,枯黄的草皮像是水面的涟漪,跳动的砂砾如同打水漂的石子。 一通鼓响,一万金甲步卒迅速收缩阵型、集结起来,呈四方守御阵将中间的车队牢牢护持起来。 至于另外一万骑兵,则是分列前后,而后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涌来的黑甲骑兵悍勇杀去。 大战在交击的一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没有任何废话,更没有丝毫留手,一上来便是最为凶残的搏命。 身为古元帝朝最强精锐,禁军的战力与装备并不比西凉铁骑差,战意同样高昂。 古元禁军唯一欠缺的,便是特性。 但特性的差异,并无法让禁军被迅速击溃。 激烈的大战不断持续着,马越几次带领亲卫营向帝辇冲击,却都未能成功。 帝辇周围是禁军的最强精锐,更有一些大内高手护持,伪宝器级别的利器很多,还有五个龙门境高手手持宝器。 面对这样的阵势,马越也不敢孤身犯险。 毕竟,他虽是正牌的龙门境,但也只是龙门境一重。 无奈之下,马越只能率军不断冲杀悍不畏死的禁军,以不断剪除女帝的羽翼。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多时辰后,当一万禁军骑兵尽数战死,当禁军步卒只剩不到三千还在顽抗时,密集的号角声忽然从南北两方的远处响起。 未几,密密麻麻的骑兵从地平线上显露而出,朝着战场所在快速包抄而来。 马越抹掉脸上的鲜血,看着唾手可得的战果眼露挣扎。 数息后,马越猛地神色一狠。 “传本将令!命令前军后军各转向,全力迟滞敌军! 中军所属,有进无退,给本将将他们尽数碾死! 杀!” 命令下达,前后军各自近三万的大军迅速调头,分别迎向南北方的敌军。 至于中军的三万多大军,则组成一个圆,朝着中央的车队疯狂冲击而去。 落尾山上,常山扫视着下方的战场,眉头紧皱。 古元帝朝竟然调来了四十万精锐骑兵围杀西凉铁骑,他们哪里调来的,就不怕前线战事崩盘? “殿主!有消息了!” 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常山身后。 “说。” 常山没有转身,只淡淡吐出一个字。 “是!殿主,北方的那二十万骑兵,有两万是留守古元帝朝的禁军,八万是值守古元帝陵的护陵军,还有十万则是北星皇朝的禁军。 至于南方的二十万骑兵,其中五万是雷冶所率禁军,其余十五万是首次出现,目前尚不知具体来历。 但这十五万大军全是女子,很有可能是古元女帝登基后组建的秘密精锐。” 常山细小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曲起缓缓摩挲着。 “护陵军,女子军,呵,古元女帝,你的底牌可真是藏的够深的……” “殿主,马将军的西凉铁骑怕是…危险了。 要不要组织人手尝试从外侧设法接应一下?” “记住,我们不是军卒,不到万不得已,战场不是我们应该出现的。 大军厮杀,非我等所擅,贸然登场,非但无法奏功,反而有可能全军覆没!” 常山轻声细语的说着,说话的黑衣人却是身子一抖,赶忙应是。 此时,另一个黑衣人忽然开了口。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马将军能够擒下古元女帝,那战局将瞬间翻转!” “呵呵……” 常山轻笑一声,笑声有些奇怪,带着几分慨叹,还有几分类似于自嘲的异样感。 “都到了此时此刻,尔等还以为那古元女帝是在帝辇中吗?” 两个黑衣人不由一愣,接着便脸色大变。 “殿主的意思是,那古元女帝从始至终都不在帝辇中,她早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必然!古元女帝既然知道了我等的存在,又费尽心思的布下了这等埋伏,又岂会亲身犯险?” 常山轻声唏嘘着,随后指了指南方的古元军队。 “那古元女帝,此刻定是在雷冶的禁军守护之下!” …… 战场中央,马越一枪挑杀最后一个龙门境高手,而后心头沉重的挥枪猛砸,将帝辇砸的四分五裂。 看着从碎屑飞溅中持剑向着自己刺来的女官,马越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随意一枪刺穿那女官的咽喉,将其尸体抖飞之后,马越猛地仰天长嘶。 愤怒、不甘、自责的嘶吼声中,周边的西凉铁骑沉默的检视着武器、处理着伤口。 很显然,这次突袭他们是上当了。 而谷口两方已经将退路彻底堵死的古元骑兵,也从侧面预示了他们的命运。 虽然每个人的心神都沉重且复杂,但他们并不畏惧死亡,更不会胆怯降敌。 今日纵死,英烈祠、曲唱画事中,也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让他们不会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埋骨他乡。 更何况,朝廷大军正在南方猛攻,古元帝朝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了多久。 过不多久,这里便会有一处英烈碑耸立! “将军,无需懊恼。起码,我们在此地也吸引了不少古元精锐。 如此,朝廷主力在南方的作战也会轻松一些,说不得过不了几日便能彻底击溃古元大军。 如此,我们也算是不小的功臣。” 一名副将忽然咧嘴一笑,满脸轻松的朝着马越劝解。 “是啊将军,咱西凉铁骑已经憋了太久,所期盼的不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吗? 眼下敌军终于给了这个机会,咱该高兴才是。 就刚才那样的,我都不曾舒展开筋骨。 正好,能够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 一名裨将亦是哈哈一笑,不断拔插着刀身,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老实说,东厂的人带来的那些画啊曲啊的,可是看得咱老李眼热的不行。 昨儿个咱还在想着,咱的事迹什么时候才能在故乡,甚至是帝都中传唱开来。 没想到,今儿个机会它就来了,哈哈哈……” 又是一个校尉戏谑出声,在马背上笑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