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内奸栽害 高羽盛孝率领一百多个鬼子兵,先后窜到李家沱、西望沟、东裕堡、七里沟、西鸦塘、横泾等七八个村庄,疯狂追击抗日游击健儿,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碰到。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突击队竟然悄无人声来到了大沩河南岸碉堡附近埋伏下来。这是严隽芳先前让李家沱杂货店老板王采夫雇了一条驳货船,载了突击队,悄悄地跟走出贺云山地道的李时碹取得了联系。 夜黑的晚上,突击队七人全部化装成鬼子兵。焦登云会说日语,便由他身穿鬼子中尉服装,在前头挎着军刀开路。来到碉堡跟前,焦登云跟鬼子哨兵交涉,说是前来增援沩子港。 严隽芳见鬼子只有四人,便向房玉升做了个手势。四名鬼子全被勒住了颈项,很快处死。严隽芳低声说:“留两人在这里站岗,其他人深入里面,随时袭击敌人,相机炸毁沩子港碉堡。” 正当他们要进入鬼子的营房,西边枪声大作。碉堡上的鬼子两挺机枪吐着火红的舌头,显然封死了进军的路径。 何聚仁、陆存德二人冲到碉堡底下,将两捆弹药安放好,拉起引线,随后就奔跑开去。严隽芳、房玉升、焦登云三人分开来,见到睡觉或起身的鬼子就射击。见何聚仁、陆存德二人奔跑,他们也就跑了过来。 碉堡飞上了天,西边趴在地上的第一小队十几个人一跃而起,冲了过来,跟突击队会师。 严隽芳大声说道:“同志们,赶快打扫战场。凡是能用的枪支全部带走。鬼子身上的衣裳不坏的,全部扒下来,以后化装侦探时要用;跟鬼子打游击也可以来个鱼目混珠。” 鬼子的尸体堆集在一起,总共十八人。房玉升说:“我们扒了鬼子的衣裳,鬼子来看了这些尸体,就会发现我们扒了他们人的衣裳。最好放火烧这些鬼子的尸体,他们就不可能发现。” 严隽芳拍着额头说:“是呀,那就把木头、树棍子放到鬼子尸体上面放火烧。大家一起动手,尽快撤离这里。” 随同第一小队行动的娄连尚、林根轩、边继雷三人主张部队继续前进,进驻陆陂。林根轩激动地说:“眼下这个机会多难找啊,我们不光进驻陆陂,还要相机拿下抱崮山。” 严隽芳大声说道:“我们这次奔袭陆陂,完全出乎鬼子的意外;拔除鬼子沩子港据点,只能算是取得局部性胜利。鬼子的实力很强,有一百多个鬼子往东边的李家沱、东裕堡、横泾扑了过去。现在这么多的鬼子兵返回来,再加上抱崮山留守的鬼子,冲杀过来。我们仅凭二十六七个人与之交战,分明是送死。不!我们不能盲目冲动,快速向西撤退!” 由于战利品比较多,一挺机枪,十五支长枪,三包子弹,差不多每个人都得负重。这一来,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房玉升、李时碹、何聚仁、杨小蛋四人便在鬼子碉堡西边、东边草丛里埋下了不少的弹药。 四人向西跑了三里路,听到沩子港传来爆炸声。杨小蛋说:“队长,这会儿鬼子们尝到了铁西瓜的味道。”何聚仁笑着说:“小鬼子跑热起来了,不用铁西瓜招待他们,也对不起他们呢。” 房玉升疑惑地说:“特派员却要我们向东进军,拿下抱崮山和曹仙桥,我就不晓得他够懂军事。开玩笑呢!”李时碹说:“他们做官当老爷的,不晓得个妇女十月怀胎的痛苦,肚不疼,奶不涨。” 杨小蛋说:“讲起教条来,你说不过他,打起仗来纯粹是个外行。”房玉升说:“他们这些人不中,嘴凶得很呢。来头大,我们还就得罪不起他们。我听有个地下工作者曾对我说过的,肃反委员会老想把严隽芳抓起来的,说她是当过汉奸的小老婆。”“放屁,这是对严区长的污蔑!” 望璧山这次出战,可以说战果辉煌,消灭了将近三十个鬼子兵,拔除了陆陂、沩子港两个碉堡,而自己无一伤亡。但是,战斗结束后,天上布满了黑云,越来越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情景显然是大雨欲来的征兆。 严隽芳高声讲道:“同志们,大雨马上就要来了,而我们的路程也近了,大家的腿子迈快点,争取在下雨之前赶到住处。同志们,加油啊!”她这么一鼓励,队伍行动的步伐快了许多。 “轰——”响雷了,预示着大雨即将爆发。战士们都嚷着“快跑”,房玉升四人拼命地往这边跑过来,好像驱使着大家加速行军。 前面就是丛林,穿过去上了山坡,就算到了住处,因为那里毕竟分布十几个茅草屋,更主要的是有个同慧庵。天空中亮起了蛇行的光线,一会便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接着就是一阵阵大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严隽芳大步流星,吟咏着《大风歌》。季佃忠赶上前问道:“严区长呀,你吟的这首诗是谁写的。”严隽芳笑着告诉他:“这是汉高帝刘邦写的。你也要学?”季佃忠咏了一句,往下便不会了。严隽芳叫了他一下,季佃忠便摇头晃脑地吟咏汉高帝的三句诗。 在丛林里行走,好在有众多人。这里本来就比较昏暗,此刻四周更是朦朦胧胧的,仿佛丛林里的鬼魅已经从草丛里慢慢升起,在肆虐地游荡。山风吹拂时,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它们在狞笑。 严隽芳跟季佃忠在吟咏《大风歌》的时候,滚滚雷声,空气使人感到更加沉闷,颗颗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寒颤,步伐迈得更快。 不知谁说了声,“卞梁谷要到了,这一下不愁受到大雨淋湿。”“轰隆隆!”一连串的惊雷就在头顶炸响,震得整座望璧山仿佛都在摇晃。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大风刮起来,便形成白色的烟雾。 女人都跑进了同慧庵,但严隽芳由于指挥大家有秩序地进入乡亲们的家里歇脚。她身上被雨水淋湿了,雨水实在肆虐,只得跑进一家茅草屋里。 “啊呀,严区长你身上淋湿了,可要赶快换衣裳啊。”季佃忠招呼道,“这场雨下得太大了,四下里都起了白雾。”屋主人喊道:“桂女,你给区长找衣裳,快点!淋出病来就不得了啦。” 严隽芳跟女主人桂女进了房间,桂女说:“区长,你头发潮湿了,赶快把头发打散开来,否则,头上容易生虱子的。”严隽芳便拆了鬏儿,取下假儿。随后梳理着披发,乌索索的,似乎抹上了浓浓的梳头油。 桂女找了找,只好拿了一件大红衣裳,褐色裤子,说:“家里实在找不出像样的衣裳,只有这件我儿媳妇穿的衣裳放在橱柜里没穿。区长同志,你就将就点吧。”严隽芳想了想,便脱下潮湿衣裳,穿了桂女给的这套衣裳。 严隽芳走出房间,屋里的五个男人拍着巴掌称赞她漂亮。一班长池循仁笑着说:“严区长这一打扮,说是十八岁的新娘子,一点都不夸张。”二班长郜威说:“长披发乌索索的,加上穿的红衣裳,真的是绝代佳人。” 季佃忠说:“区长,如果是在太平年代里,肯定成了上层大人物的夫人。英雄争的就是美人跟江山这两样。”谢锐跟着填了一句:“有的英雄竟然宁可丢江山,也不肯丢弃美人的呢。” 严隽芳说:“你们这么多男人都来打趣我,我个女人认栽。人世间都说大男人,小女子,今天我也算见识到了。”她扭了一下头,说,“季佃忠,你只顾躲雨,派人站岗放哨了吗?”季佃忠笑哈哈地说:“下了这么大的雷雨,鬼子能跟得来吗?我看不会。” “你这是彻头彻尾的麻痹大意!同志哥儿,假使敌人乘隙跟踪,陡然来个轰击,那要死多少人啊!你赶快派人到远处设立暗哨,严防敌人渗透过来。”严隽芳大怒地说,“你去不去布置?不然,我来布置!” 季佃忠一想,事态是严重的,绝对不能让鬼子钻了空子。他马上说道:“遵命!”便穿起蓑衣,戴上斗笠,冲进狂飞的雨水里。 池循仁惋惜地说:“朱心纯老乡家里没有雨具,要不然,我去站岗放哨。”谢锐说:“老朱家里还有雨具,应该是我去站岗放哨呀。” 严隽芳捋着长发说:“并不是我女人心眼重,在敌人眼睛鼻子底下打仗,处处要留神,时时要小心,宁可做过,绝对不可错过。性命交关的事切切不可麻痹,脑袋瓜滚落下来,怎好让你把脑袋瓜接上来弥补错失的呀?” 郜威点着头说:“严区长说得对,今天跟我们上了一课,我们在此的几位同志受益匪浅。” “格炸——”陡然间传来一声巨响,就好像在头顶炸开来似的。老乡朱心纯叫了一声:“那羊角坡怎浓烟滚滚的呢?烟大得很的。”战士朱存才说:“是雷打的,树打断了。”雨又大起来了,哗哗的响。 朱家大嫂说:“今日天特别闷,晓得这场山雨就不得小。”谢锐惋惜地说:“今日打鬼子全是严区长带的突击队干的功劳,我们这些人上去只是打扫战场,扛扛缴获得来的枪支弹药。不曾过到杀鬼子的瘾。” 严隽芳纠正道:“谢锐同志,你这话就说错了,你们趴在那沩子港碉堡的东边草丛里,对着碉堡开枪,这不是在杀鬼子吗?你们不去牵制鬼子,突击队怎下得到手啊?今日拔除鬼子碉堡,应该说凡是到场的人都有功劳。” 好一场大雨,竟然继续下了一夜。严隽芳感到身上发热,过了一会,浑身打着颤。朱家大嫂说:“你这是大雨淋在身上,必须赶快上铺睡到被单里。我烧碗生姜红糖茶,喝一下。身上出大汗,把冷气逼出来,那就好了。” 朱心纯催促说:“庹桂女呀,你光晓得说,拉严区长上房间啊。”严隽芳说:“一班长,季佃忠来的话,叫他查点战士们吃晚饭,休息睡觉。另外,还要布置人换岗。”池循仁马上回复:“区长,你的话我一定传给季队长。你安心睡觉吧,保养身体为重。” 雨过天晴,严隽芳睡醒过来,整个卞梁谷欢腾起来了。她起身梳头盘了鬏,穿上庹桂女给的一套衣裳,腰系武装带,插了一把短枪,显得英姿勃勃的。 庹桂女说:“区长,吃早饭。我已经给你盛在桌上了。”严隽芳说:“乡亲们待我们太好了!我们在你们这里加重了乡亲们的负担。我们可要想办法弥补你们呢,你们也要生活呀。” “区长呀,你们为了打鬼子,给我们带来和平安稳的日子,我们老百姓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你们啊。”庹桂女摆着手说,“可不,好在你一再关照同志们站岗放哨,严防鬼子偷袭。昨夜里,站岗放哨的几个同志跟前来偷袭的鬼子干上了,打了一阵子枪。同志们出来追击鬼子,一直追到曹仙桥的东头。” 严隽芳吃着小面饼,喝着稀饭说:“庹大嫂呀,昨日羊角坡响雷炸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庹桂女笑着说:“谢锐去换岗,听了翟裕彤说,他站在一棵大杨树底下,看到东边来了两个鬼子,便趴在树杈上严密监视着鬼子的举动。响了一声大雷之时,离他大约一丈远的一棵槐树炸了开来,紧接着听到‘咯吱’声,槐树拦腰断了下来。后来翟裕彤上去一看,有条大蛇被雷劈杀了。” 严隽芳说:“这是蛇在树上游动,触上了雷,所以炸开来了。昨日站岗放哨的同志如果站在树脚下,危险得很哩。翟裕彤他命大,蛇替他死了。由此可见,畜生也为打鬼子作贡献的呀!” 严隽芳来到庄中心,季佃忠激动地说:“小鬼子够胆大的,竟然深入到望璧山来。冯志高只打了一枪,狗日的小鬼子就当了缩头乌龟。我们的人随即追击,一直追到曹仙桥的东头,鬼子都没有回过头打枪。……区长,我们这就端了曹仙桥,把整个抱崮山拿下来。” 严隽芳伸出手一竖,说道:“不能轻举妄动,鬼子后退,分明是来引诱我们上他们的套。季队长呀,打仗绝对不能头脑发热,要冷静下来,好好分析战场态势。有勇还要有谋,那才能上阵打胜仗。” 通信员走了过来,立正喊道:“报告区长同志,尹书记同志喊你到山顶的大姑庙开会,听取县委派来的巡视员彭明庸同志传达上级领导指示精神。” 严隽芳便带着警卫员叶秀琴上山,来到了大姑庙。彭明庸见到严隽芳,冷若冰霜地说:“你就是严隽芳呀,今日可要好好学习上级领导指示精神,绝对不能当耳旁风。” “尊敬的彭巡视员,上级领导指示精神固然要学习,正确的东西还要贯彻到每个战士的心里。但是,马克思最经典的一句话,那就是具体的情况具体的分析。我们做革命工作一定要负责任。谈到负责任,就得善于调查研究,不能闭塞眼睛捉麻雀。” 彭明庸冷笑一声,说:“怪不到的,我说了一句,你就来上三句。我问你呀,下级要不要服从上级啊?”严隽芳摸着鬏儿说:“下级服从上级,少数服从多数,一般情况无疑是正确的。可我们这里在鬼子眼睛鼻子底下打仗,就得善于分析战场态势,如果能够捕捉到有利时机,就迅速出击。硬拼是要不得的,生存发展第一,第二才是出手消灭敌人。” 彭明庸鼻子哼的一声,说:“今日组织你们莲花区全体干部开会,你有话在会上说。” 参会的人陆续来到,季佃忠这些小队长也参会。林根轩主持会议,说道:“军区肃反委员会和县委两级领导十分关心莲花区的革命工作。上次,我已经给了你们区委作了传达。现在上级派来了巡视员彭明庸同志,带来了新的指示精神,前文服从后文嘛,下面就由他在大会上传达。” 彭明庸居高临下地说:“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领导,绝对不许有所抵制,更不能违背。年鹏举同志,你把这份文件带领大家学一下。” 台上高坐五个人当中左起第二人端坐了身子,小个子,嘴好像有点歪着。他拿腔拿调地读道:“巴北军区肃反委员会和本扬县委联席会议就目前纯洁革命队伍作出指向性意见,近一个月本阳各地督导汇集总体情况,肃反工作是取得了丰硕成果的,清理了一批渗透革命队伍中的叛徒、特务以及汉奸分子。但是,有的区、乡还在着隐患,顽固不化的反革命分子还高居在重要岗位上。大敌当前,很有必要将这些坏家伙清理出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在我们革命队伍里兴风作浪。……” 小个子读好后,彭明庸又叫大个子恽道凯来读下一个文件。恽道凯轻言巧语地读道:“彭校长,叫我呢,把这份文件带住大家学一下。学了一下,大家呢,就心明眼亮。关于严隽芳同志顽固违抗上级领导指示精神的恶劣行为的通报,近两年多来,严隽芳同志一直以个人为中心,胁迫顶头上司屈从她的个人意愿。……她在伏虎山顺风寨收编了一股土匪,竟然建成了她私人武装,最后扩建了一支将近了六百人的队伍,自封司令。……她的爪牙花映章本来就是一个土匪头子,一再拒绝我八路军改编伏虎山支队。……后来,严隽芳同志被安排到尹卜乡担任区长,可她一直心怀不满,阳奉阴违,对抗上级领导,……”恽道凯扭着头说,“上级领导的话怎能不听呢?子女不听老子的话,这个人家还像过日子吗?因此说,严隽芳同志虽然是个女人,在革命队伍里就不能随自己的性子,泼妇在哪个人家里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在此,我奉劝严隽芳你个女人家把头低下来接受大家的批评,无条件服从组织上对你的处置。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彭明庸拍着桌子说:“下面就让大家对严隽芳平日的反动表现进行检举揭发,今日凡是与会的同志,每个人都要讲。大家要旗帜鲜明地跟屡次对抗上级领导的严隽芳划清界限,要把她的恶劣行为揭露出来,还她一个隐藏革命队伍里的反革命坏分子的丑恶嘴脸。” 娄连尚说:“严隽芳同志日常工作一般不请示区委书记,独断独裁。区乡两级干部大多是她的任命,事后才报上来。她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说是先斩后奏。” 屠子卿说:“是的,严隽芳是个独裁者。她把书记和委员们的权力变成她一个人的权力。我本来是区队指导员,不合她个人的意,便将我贬到后勤方面来。” 佟小毛说:“严隽芳同志不关心农会工作,在她手上,我个区农会会长简直就是聋子的耳朵,纯粹是个摆设。” 经粉姊说:“严隽芳当莲花区区长,工作局面还是打开来的。她一再强调生存发展第一,因为是在鬼子横行的地盘上工作,不能把本钱弄没了。我认为她这个说法不怎么错。因为频繁的侦探和出击,区里开会不怎么多,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能完全由她一个人负责。” 彭明庸敲着桌子说:“经粉姊,你的发言是打二糊的,拖泥带水,含糊其辞,态度很不明朗。看来,你自己也要好好反思反思。下面的人接着说!” 潘明宇说:“我们拿下了陆陂,随后在大营盘展开革命工作,打死了众多的日本鬼子。洪科长奉上级领导指示,要莲花区队伺机拿下金溪。可是,严隽芳以日本鬼子在金溪镇兵力多为由,拒绝挺进金溪镇,随后反而撤退到陆陂。到了陆陂,又往西鸦塘撤,还说不行,又撤到抱崮山、曹仙桥。这之后,一直是撤,撤,撤,最后一直撤到毛古山。” 范望乡乡长陈良生说:“严隽芳她老是往后撤,畏敌如虎,胆小如鼠。前两三天,已经拿下了鬼子的陆陂据点,沩子港碉堡也被攻破。大家要求向东出击,区队已经到了李家沱的东边坟地。她却把区队往回拉,说是不能遭到鬼子的围歼。有几个同志说攻打曹仙桥,随后相机夺取抱崮山,建立抗日根据地。可她坚决不同意,还是往西撤,一直撤到这里的望璧山。” 刘永乡指导员高彭佑说:“就昨日夜里,站岗放哨的几个同志英勇顽强打退了鬼子的进攻。好多的人主张乘胜追击,相机拿下曹仙桥。严隽芳她招呼季佃忠、房玉升等人不要追击鬼子,最后她一个人在朱心纯家里睡大觉,早上起来梳头打扮,穿了这一身的新娘子才穿在身上的衣裳,简直惬意极了,如同回娘家歇伏的姑娘。” 魏耀榜结结巴巴地说:“严隽芳打鬼子,叫个穿钉鞋扶柺棒,稳了又稳。总的来说,嫌右啊,保守,不够主动。同志们打仗就感、感到不怎么过、过瘾。我、我就说这么两句。” 房玉升说:“你们不在战场不晓得,鬼子就那么好打呀。如果跟鬼子硬拼的话,老本很快就输得光光的。站在大岸上说话,根本不晓得下水田弯腰栽秧的痛苦。严区长打仗很有一套,绝对不跟鬼子蛮拼,总是避实就虚,最善于捕捉有利时机,专拣鬼子的软肋打,一打就跑,叫鬼子摸不着,猜不透。今日有的人跟在后面起哄,不说实话。” 彭明庸听了,马上恼怒起来,“看来,房玉升这个时候跳出来跟大会精神唱反调,公开抵抗上级领导指示精神,这还了得!来人,将房玉升这个跳梁小丑绑起来,押——出去!” 这会儿随即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反叉住房玉升的膀子,再有个人拿着麻绳过来。房玉升被捆绑起来,推了出去。彭明庸大咳了一声,说道:“下面的同志继续检举揭发坏分子严隽芳的恶劣行为。” 温礠乡乡长谢江汉说:“听人说,严隽芳曾经是永乐县汉奸谷胜治的小老婆,过着剥削阶级的腐朽生活,精心梳妆打扮,后来还当上了永乐伪保安第六团上尉生活秘书。她这个女汉奸还跟伪和平军七十六师师长黄天放勾搭,实际上已经做了他的姘头。” 恽道凯冷笑道:“照这么一说,严隽芳她这个人是混在革命队伍里的一个妖精,地地道道的女汉奸。像她这种人还能留在革命队伍里吗?” 晁庄乡农会长徐乐星说:“她还做了好几回土匪的压寨夫人,第一次在二龙山做了牛八爷的压寨夫人,第二次上了麒麟山,土匪头子是薛天豹,第三次是麒麟山土匪二当家覃作衡的正式老婆,第四次到伏虎山顺风寨,做了土匪头子花映章的压寨夫人。所以说,严隽芳她是一个正宗的荡荡货,简直就是狐狸精投的胎,苏妲己在世。” 严隽芳听了徐乐星说了这番话,嘴边气得抖抖的,“污蔑,全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污蔑,我要申诉。” 彭明庸拍着桌子大声喝道:“严隽芳,你说什么东西!你要申诉?今日这个会上不许你乱说乱动,靠边站!会后我们会给你一个申诉的机会,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你只有闭嘴的份儿!下面的同志继续讲。” 西望乡指导员何粹芳、天马乡副乡长王澍、白卢乡妇救会主任刘银梅、毛古山乡指导员雷顺、区队第四小队长高爰鱼、区商业行会会长边继雷、区队长包居中都说了严隽芳的坏事。最后区委书记尹小怀表态:“既然大家说了严隽芳这么多的坏事,我旗帜鲜明地跟大家站在一起,坚决拥护上级领导,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级领导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莲花区绝大多数同志是好的,是服从上级领导的。” 彭明庸说:“现在,我代表巴北军区肃反委员会、本扬县委宣布,任命屠子卿同志为莲花区区长,娄连尚为莲花区委副书记兼区队副政委,潘明宇同志为莲花区队副区队长,经粉姊同志调整为区队后勤事务长;撤销严隽芳所有职务,并开除她的党籍,对她的问题继续审查。散会!” 严隽芳被带进了审讯室关了起来。到了中午,炊事员老张送来一碗饭,上面盛了炒熟的韭菜。严隽芳心酸地滴了眼泪,老张安慰道:“严区长,你是一个好同志,肯定是你跟上面某个大人物结下了梁子,找住个机会整治你。你要把饭吃饱,不然,你倒下去,哪个替你伸冤呢?人一死,就什么都抹掉了,那就成了石沉大海的千古遗恨啦。吃!活下去才有精神力气的。” 严隽芳带着哭腔说:“老张呀,我听你的话,打过巴掌忍住疼。”她吃过饭后,小睡了一会。 门忽然打了开来,毕建才走了进来,勒令道:“严隽芳靠近里面墙站着,脸紧靠到墙。”“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因为你的问题很严重,并且还有敌特、汉奸的嫌疑。你要面壁思过,老实交代你的所有问题。站好!”严隽芳只得转过脸对墙。 来了两个保卫处的人搬来桌子和四张椅子。彭明庸坐在桌子跟前的中间,两旁分别是年鹏举和恽道凯。保卫人员在审讯桌子对面摆了一张椅子。 年鹏举尖着喉咙说:“严隽芳,转过身坐到椅子上,接受我们的问话。” 严隽芳见了三个阎王高坐在审讯桌跟前,她抹了一下头发,转身坐了下来。两个孔武有力的保卫人员跑到她的身后,一左一右的站着。 “严隽芳,我问你,为什么恶意中伤孙善信主任、钱广用副局长和汤才英科长?他们有什么值得你诽谤的事,今日你必须说清楚!”彭明庸声色俱厉地说。 严隽芳知道孙善信等人的事是一时说不好的,只好荡了开去,“我在敌占区见到他们出入在敌人的场所,但从没有跟踪他们过。今日你叫我说他们的事我是说不好的,对他们怀疑还是有的。” 彭明庸得意地笑道:“既然你对他们三个人的事说不好,那就谈你的事。以后,不许你再扯到其他人,否则,我们就说你不配合,胡搞蛮缠。知道吗?” 严隽芳不吱声,年鹏举说:“严隽芳,你在永乐做了谷胜治的小老婆。你是怎么做上的?” 严隽芳说:“我先前跟覃作衡做假夫妻,……”“做了多长时间?”“大约四五十天吧。”“据说你还是覃家贤淑的儿媳妇,侍候婆婆孝顺不得了。后来怎么到了谷家做上了汉奸谷胜治的小老婆?” “我跟覃作衡做的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要跟我过夫妻生活,我拒绝了他。他就告发了我,我就被永乐县警察局关进了牢房。他们以汉奸的罪名要处决我,谷胜治以此要挟我做他的姨太太。不答应,第二天就将我绑赴刑场枪毙。在他的软硬兼施下,我被逼无奈,只好屈从了他。” 彭明庸严厉地说:“你这是叛变投敌,据好多人揭发,你之前一直跟汉奸官太太们鬼混,终日玩乐,过的是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我问你,你先前跟覃作衡做夫妻用的是李蛇红的名字,后来怎用匡苕子的名字?这里面你要讲清楚。” “我跟覃作衡一起用的是李蛇红的名字,后来谷胜治将我保了出去,他听人说我之前的名字是匡苕子,就吃住我恢复原来的名字。” “你卖身投靠大汉奸谷胜治,死心塌地做了他的小老婆。随后就当上了伪保安第六团团部秘书,挂的是中尉还是上尉的军衔?”严隽芳垂下头说:“上尉。”“这就说明你不但是叛徒,而且是个汉奸。” “你们说我是汉奸,那汤才英在这个时候当了文牒副官,直接掌管保安第六团的机密文件。她怎不曾说是汉奸呢?”恽道凯笑哈哈地说:“汤才英她干的是地下抗日工作,跟你严隽芳是两码事。”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说的汤才英文牒副官没事,而我严隽芳挂的生活秘书的名反而有事。”严隽芳气得要站起来,两个保卫人员按住了她。 彭明庸气势汹汹地说:“不得了啦,你严隽芳还要翻天!这是有保卫人员在这里,要不然,凭你的武功岂不要把我们这几个人打残了吗?——把她捆绑起来审问。” 尽管严隽芳一再抗议,还是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彭明庸上去扇了严隽芳一个嘴巴,骂道:“够是你说我来路不明啊?我哪里的来路不明?你今日给我说清楚!”“我不曾说。”“你还赖的!”又反扇了一个嘴巴。严隽芳低下头不说话。 彭明庸勒令道:“严隽芳,你给我跪起来回答我们的问话,不老实回答,就一直跪到明日早上。” 严隽芳被保卫人员弄跪了起来,扭着腰。“跪好了!”严隽芳双腿跪拢了起来。恽道凯说:“当区队攻下了陆陂、大营盘之后,你为什么阻止奇袭金溪镇?”“金溪镇鬼子人多。”“你为什么后撤?而且之后一直是后撤。”“我知道鬼子会出动大量兵力,我们根本打不过鬼子。”“你知道吗?你这是右倾机会主义行为,畏敌如虎,临阵脱逃。”“我想的是保存实力,……”彭明庸走上来对严隽芳就是狠命的一脚,大声喝道:“你个忽胎到这个时候还狡辩!……严隽芳,把头抬点起来!” 恽道凯说:“严隽芳,你老实说,自从你到了莲花区,总共开了区委会议?”“两三回。”“区里配备干部是不是都是你指派的?”“我提的方案,区委书记同意。”“哦,区里的军事行动是哪个主持?也就是说上阵指挥的是哪个?”“是我。”“区委有没有认可?”“认可的,有两次区委还明确我为行动总指挥。”“照这么说,你是区组织、军事两项大权一手抓。”彭明庸总结道:“所以,你严隽芳平时在莲花区就能独断独裁,不,在撄庄区、五山区、许甸区都是专横跋扈,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审讯持续到深夜十二点才结束。严隽芳被押进了陈家峪恶霸地主陈来同的私人牢监里,去掉捆绑的绳索,换上了手铐脚镣。 第二日上午,钱广用在林根轩的陪同下,进了关押严隽芳的牢房。林根轩说:“严隽芳,你吃过早饭了吗?”严隽芳低声道:“吃了。”“现在,钱局长很关心你的案子,这次路过,特地赶过来看望你。你有什么话就对他一个人讲,这里保密得很。” 钱广用做了个手势,林根轩便悄然走了开去。“严隽芳,我知道你这次受到了冲击,同志们揭露你的问题,性质很严重。肃反委员会看了你的卷宗,会很快判决下来,你是死里难逃的。你要想把个命保下来,唯一的希望是能检举揭发陈树德、成钧、郭坚、关粉桂、严秋英、秦牧、撄顺昌、葛培南、薛天豹,还有巫萍,哪怕就他们中的一两个人,只要坐实几件事,就能给你所检举揭发的那一两个人定案。与此同时,也就能减轻你的罪名。怎么样?” 严隽芳垂头低声地说:“这些人都没有问题,我不能为了自己就胡乱栽赃别人。无耻龌龊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钱广用扫视了落魄的女人几眼,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这真是:鼠辈得势专整人,女杰遭羁心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