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晋辉早早起床,出屋就看见二妹子忙碌的身影在伺弄花花草草。他近前一看,许多兰草被她细细分成几株一包,裹上泥巴。 这是要背去城里卖的兰花苗。 “二妹子,你这是那里来的兰花苗呢?”晋辉蹲下看她伺弄。 “大哥哥你起的这么早啊?这兰花苗是我爹和我在山里挖回来的,养大一点,再分支去卖,城里人爱养兰花的人家很多,但必须是这爱开花的名贵兰花,这叫蝴蝶兰~~~你闻闻这株起苞了,殷殷兰香了呢。” 二妹子递给他嗅的几株兰草上果然是有快要开花的花苞,香味淡的若非刻意去嗅,根本嗅不到。 “春天夏天秋天都有茉莉,玫瑰,菊花儿好卖,只这冬日只得卖这花苗,再过几日也可以卖腊梅花儿了。” 二妹子如数家珍告诉晋辉。 晨光里,晋辉细看眼前的二妹子,暗赞其貌美。昨夜已经听她爹爹说过二妹子曾经被歹徒当成什么‘雪妃娘娘’抓去过。晋辉明白这是咋回事,此刻看来,也难怪歹徒错抓了人,长的绝对不比秦雪芙差多少。 说话间,老爹来请晋辉吃早餐了。 傍晚晋辉从山上下来,抱着一大把兰草苗。 “二妹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喜欢的兰草苗?”原来麻脸和尚的洞口外面长了许多名贵兰草,据他自己说是从山里一株株挖了丢洞口的养的。 回了杨家,自然就撒谎说是因为雨太大留住在洞里了。 杨玉棠没有起疑心,因为昨夜雨确实太大。 这便开了头,晋辉每日都偷偷挖几株麻脸和尚的名贵兰草苗带给二妹子,甚至连雪莲花也挖了好几株。 “太好了,好汉爷呀,你不知道我们父女倆常常爬到很高的高处也不一定能挖到这样名贵的兰花苗的。”老爹惊喜,这是很贵的兰花苗哇。 他们那里知道,上高山跨深渊,对于如今的晋辉如履平地般了。 雪莲花就是他爬去一处很高的悬崖边挖来的。 如此一来二去的,晋辉常常就给自己寻个理由留下吃晚饭,或者天气下雨就理所当然住下。 晋辉喜欢这家纯朴的人,喜欢二妹子的清纯美丽和善良单纯,喜欢听她用当地的土话叫自己大哥哥。 练武习艺必须面对丑恶凶狠的麻脸师傅,离开师傅后,晋辉很愿意看见二妹子和师傅有巨大反差的秀丽小脸,和温柔恬静笑意盈盈的表情。 或许是每日卖花需要接触人,二妹并非扭扭捏捏娇羞女孩,她落落大方很会说话。 晋辉接触过宫中宫女们,她们是奴婢,总是谦卑恭顺的奴才嘴脸。 而二妹虽然出身卑微,却无卑贱和恭顺,她很得体的尊敬晋辉,抬头用自己清澈明眸正视晋辉,从没有奴才般讨好迎合的嘴脸和言语。 这些都让晋辉喜欢。 晋辉已经发现:自己不愿意面对杨玉棠残疾的身体,和变态般的痴情了。 和杨玉棠睡在一起,看着她的残疾,晋辉就会想起自己所有的痛苦和耻辱,都和这娘们有关联。悔不该听从了她的胡言乱语,伙同她干出替王建戴顶绿帽子之无耻之事。 杨玉棠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就是晋辉的老婆了。连杨家老爷子和老太婆也都是这感觉,因为,杨玉棠跟晋辉睡在一起了,而且!晋辉用的是杨玉棠的手腕! 天地良心,菩萨在上啊,我晋辉要娶的妻子该是冰清玉洁女儿身的女孩,而不是王建的弃妇,你这刁蛮任性蠢婆娘杨玉棠啊,你干嘛让自己的儿子枉死?你干嘛偷走老巫婆子的圣像?总之,她是个蠢婆娘!老老实实做少城主夫人多好,偏要出妖蛾子害人害己! 不见她时可以忘记这些事情,比如与二妹一家人在一起,晋辉从来没有过的觉得心安和舒服。似乎身心都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似的。 于是晋辉回去的越来越晚,总愿意磨蹭到吃完晚饭再回,然后就说吃过晚饭累了,洗洗睡觉。 杨玉棠没多想,因为她希望晋辉刻苦练功,早日学好本领,替她报仇哇!少了一只手的女人,那份不方便啊~~! 这一天晋辉下山早了点,老远看见二妹喂马儿吃青草咧。 “晋大哥,你今天一定要吃过晚饭再走,因为我娘专门磨了豆子做豆花给你吃呢!”二妹听见马儿叫唤,回头就看见了晋辉,欢喜说道。 “嗯,我一定尝尝大娘的豆花才回去。” 油辣子,蒜泥,醋,花椒面,葱花,盐巴。浇在颤悠悠嫩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那叫个鲜香绝美啊,比豆腐嫩,比豆腐脑稍微老点,好吃! 然后,二妹子端来一盘辣子鸡,青椒炒的小块鸡丁,“晋大哥,我爹杀了只小公鸡说让你尝尝四川的特色菜呢。” 晋辉喝酒吃菜,吃豆花,咋就觉得自己跟二妹一家像家人样亲昵啊。这种温馨的感觉晋辉没有得到过,因为他爹娘死的早,他叔叔待你不好,小小年纪就给送进了军营里,从此他没有尝到过家的味道。在这里,二妹一家待他如同亲人,他知道绝非因为几个钱,而是他们本就是纯朴的善良之人。 当然,晋辉也不会不知道,老爹和老娘看自己时的期盼,他们盼的是不敢,也不可能的事情。 晋辉没有说过自己是干啥的,只说上山学功夫的。但他的马,他出手的大方,说明他身份不凡!小家小户的女儿怎敢高攀! 期盼归期盼,不敢出口哇。 而且看晋辉的年龄也该是有家室的人了,女儿即便嫁给他也最多是个妾而已。 晋辉举杯敬老爹酒。“老爹,晋辉从小没了爹娘,进军营后摸爬滚打吃尽苦头。现在残疾了,没法当兵了,所以拜师学艺,想以后混江湖呢。呵呵,老爹,等以后晋辉办完一件大事,定来报答老爹一家待我的深厚情义。” 爱慕二妹子,很希望娶这样清纯女孩为妻子。只是现在自己有些儿身不由己啊。 许多话无法说出口,但可以做些事让人家明白。 晋辉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二妹。 “二妹,晋辉今日碰巧了猎到一只白狐,瞧,这毛色甚好,我便剥了这皮送给你做条围脖。” 呀,雪白的狐狸皮,毛茸茸,漂亮极了,二妹接过去爱不释手。 “谢谢晋大哥。” “老爹,大娘,这里,你们收下一百两银票,替大妹二妹买些首饰衣裙吧。” 晋辉摸出银票递给老爹。他希望他们明白自己的心意,有条件后,会来娶二妹为妻的。 …… 杨刚烈来了峨眉县,悄悄回了老家。家丁猛然看见自家当丞相的主子回府,乐的忙忙迎接。 老杨家老爷夫人闻听儿子回来,一迭声的叫喊着:“烈儿~~~”迎出了客厅。而杨玉棠独坐闺房闷闷不乐,猛然听见爷爷奶奶的声音,他们嘴里的‘烈儿’不就是我的亲爹么? “爹呀~~~!”一声尖叫,杨玉棠冲下二楼来到杨刚烈眼前,跪地哭泣,“爹爹~~!”万般的委屈苦楚一句也无法说,只是嚎啕大哭。 杨刚烈眼见掌上明珠空荡荡右手处的袖口,往日娇俏的女儿已经憔悴,瘦弱,且哭的肝肠寸断,杨刚烈扶起女儿,止不住泪眼婆娑,哽咽出声。 两个老人更加哭的凄惨,下人们也陪着流泪不止。 杨刚烈止住自己悲伤,将女儿抱起来进了客厅,“爹,娘,咱们进屋说话吧。”因为杨玉棠哭的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下人们送来茶水后,悄悄退下了。 杨刚烈抹抹泪,也替女儿抹去泪花。半响无语。 “爹~~~呀~~~!”杨玉棠举起自己残疾的右手撸开袖口露出难看的断茬,“爹~~~呀~~~”她想要告诉自己有权有势的亲爹爹,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屈辱啦。可惜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个哭。 痛彻心扉~~!这个词的含义,杨刚烈此刻正感同身受的痛苦领悟。 “棠儿~~~!”虽然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可是亲眼看见,杨刚烈怎么受得了!他双手捧住女儿残疾的胳膊,将那断茬贴在自己脸上,泪如雨下,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是个梦啊! 杨玉棠伏进爹爹怀里哭的没完没了。 全家完全陷进悲伤里不能自拔。 可巧晋辉回来了。 “杨丞相?您回老家来啦?”晋辉吃惊不小,忙忙拱手施了一礼,看见所有人都伤心,忙过去扶杨玉棠坐下,扶杨刚烈坐下。 这才勉强让全家暂时停止了哭泣。 “杨丞相可是回家来看看玉棠的?还是,还是皇上差你办公事来了?怎么没个跟着的侍卫?” 晋辉纳闷的是没看见一个侍卫。当朝丞相出京按制,四名侍卫是必须派的。 杨刚烈摇摇头,“我是回家探亲,没有让皇上派人跟着。便装回乡多么自在。” 勉强笑笑,“爹,娘,儿子远路而来着实饿了,你们安排酒菜我跟晋辉喝几杯。” 杨老爷和老太婆赶紧去张罗酒菜了,晋辉近前替杨丞相斟茶。 “你怎么满嘴酒气?在那里喝酒了?”杨刚烈奇怪问道。 “哎呀,杨丞相,你知道的,我这个怪师父顿顿得喝酒,我么,拜师后干得最多一件事就是陪他喝酒~~!” 晋辉撒了个谎。也说的过去,杨家人都知道他拜的师傅是个酒鬼。 “晋辉,你还好吧?怎么还叫杨丞相?你和棠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回来我就替你们把喜事办了,免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杨刚烈看看晋辉比京城时黑瘦了些,精干了些,再看见他的右手,心里痛的针扎了般。 “你摘去手套,让我看看你的新手。” “是,那个,岳父大人。” 晋辉此刻被逼无奈,只得叫了岳父。 摘下手套,露出雪白细嫩的小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