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的大宅并不在小镇之中,而是位于偏远的郊外,四周树林环抱,将这座宅邸保护得固若金汤。宅子里的人并不怎么与外界交流,似乎也很排斥外人进入,除了一年一度的冬季舞会,这座宅邸的大门才会被打开,迎接这附近一带有头有脸的人参加舞会。 说来也奇,这莱斯特家虽不与外界交流,但每年前来参加舞会的人却不在少数。据称,能参与这场舞会对周边的人家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舞会的时间定在月中,维尔特看过,正好是一月之中月亮最圆的时刻。这倒是方便了守林他们行事。只是小穗,倒有些棘手。 维尔特取过一只高脚杯,跟着从柜子中取下几瓶酒来。 二分之一百利甜,三分之一朗姆酒,再加一点白兰地、伏特加还有龙舌兰,最后加入三滴柠檬汁。 灵魂之酒,就此诞生。 它的味道因人而异,就像喝下它后所呈现的灵魂状态也是形态各异。 他将杯中之酒均匀倒入两个空瓶之中。一份留给自己,另一份则是给萧小穗的。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使你无法顺利离开大宅……” 马车在林间小路上奔驰得嗒嗒作响。维尔特将穿上绳的小瓶挂在萧小穗的脖间。 “你就喝下它,让你的灵魂带你离开。” 瓶身随着马车的运动摇摆。萧小穗轻轻捏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天,是满月。” 月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马车里的光线晦暗不明。但是萧小穗能看得清维尔特的脸。 “相较于其他日子,今天在被发现后逃脱的几率是大大上升的。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摸自己的手杖,扑了个空后才记起它不在马车上:“这次舞会非常难得,是我们潜入莱斯特的宅邸搜集信息、寻找玛丽女士的唯一机会。” 细长的蓝蛇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从袖口探进那只不久以后会被萧小穗挽住的胳膊,将其一圈一圈地盘绕起来。 “我希望,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机遇。” “先生。” 萧小穗已经将马车里的伙伴扫视完毕,她摸了摸怀里的狸花猫:“兰花呢?” 维尔特笑了笑,用他惯常温柔的口吻回答道:“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萧小穗心中一动。维尔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她其实很想问,先生是不是都知道了,但是不知怎地,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目的地。驾车的陆因为移动面积过大,不适合本次行动,所以没有作为跟随的侍从进去。萧小穗下马车时,维尔特看着她那长长的绀色裙子,便伸出手去扶,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萧小穗抱着狸花猫稳稳地落地了。她的耳甲处都粘黏着一颗微小的钻石。这是他们的通讯工具,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联系。手上的饰品是对讲机,用于交流信息。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她怀中狸花猫的耳朵上,也闪烁着钻石的微光。 “女士。”进入主厅时,管事拦住了她,“抱歉,您的爱宠并不能带入舞会。” “那你帮我照顾它好吗?” 维尔特在侧,萧小穗得以随心所欲地说话。这样的要求当然不会被拒绝,管事挥挥手,召过来一个女仆,萧小穗把猫交给她,那个女仆面无表情地朝他们鞠了一躬,便退下了。 …… 真奇怪。 变成狸花猫的守林被女仆抱在怀里,头正在她左胸的位置上,但是听力敏锐的他却听不到任何心跳的声音。 难道她是个镜像人? 所谓镜像人,便是脏器和一般人生长位置对调的人。例如心脏,普通人基本都长在左边,而镜像人却是生长在右边。 不过来不及细究这个问题,守林发现女仆带着它走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 光线昏暗,没有想象中的软垫、爬架还有食盆,甚至于没有其他的动物存在。 但来之前,他看到了不少客人怀抱了自家的爱宠下马车。 怎么回事? 不忖多想,一盏射灯亮起,光线笔直打在守林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被女仆放了下来,感受到自己的四爪落地,触及一片冰冷生凉之处。底下的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上面有许多划痕,看起来不像是猫抓的痕迹。 他低下头,待看清那古怪痕迹后,翠绿的双眸陡睁,瞳仁刹那缩小! 这是刀痕!上面还嵌着没有冲刷干净的污血,那血腥味便是这板子上的! 这不是猫抓板。这根本就是一个用于屠杀的砧板!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凛冽的风声自上而下朝他袭来。女仆手里捏着一把剜肉尖刀,面露凶光,对着面前的狸花猫毫不留情地直直刺下! 好险! 守林所赖身量灵活,一个扭身,那尖刀偏离少许,正好与他的头擦过。 女仆愣了一下。这一愣,在旁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在守林这里便是宝贵的时差。 一个猫头、奴仆装束的男子自砧板上弹跳而起,一记有力的飞腿将女仆瞬间踢飞。女仆的头被踢得撞向了左侧的柜子,一下昏迷过去。 守林从砧板上跳下来,快速捡过女仆掉落的尖刀,刃头朝外,谨慎地向那昏迷的女仆慢慢靠近。 是昏迷,还是死了?还是说…… “守林,如果你在宅子里打倒了他们的仆从,一定要记得补刀。” 维尔特临行前的叮嘱突然浮现在脑海。 补刀么? 守林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把尖刀,由不得他在大脑里过多纠结,早已听惯吩咐的身体已先一步作出选择,那刃尖对准了女仆的胸腔,一下通了进去! 不对,她是个镜像人! 还没等守林反应,被刺伤女仆的双眼忽地睁开,在黑暗中,那瞳仁被一片煞白所覆盖,像是两盏射灯,直直逼向守林的眼睛! 守林下意识眯眼,却被苏醒的女仆看准时机,一下抓住了握刀的手腕,力道之大,一时竟难以挣脱!他赶紧挥拳,直冲那人的太阳穴,一拳下去,皮肉绽开,头颅微凹,却不见有什么血液流出。女仆也不甘示弱,同样出拳,守林一把将其捉住,反手拧去,只见经络错位,肩骨断裂。那女仆一声不吭,似是没有痛觉,她张开大嘴,一口尖牙,直奔守林的臂膀而去! 他岂会令其得逞?守林扯过她那只错位的右臂,女仆一口咬下,竟生生将那只臂膀咬了下来! 见此异状,守林大骇。女仆不依不饶,继续张嘴向他攻去。守林赶紧抽过持刀的那只手,刀自她的左腮穿过,直没她的右腮,尖刃正立,横亘于她的口腔中,令其无法开合,更遑论咬人。 守林刚松下一口气,那女仆便抬起仅存的左手,要将那刀从口里取出。守林赶忙将那只完好的左手也卸了下来。 消停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 守林看到女仆那如同锯刀般的牙齿已经开始在磨损那柄尖刃。她身上的骨头咔咔作响,错位的,断裂的,正在回归原位,而那被咬下的断肢,伴随着这咔咔声,向着原体移动。 必须在她恢复前。 想个彻底解决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