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死了? 陆白觉得他不死,也要笨死。 他以为捕快都是草包,见一个人头就发银子,不考虑究竟是不是尸首的头颅? “咳咳。” 旁边的书吏尴尬,“发,发银子了。” 当时知府压力大,在城主逼迫下急于破案,见到这一头颅,想也没想就以为是以为受害者断头老妪的头。 知府还把这个头颅,当成重大线索报了上去。 城主还口头褒奖知府了。 奈何,转头王二就死了,他娘的尸体也被发现,知府这才知道,他们被王二涮了。 “呃。” 陆白无话可说。 书吏为知府打个圆场,“谁也想不到,王二这厮干得出杀母这等不是人子的勾当不是?” 陆白点头。 在重压之下,难免会做出蠢事。 不过,王二的死,并不是毫无用处,倒给陆白提供另一条思路。 邦,邦! 陆白手指头在桌沿轻轻敲着,若有所思。 凶手是偶然选中王二,把他杀了? 还是凶手知道王二为了银子,杀母伪造他行凶,所以一怒之下就把王二给杀了? 不是没这可能。 许多凶残至极,以杀人,收集头颅为乐的凶手,最得意他的杀人手段。 他们觉得杀人是艺术。 尤其这种无规律可循,无固定目标,随心所欲杀人,凶残至极的凶手。 若有人伪造他们杀人,他们会觉得艺术得到了玷污。 是侮辱! “还有别的冒领赏银的案子吗?”陆白问。 要是有别的冒领赏银的案子,或许可以佐证下他的猜想。 书吏摇头。 陆白遗憾,他得不到正确答案了。 他不能让人再学凶手去杀个人不是。 “不过,还有一桩案子十分稀奇,不少人认为或许不是凶手所为,但因为现在还没寻到确切证据,所以归到本案中。” 书吏从故纸堆中翻出几个卷宗,递到陆白面前。 这几桩案子与前面案子大为不同。 前面案子死的人,全是一人,即便同床共枕有四人,断头只断一个…… 陆白打断他,“同床共枕四人?谁呀,这么厉害。” “青楼上的。”书吏答。 “玩的挺野啊。”陆白惊叹,这孙子太有福气了。 “三男一女。”书吏又答。 他们银子不多,三个人凑起来才包了一青楼女子的夜。 “哎!” 陆白叹口气。 这年代破个身子不容易啊,有钱有势的,莫说三妻四妾,四十二个小妾都有。 穷苦人家就惨了。 稍微有个一技之长的,还能娶个媳妇;再穷点的,还有兄弟共一个妻子;再贫困点儿的,就只能潦倒一生了。 当初在鹿园,后两种人不少。 难怪顾清欢提过把忘儿许配给他,这样彩礼,嫁妆全省了。 陆白不同意。 但要不是后来发达,估摸着陆白想娶媳妇,只能在大黑牛和忘儿之间考虑了。 所以说,娶妻得趁早。 扯远了。 回到这桩奇怪案子上。 这案子断头断了一双,而且案宗上,仵作写明,脖颈上端口粗糙,不平整。 前面的案子,断头处,除了皮肉紧缩外,刀口平滑,似用利刃一刀下去的。 这两人,脖子上却是割了两三刀,头颅才断。 更不同的地方在于,死者为母女二人,其中女人死之前曾遭到强暴。 “这有意思。” 这明显不是断头连环案的凶手所为。 四人头中取一头,夫妻共枕还取一头,狱中犯人共居也取一头——这断头连环案的凶手很有职业道德,不会干作奸犯科的事儿。 这两人割头的案子,另有凶手。 陆白低头翻看卷宗,头儿不抬,“这案子归到断头连环案中了?” 书吏点头。 多一桩案子,不如少一桩案子。 断头连环案已经让捕快,知府,城主焦头烂额,谁也不想节外生枝,再把这案子立案另查。 断头连环案现在也不差这几个断头的,他们于是就丢到了里面。 陆白一喜。 他的猜测有办法论证了。 王二拿来的断头,同样有割了两三刀的瑕疵,但不妨碍王二被杀。 若找到这案子的凶手,或许就知道断头连环案凶手的一些线索了。 “这同时断俩头案子的死者,他们的邻居或亲戚,有没有断头?”陆白问。 书吏们不知道。 于是陆白派书吏查案牍,派捕头去坊间查问。。 从城主府回来后,知府就把大权交到了陆白手里,让书吏,捕快任由陆白调遣。 现在陆白让他们去查,他们不敢不查。 不过,这大晌午的,书吏们坐案头还成,捕头和捕快们顶着大太阳出去转悠,不免心生怨气。 “姥姥,一毛头小子,竟然来指挥我们!”一光头捕快满腹牢骚。 “就是,毛都没长起呢,他会办案?”另一个捕快跟着附和。 他一头白发,是个少白头。 “行了,知府大人既然让咱们听他的,就肯定有一把刷子!”捕头打圆场。 虽然他也一肚子不愿意,而且这不愿意在焦阳炙烤下,化成了一肚子怨气。 晌午的街头,不见人影。 知了都歇了。 一条大黄狗,吐着大舌头在河边柳树下歇息,对路过的他们投以心疼的目光。 “有个屁的刷子!让我们去查那两桩断头案子,分明急病乱投医,准备连环案不成,破这案子交差呢。” 少白头捕快一点儿不客气。 他拍胸脯打赌,“他要真能查这案子,把连环案给破了,我去吃屎!” “我陪你!” 光头捕快很够义气。 大黄狗收回怜悯的目光。 他问捕头,“这毛头小子,不会把这案子的凶手,当成连环断头案凶手了吧?” “有这可能!”捕快们一致点头。 ** 晏城,上城区。 晏河畔。 杨柳依依,随风漫舞;和风习习,掀起河面波光粼粼。 一群鸭子漂浮在柳荫下水面上,避开灼热阳光,头藏在翅膀下,昏昏欲睡。 一只鸭子抬起头,瞥一眼岸上。 岸上站许多人,或一身锦衣,腰挎长刀;或一身华袍,腰挎长剑。 他们卑躬屈膝站在一钓鱼锦衣人身后。 锦衣人年过半百,头发灰白夹杂,唇边噙笑,即便他不笑,也似乎在朝人笑。 水鸭打个哆嗦。 不知怎么的,这笑容让它打颤。 鱼儿迟迟不上钩。 众人更安静了,呼吸时不敢大声喘,觉得头上蝉鸣十分聒噪。 “你认识刚才的书生?”钓鱼人忽然开口了。 赵百里身子一振。 他瞥了瞥两旁,见几位公公没有站出来的打算,才知道在问他。 赵百里慌忙站出去,“有,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