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说完,脸色满是苍白与慌乱,他知道,石开是个极重友情的人。 为了张家父子,石开当街就敢杀人,那如果张帆身死,真不知道石开会做出什么事来,最重要的,石开能否承受得了这般打击。 果不其然,石开听完,只觉得后脑遭受重击,连身子都险些站不稳了。 前世与张帆的过往回忆,入山海一般袭来,压在石开心头,连心脏都开始抽搐不已。 石开沉默良久,直到蒋灵之上前握住了石开手掌。 “他在哪?我去看看。” 语气平静,但还是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吴涛指了指后方一间不大的小屋,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裴牧熏此刻也沉默了,俏生生得立在一边,她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茫然无措。 石开慢慢得走近了小屋,他不敢施展神识,不敢探查张帆的呼吸,心跳。 这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早想到这一切,这些,就不会发生了。 蒋灵之跟在身边,好似能听到石开的心声,抬头盯向石开没了血色的脸庞。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石开身形一顿,反握住蒋灵之的小手,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没有开口,错与不错,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条生命的消失,认错就能弥补,那生命,可太廉价了! 石开推开木门,抬眼却正好看到张帆虚弱的目光。 “小石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真不错。” 石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眼泪已经喷涌而出,半数都灌进嘴巴。 味道,只有苦涩。 张帆却是扯起了嘴角,望向了蒋灵之,尽量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变得充满惊喜。 “可以啊,啥时候找了这么俊俏的小娘子?藏得可够深的。” 石开伸手擦去了脸庞泪水,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他知道,张帆一定不想看到自己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叫蒋灵之,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张帆艰难挪动着身子,慢慢蹭到了床边,想要仔细看了一眼石开。 石开快步上前,抱住张帆,感受着对方脆弱的心跳。 张帆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嘴唇干裂,头发枯黄,曾经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如今已满是死气。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救了我爹,可以了。” 石开动也没动,只是紧紧得抱住这副生机渐消的躯体,他多么想,此刻时间静止,留住一切他想留住的人。 张帆动了动稍显肥胖的身子,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石开的手臂。 “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石头记得,给我烧点好看的妹子,我先走了。” 张帆被杨叶一脚踹在了心口,内脏破裂,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石开默不作声,眼泪已经浸湿了衣衫。两人就这么抱着坐在床边,再没有一人开口。 慢慢得,张帆的眼神失去了最后一丝亮光,死亡,悄无声息。 蒋灵之此刻也啜满了泪花,捂着嘴巴,不发出一丝声响。 石开依旧死死得抱住,就算他已经感知不到心跳,感知不到呼吸,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不想相信。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 “凤凰之灵?看来老夫好像沉睡了很久。” 石开听到声响,瞬间惊醒,把蒋灵之护在身后,抽出斩月,指着屋内空气。 “谁?出来!” 石开等了半晌,没有动静,但没有收刀,依旧小心翼翼护在床边。 只是石开没有注意到,身后张帆的身躯,突然重新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又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动静,石开眉头皱起,难不成自己是听错了。 突然,石开左肩一沉,转头一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扒着自己的肩膀。 居然是张帆!他没死! 只见张帆紧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搭在石开肩上,一只手正掐着诀,盘坐在床头。 石开赶忙施展出神识,原来,张帆正不断吸收着自己的灵气,受损的躯体,正肉眼可见般急速恢复。 石开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张帆的确在恢复伤势,令人惊叹。 石开不敢打扰,默默引气配合。 蒋灵之也是擦干了眼泪,见到张帆好转,也替石开高兴。 张帆好像是吸够了灵气,撤回手掌,慢慢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眼睛,却变成了一片赤红! 顿了片刻, 只见张帆眼冒红光,轻轻撇了一眼石开。 “真的是凤凰之灵?有意思。” 石开一听,立马将斩月指向张帆,神情冷厉。 “你不是张帆!你到底是谁?从张帆身体里出去!” 原来,这道声音,苍老异常,好似经历了无数岁月,就是石开先前听到的声音! 张帆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有些调笑。 “我就是张帆,张帆也就是我。少年,我能看出,你是转世之人。” 此话一出,石开心中犹如翻起滔天巨浪,惊愕不已。 蒋灵之却是似懂非懂,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疑惑。 张帆笑了笑,朝着石开身后,一指点出,蒋灵之只觉得脑袋晕沉,瞬间昏迷。 石开见状,怒火瞬间燃起,刀身一扬,就要劈向张帆。 张帆却是神色不变,两指向前轻探,就夹住了刀身,任凭石开如何发力,也是纹丝不动! “少年,老夫方才只是让这丫头昏迷了而已,不要这么冲动。” 石开神识一扫,发现蒋灵之确实没有受伤,心中稍定,接着松手放掉斩月,把蒋灵之抱在了怀里,警惕得盯着张帆。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转世之人。” 张帆将斩月握了握,依旧带着笑意,捏住刀尖,递向石开。 “凤凰之灵,一般的灵魂,是承受不了的。你这年纪,如果不是活了几世,怕是灵魂早就消散了。” 石开接过斩月,握住刀柄,横在身前,继续盯着眼前这个张帆。 “前辈是高人,能否放了张帆,他是我兄弟。” 张帆目光稍稍动了下,似乎兄弟二字,触动到了他的内心。 “老夫说了,老夫就是张帆。” 石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沉声道: “前辈也是转世之人?” 张帆一听,突然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接着伸手一招。 只见石开眉心处的金印被撕扯出来,不过奇怪的是,石开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老夫不是转世,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是凤凰之灵的气息唤醒了我。” 金印被张帆握在手中,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凤凰之灵可是好东西,还给你。” 张帆随手一挥,金印瞬间射入石开眉间,就像从未离开一般。 石开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是为了凤凰之灵,怎么这么轻易得就还了回来。 张帆看出了石开的疑惑,左手向前一推,一道红色光幕凭空浮现,显示的竟然是一张地图! 张帆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原来老夫现在身处这么一个偏僻地方,还真是运气不好。” 石开心里好奇,也看了地图。 好不容易才在地图左下角,一个指甲盖大的地方,找到了松岳古国,紧挨着的,则是芝麻大点儿的大夏。 张帆收起地图,又从掌心显化出一副罗盘,笑道: “你叫石开,还真是个好名字。不用惊讶,这是张帆告诉老夫的。” 张帆右手并指,左手托起罗盘,左右点了几下。 那罗盘转动几圈,红色指针,最终指向了东方。 张帆收回罗盘,起身顿了顿,低头瞧了瞧还在防备的石开,嘴角带笑: “兄弟,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石开,老夫要走了,放心,张帆没死,张帆就是老夫。” 张帆说完,深深看了石开一眼,笑了笑,接着身影瞬间消失,连空气都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本来就不存在一般。 石开又用神识感知了一下,确实已经不见了,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转念一想,刚才那位前辈,修为比自己高得多,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前辈很可能说的是真的。 想通了这点,石开也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张帆去东方要做什么,不过张帆没死,这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石开感受到怀里有一丝动静,正是蒋灵之缓缓挪动了身子,睁眼就看见了石开。 “石开哥哥,刚才发生了?我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说完,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被石开抱在怀里,不禁有些羞怯,赶忙挣扎着就要起身。 石开却是没有松手,下巴轻轻顶着蒋灵之的小脑袋。 蒋灵之赶紧闭上了双眼,小脸上挂满了红云,一咬牙,埋在了石开心口。 两个人心照不宣,谁也没开口,谁也没多问,只是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对方的心跳。 却说吴涛这边,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石开出来,有些担心,便走进了小屋,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我好像出现的不是时候,嗯?张帆呢?怎么不见了?” 石开抬眼看向了吴涛,这才松开蒋灵之,拉起小手,走出了房门。 “张帆被前辈高人救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涛一听,虽然也有疑惑,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 “那挺好,兴许是看上了张帆,要让他做弟子,没事就行。” 石开点了点头,拉着蒋灵之,又去看了张医师。 只是张医师虽然被处理好了伤口,还是昏迷状态,不过气息平稳,已经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