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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020章:纸扎匠

  女孩尸体消失的一瞬,一段记忆涌入敖青脑海。  ……  六百年前。  刘巧儿是北姜城平跃县人氏,家中世代以纸扎傀儡为生。  折人偶,扎纸相,鬼纸下葬祭阴阳。  五花八门中第七门调就是讲的纸扎匠,纸扎匠是一门手艺活,但也是在死人嘴里讨银子的差事。  这种阴门行当,大多为世人所避讳,自小在纸扎店棺材店附近长大的刘巧儿,自然成了众人眼中阴气缠身的不祥之物。  刘巧儿自小孤身一人,她在纸人堆里长大,生活在阴寒的环境里,昼夜颠倒。  夜里刘巧儿就托腮看着自己的父亲扎制纸人,油灯燃起,一张方正的纸脸活灵活现,然画眼无睛,只能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眶。  白天不扎丧用傀,入夜不提鬼门事。  这是刘家纸扎的规矩。  在死人身上捞钱,禁忌颇多,大部分纸扎匠都有三忌:  一不扎纠缠不休的泼妇,以免魂魄不散恩怨不休;二不扎有孕在身的妇人,一尸两命恐生凶兆;三不画眼点睛,人笑眼开冤魂难走。  按刘家的组训,在阴阳两界徘徊,难免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一日,富家小姐成婚当夜旧疾复发,惨死在婚房内,其尸体被送去棺材铺暂时停放,而刘家铺子也收到了一笔生意,为横死的新娘扎制丧葬纸人。  刘巧儿和刘老爷子提着油灯前往隔壁的棺材铺。  背着一篓纸扎工具,正要动身时,却听棺材铺的老板说,这横死的新娘腹中还怀有胎儿。  怀胎而死,这是犯了禁忌!  刘老爷子自然不愿意接这单生意,千两的金银哪有身家性命值钱?何况纸扎子母凶,怪疾事小,若是运气差点受了诅咒,严重些的世世代代难以摆脱。  可那新娘的父家母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心中也不曾忌讳怪力乱神。  富家多纨绔跋扈,听纸扎匠不肯扎随葬人偶,一下便恼了,领着一众家奴手握棍棒之类,堵在了刘家铺子的门口。  按他们的说法,丧葬人偶不是关键,关键是刘家不给面子,就该打。  那男方父亲是当地县令,平日里呼风唤雨惯了,自然不甘落下个被人说道“子母凶”之类的话。  万般无奈下,刘老爷子只好点灯扎纸,提心吊胆扎成了新娘。  丧容儡儡,嫁衣血红。  纸人落成后,刘家跪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只为新娘黄泉路上好走,莫要回头。  人偶傀儡交付给对方,这事才算结束,唢呐声起,棺材入土,傀儡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几月后,北姜城平跃县出了瘟疫,疫病者身出红疹干咳不止,直至口中咳出血来,便得商量着准备后事。  瘟疫感染者的数量日益增多,求神拜佛皆无用处。  朝廷怪罪下来,瘟疫灾祸推给了县令,说找不出灾病源头,就将县令打入大牢,发配北蛮荒地。  县令眼看就要自身难保,心急如焚下心生一计,将刘家父女告上了朝廷,篡改编排,说是纸扎匠不顾忌讳,为了几两银子扎成横死的孕妇。  子母凶一出,冤魂不散,北姜城在邪气笼罩下才诞出了疫病。  当时纸扎匠扎子母凶一事,城中百姓知晓大半。  这本就是捞阴门的行当,在世人眼里的九流下品。  如今天降灾变,人心惶惶,一句“纸扎子母凶”成了发泄的缺口,在县令的挑事下,刘家父女锒铛入狱。  灾祸从天而降,刘老爷子被屈打成招,抬起血淋淋的双手签字画押。  老房内,刘巧儿摇着浑身是血的父亲,呜咽不止。  然而证状已成,几日后刘家父女被拉去菜市口斩首,半人高的大刀应声斩下,刘巧儿看着父亲的脑袋滚在了泥泞的地里,双眼不能闭,显然是死不瞑目。  含着滔天怨恨,刘巧儿也死在了刀下。  怨念难散,刘巧儿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在地底修炼得道,成了尸妖。  生前的遭遇让刘巧儿嗜杀成性,她剥人皮制纸人,欣喜地看着活人在恐惧中死去,用旁人的痛苦填补内心的缺口。  这是她成妖后的唯一乐趣——  杀人取乐!  ……  记忆就此结束,观完刘巧儿的一生,敖青不禁有所感慨,人有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  任何一种欲望的放大,都可能产生邪物。  邪由心生,刘巧儿因怨化妖,而她的死,正是因为世人心中的“妖邪之物”。  末了,敖青手中多出了一本古籍、一个手掌大小的傀儡。  古籍正是刘巧儿所修的《人皮傀儡术》,书籍纸张泛黄,表皮材质柔软细腻,但敖青能明显判断出这书封是由人皮制成。  而那手中的傀儡,却是和敖青所穿一般无二,手握傀儡的一瞬,敖青对傀儡用途尽数知晓。  傀儡可以假乱真,借用手中傀儡施展邪术,傀儡将完整复刻出敖青身体和气息,金仙之下,难以分辨出傀儡的真假。  “这个人偶,是关键时刻替死的好物件。”敖青感慨。  虽说这次的奖励没有仙丹妙药,但有了这两样邪物,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途。  收好仙剑和傀儡古籍,敖青转身看向结界内的男子。  那人满脸冷汗,脸上的血液凝固成块,此时蜷缩在地上,半醒不醒。  将他周身的结界撤去,敖青摇了摇男子的肩膀:“你家住哪儿?告诉我,我找人送你回去?”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忍着剧痛说了家宅所在。  敖青颔首,叫来几个壮汉将男子抬回了府邸,自己则拂去一身功与名,沿着山野小道往洞庭湖而去。  山野间有些初开理智的妖物,敖青看妖邪害人,便顺手杀了。  但三日下来,遇到的最强妖物不过是炼气期。  积小流成江河,虽说比不上之前的妖物,但稳中求胜,敖青对术法的应用熟练许多。  沿途钻研修习的《人皮傀儡术》也算入了门道,现在就算拿几片叶子,也能折出一个能跑能跳的小人来。  纸人在骨不在皮,待能亲手制成以假乱真的纸人后,这才算小有所成。  差不多十五日的时限,敖青回到了洞庭湖。  抬首望去,湖水荡漾,绿柳成荫。  “这还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准备回家。”敖青看着周围景色,脑中适时浮现出细碎的记忆,沉思片刻,敖青身化流光,潜入了洞庭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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