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丹炉一字摆开,一尊银光闪闪,一尊寒气袭人。 竹牌轻轻一响,丹堂鸦雀无声,炼丹即将开始。 汪彦言道:“萧师妹,今日以丹会友,能和萧仙子同台炼丹,不胜欣幸之至。” 言罢,汪彦一拍丹炉,已备好的各种灵药哗的一声腾空而起,在丹炉顶上一株株首尾相连,纷纷四散,煞是好看! 如此玄功,在场的众人眼中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手法如此轻松写意,也是实为难得,众人都暗道一声好。 陆羽琪知这风流师哥想在萧瑜晴面前卖弄功夫,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汪彦叫一声“药来”,这些药材犹如渴马奔泉,寒鸦赴水,纷纷一头扎入雕花秘银炉中。 再叫一声“火来”,只见一缕丹火在他指尖上隐隐闪动,随后如流星赶月,空中打个呼哨,也一头扎入丹炉中。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缕丹火刚进丹炉,丹炉腾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冒出丹炉一尺多高。然后这公子哥双掌一合,火焰又嗖的一声,缩回到炉膛之中,被生生压制得只有一支烛光大小。 这公子哥随意挥洒,可见对丹火的控制,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反观萧瑜晴,一举一动皆有规范,云淡风轻的一番操作下来,也获得众人纷纷喝彩,但比起汪彦的大开大合,眼花缭乱的炼丹手法,还是稍逊一筹。 到得后来,汪彦的手法越来越流畅,再叫一声“分”,一缕丹火一分为三,再分为九,最后缕缕丹火贴着炉边,牢牢包裹住丹炉内卷曲成一团的药材。 不过片刻,一缕丹气从炉顶气孔中袅袅而出,初闻如同深谷幽兰,若有若无的一缕清香萦绕在鼻尖,寻不见,也找不得;再闻如满园栀子花开,夹杂着丝丝青草气息,令人倍感舒适惬意;再细品则如处子幽香,云鬓厮磨中,似兰非兰,似麝非麝。 虽不甚浓,却幽幽黏稠,不由得让人心中一荡。 苇江肚里大骂道:“估计这哥们经常拿驻颜丹送人,这灵丹已练得精熟了,晴儿丫头一个雏儿,怎么比得过这老江湖?” 最后,汪彦双掌一合,鼎炉中丹火围着丹炉盘旋一周,渐渐缩成豆丁大小,微微跳动中,依旧回到他中指尖。再叫一声“丹起”,丹炉则轻轻一阵晃动,六枚灵丹带着荧荧火光,犹如一条闪闪发光的珠串,跳入汪彦手中。 反观萧瑜晴,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后,萧瑜晴方才炼丹完毕。 这大小姐知道技不如人,粉面含霜,坐在丹炉前一言不发。 静茹本想去帮萧瑜晴取丹,苇江却抢上一步,揭开炉盖,从寒铁丹炉中取出刚炼成的驻颜丹。 众目睽睽之下,苇江大声道:“嗨,就炼出四枚,还有一枚是焦的。” 汪彦成丹六枚,颗颗大小一致,其中两颗还有灵纹一道。萧瑜晴只有四枚,按照苇江所述,还有一枚炼废了,这场比试看都不用看,明显是萧瑜晴输了。 萧瑜晴恨恨剜了苇江一眼,恼怒得恨不得上去把苇江杀了,心道好你个苇江,就算本大小姐输了,你也不用叫得这么大声吧,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平常看你聪明伶俐,现在怎么和个傻蛋一样? 汪彦瞥见萧瑜晴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心中暗喜,便上前一步,全然不顾一旁的陆羽琪一张粉脸黑成了锅底。 “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今日初见萧仙子,仓促中不曾备得礼物,方才汪某人竭尽所能,炼得驻颜丹六枚,在此便赠予萧仙子。” 汪彦手捧着六枚灵丹,温言道:“祈望萧仙子如同这驻颜丹,青春永驻,红颜不老!” 这一番言语,汪彦琢磨了半天,说得甚是得体。 萧瑜晴粉面一板,头扭到一边,冷冷道:“谢谢汪师哥,这些小女子还用不到,你送给别人吧。”言罢便望了望陆羽琪。 汪彦早知萧瑜晴有此一说,心道小女孩儿死要面子罢了,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把六枚灵丹装在锦盒中,言道:“汪某人先替姑娘保管好,待丹法比试结束,自会上门致歉!” 此时,已进入第二场丹法比试。 竹牌一响,归云长老朗声道:“第二场丹法比试,炼制玄阶灵丹一枚。” 言罢,便如上道试题一般,归云长老取出一个签筒,仍旧言道:“汪道友,你远来是客,便请你选题了。” 汪彦站起身,谦逊道:“这一场便由萧仙子来选吧。” 萧瑜晴刚站起身,苇江笑嘻嘻地言道:“师姐,你来炼丹,我来给你选。刚看汪师哥那个摇签手法不错,小弟也试试行还是不行。” 萧瑜晴皱眉道:“你净是捣乱!”不过还是坐下了,心道反正题是你选的,若是这场再输了,本小姐就正好拿你是问。 苇江走近签筒,离签筒三尺有余,先扎一个马步,嘿的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只见那签筒微微晃动一下,然后纹丝不动。 苇江骂道:“老子就不信了!” 言罢一声怒吼,那签筒一跳三尺高,发了羊癫疯一般乱晃起来。忽然苇江叫一声“要倒”,签筒口下底上,整个倒个个儿,一桶竹签哗啦一声往地上倾去。 苇江赶忙用道袍的前摆一兜,一个竹签没兜住掉在地上,其他还好被苇江一把兜住。 苇江捡起那掉在地上的一根,对归云长老言道:“这个也算吧?” 归云长老摇摇头,言道:“也算。” 苇江心道,师傅啊,您说也算大家都懂,但摇头是啥意思,笑你徒儿给您丢脸了? 汪彦看得哈哈大笑,也言道:“当然也算。” 苇江拿过竹签,走到众人跟前,念出名字,原来本次乃是炼制一枚“生生造化丹”。 汪彦和萧瑜晴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今日两道试题,怎么都选得如此古怪? “生生造化丹”名头甚大,原因就是丹方里专供金丹修士所用的灵丹并不多,“生生造化丹”正是效果比较明显的一种,但这丹药很少有人愿意炼制。原因便是金丹大修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这丹药炼制难度又高,若炼制出丹药品相不好,还不如吃点普通的凝气丹或聚魂丹更实在。 但对苇江而言,这结果其实一点都不古怪。 因为这签筒几十种玄阶灵丹,就这一味“生生造化丹”苇江炼得最熟。 试题虽然古怪,但比起驻颜丹的全然陌生,“生生造化丹”萧瑜晴就熟悉多了,好歹萧瑜晴以前曾习练过数次。 只见大小姐素手一挽,一缕青色灵火在指间幽幽闪动,然后这姑娘手抚寒铁丹炉,丹炉中灵光闪烁,丹香骤起,显然萧瑜晴比方才熟练许多。 另外一边,汪彦神色郑重,已没有刚才诸多花样,双手持个法诀,按照丹经所述,规规矩矩炼起丹来。 苇江这些日子,一为提升丹法,一为拍归云老儿的马屁,一直在炼制“生生造化丹”,所以对炼制生生造化丹再是熟悉不过。 这生生造化丹的炼制,若说难处,便在于其中一味“赤精芝”的提炼。 逍遥丹经有言:“赤精芝,性热,生于熔岩地火附近”。这味灵药由于长期生长在极热之地,因此对寻常丹火耐受极强。若是寻常丹师,丹火不旺,火势不持久,弄不好一两个时辰也炼化不了。 一开始苇江也束手无策,后来苇江忽然发现,所谓“癸水克丙火”,若能转变灵火属性,以水灵之气凝结灵焰,那么萃取便轻而易举了。若不采用此法,或是在炼制“赤精芝”时先用“锻”法炼制半个时辰,淬取中加入“寒冰箭、玄冰花”等寒性灵药进行中和,也算一个取巧之道。 否则生生造化丹极难成丹,即使侥幸炼成,成丹品质也不高。 苇江看他们两人还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丹鼎一揭,赤精芝、梦魂草、风灵花、龙鳞果纷纷投进丹炉,苇江便知道这场丹法比试没有一两个时辰难见分晓。 果然,汪彦炼来炼去,这赤灵芝总是化不掉,欲加大火力,又生怕毁了另外几味灵药。 毕竟是玉清宫的大师兄,汪彦冷哼一声,潜运本门玄功,一式“天清地浊”便把这丹炉中的灵药自上而下分成两层,丹火也同时分为两道,上面一道气色为黄,行的是中正平和的“养”法,下面一道其色为赤,行乃是熊熊烈火的“炙”法。 汪彦使出浑身解数,用了大半个时辰,赤精芝缓缓融为一团,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露滴悬浮在丹炉中间。 另外一边,萧瑜晴却占了丹炉的大便宜。 萧瑜晴丹炉全为寒铁打造,天生对一些热性灵药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赤精芝炼制,萧瑜晴无需转换灵气属性,只是手掌一翻,从掌中凝出一朵晶莹剔透的雪绒花,吱的一声便投入这丹炉之中。 赤精芝被雪绒花包裹,炼制的速度便快了许多。 几乎在同时,两只丹炉呜呜有声,一股青气从炉顶冒了出来。 苇江双目微闭,用神识微微一探,雕花秘银炉中,赫然灵丹四枚,三枚无纹,一枚中间银丝一线,乃是一枚一纹玄丹! 而萧瑜晴灵丹四枚,仅是四枚赤丹,一个有纹路的也没有,看来又要输了。 苇江等的便是这一刻,方才是他帮萧瑜晴揭的丹炉,这次他又哈哈一声大笑:“萧师姐,这一场肯定是你赢了,我帮你去看看。” 走到丹炉前,苇江手指轻轻一勾,一枚已备好的一纹灵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萧瑜晴的灵丹换了出来。 这枚换过的灵丹他攥在掌心,趁着说话的功夫一下塞入口中,咕咚便咽了下去。苇江心道若被人发现,便来个死不认账。 苇江这一招“偷梁换柱”其实使得极险,好在前面苇江已帮萧瑜晴开过鼎炉,咋咋呼呼地一通大叫,老老实实的未曾捣鬼,所以众人便放松了警惕。 汪彦神识扫过,已知萧瑜晴也是丹成四枚,但是品质如何,他便看不出了。 汪彦神色阴沉,打开自己丹炉,同样成丹四枚。 八枚灵丹一溜儿摆在台面锦缎之上,归云长老细细看过,言道:“玉清宫汪彦,丹成四枚,三枚赤丹无纹,一枚银纹玄丹,好丹法!” 归云长老又言道:“归一门萧瑜晴,丹成四枚,三枚赤丹无纹,一枚金纹玄丹,也好!” 下面响起静茹清脆的声音,“归云师伯,那谁赢了呢?” 归云长老望望冲虚和天心二位,见两人脸色木然,便言道:“银纹为下,金纹为中,下半场比试,倒是萧侄女侥幸赢了!” 苇江听了哈哈大笑,心道老子戒指里给归云老儿备下的生生造化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别说这厮就炼出一枚一纹玄丹,便是你炼出四枚三纹的,老子也凑得出四枚三纹六品的砸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