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地下特工 女子特遣队从小鲍庄出发,经过龙溪小村,再向西就是元山。严隽芳感觉苗头不对,马上命令停止前进。荀艳说:“严队长,赶快穿越元山打击经略镇的日军,我们可不能贻误战机呀。”严隽芳坚决地说:“我们不能糊里糊涂地钻进敌人的口袋阵里,必须把前方的路径摸清楚。如果有大股的敌人张开口子等待我们,那我们女子特遣队岂不全军覆没?” 荀艳说:“严队长,你不能违背上峰事先预设的作战路线呀,否则,我们是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严隽芳愤怒地说:“喂,荀艳你哪是来监军的?天塌下来我负全部责任!顾一林、李巧珍、季粉蓉,你们三个都过来!” 她的话音一落,三个分队长马上来到跟前。严隽芳大声说:“元山方向情势不妙,李巧珍,我命令你的人马前去侦探,情报一定要摸实了。立即跑步出发!”李巧珍喊了声“是”,转身跑开喊道:“第二分队跟着我走!” “顾一林,我命令你带着一分队,由北边迂回登上元山山峰侦探,注意不要与山头上的敌人交战,只是严密监视而已。”顾一林听了,喊声“是”,带着人马匆匆走去。 “季粉蓉,你的三分队拉出两组在此警戒!”季粉蓉也喊了声“是”,跑开去吩咐撄莲芳一组埋伏在村的西南角的高地里,吩咐严小兔悄悄地向西北方向跑到元山虎啸口埋伏起来警戒。 剩下七人登上龙溪村高处的财神庙,严隽芳用望远镜观察元山境况,发现远处的山头上有好多军人跑动,似乎伪军模样。她将望远镜递给荀艳,说:“你来看看,那山头上是不是汉奸的人马?”荀艳看了又看,嘟囔道:“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帮猪头脑的家伙。” 七人从财神庙下来,跑到村民汪四海的空屋里,任小妹找来一张木桌,几张小凳子。严隽芳说:“严小兔,你带着丁林扣到外边警戒。”两人便跑了出去。 荀艳说:“严队长,下边的路线你是怎么确定的?”严隽芳说:“没有确切的情报,我怎么好随便定下行动路线呢?荀队长,你说呢?”“你是说等李巧珍她们侦探回来。”“不错。荀队长呀,缪总司令到底是个什么人,我还真的弄不清楚。”荀艳不以为然地说:“他是堂堂的国军八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怎么?你怀疑他?” 严隽芳说:“在中华民族的危急关头,他一再声称宁可伪化,绝不赤化。我就不知道他的血液里流淌的是不是炎黄子孙的血液,他一会儿打国军的旗子,一会儿打汪精卫的和平军的旗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荀队长你对他一丁点都不怀疑?”荀艳这一下可语塞了,不知说什么好,她摸着发髻说:“我、我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严小兔走到门口大声说道:“报告,李巧珍她们回来了。”“好,请她进来。”严隽芳回应道,严小兔补充道:“她们带回两个俘虏。”“你叫她们把俘虏带到这里。”严小兔说了声“是”,转身而去。 两个俘虏带了进来,严隽芳指着一个伪军官说:“你自己说,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什么部队任职。”这个伪军官说:“本人姓马,叫立仁,在八十八集团军第七师师部任少校作战参谋。”“今日,你来到元山打探的到底是哪一方的情报?”俘虏耷拉着脑袋说:“我也是奉上峰之命,打探的是你们女子特遣队什么时候进入口袋阵,好准备收编你们。” 严隽芳摘下军帽说:“马立仁呀,我问你,你们的帽徽怎么会是和平军的呢?”俘虏说:“我问过我们的荣师长的,可荣师长说这是政治,曲线救国是行得通的。他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要多动动脑筋,不要打什么死仗。” 严隽芳说:“好呀,暂时委屈你,到土地庙里蹲一会儿。”她抬头对严小兔说:“带下去。” 另一个俘虏押进来审问,也是这一番话。这个俘虏是师部副官沈维作,他却透露一个信息,此次缪澄流最主要的作战意图是和日军濑美师团兜剿我元山抗日游击大队。 俘虏被带下去之后,严隽芳征询荀艳说:“现在我们显然不能穿越元山,更谈不上配合国军主力部队进攻经略镇。当务之急必须跳出眼前这个是非之地,向北作迂回运动,到达宁国谷,争取跟元山游击队回合。此后的作战任务等跟他们的郭大队长商议之后再行实施。你看可行不可行?”荀艳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说:“你是女子特遣队最高长官,当然你拍板就是的了。” 三个分队收拢起来,随即出发。严隽芳熟悉这里的地形,走到山洼里,从山洞里穿越到宁国谷。发现有三个人没有跟过来,经查点,原来是荀艳、沈秀玲、祁桂琴。严隽芳走到冯静初跟前说:“你跟不跟我们走?不跟我们走,请把发报机撂下来,我们绝不为难你。”冯静初哭着说:“这一回,我跟你走。”“我把话说清楚了,你如若叛变,我们的人随时干掉你!荀艳她们三个跑了,如果做汉奸的话,我们的枪杆子是绝对不留她们的。我说到做到。”冯静初说:“我不叛变,也不做汉奸,就一心跟着你们打鬼子。” 严隽芳突然折返过来在山脚下行军,到了山沟里,迅速抢占制高点。然后登山从半山腰里来到老虎嘴,进入山洞,摸到出口。断后的伏春兰、经粉姊二人到了出口。严隽芳说:“为保密起见,我们的行军路线不能让敌人察觉到。下面的一段路程必须跑步通过,尽快摆脱敌人有可能侦探的视线,一个紧跟一个,尽量不发出响声。” 严隽芳手指对面的树林,说道:“跟紧我,出发!”她大踏步地走过空地,随即钻进树林里。回过头看到众人跟了上来,便继续在树林里走。 最后来到河边,严隽芳说:“这河不深,涉水前进。”果然是条浅河,到了对岸,又钻到草丛里行进。 她们来到了摩天岭,与元山游击对会合。元山抗日游击大队大队长贺奇中和政委孟思一两人各自握住严隽芳的一只手说话。“你好!严队长,率领女子特遣队跟我们结合,可真是雪里送炭啊。”贺奇中说了,孟思一又说道:“严队长,来到我们这里,鬼子可就要胆寒了。说吧,你给我们带来了上级的什么指示。” 严隽芳说:“我到你们摩天岭告知你们情报,这次我们识破了缪澄流密谋改编女子特遣队为汪伪和平军的阴谋,跳出了敌人预先设计好的口袋阵。我们的侦察员抓住了八十八集团军第七师师部作战参谋和副官两人,从他们两人嘴里获知,缪澄流、苏欢他们与日寇濑美师团密谋改编我们女子特遣队,同时兜剿你们元山游击队。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必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要钻到敌人的背后,突如其来给他们猛刺上一刀。不过,我们须得周密思考,行动既迅速又飘忽不定。眼下,我听听你们的意向如何行动。” 孟思一指着地图说:“你们是从小鲍庄出发,路过龙溪小村,没有穿越元山向西袭击经略镇。那么说,敌人预先布置的口袋阵就在元山至经略镇这一段。那么我们张开臂膀将元山的北部鬼子兵包围,最后予以歼灭。贺大队长,你的意见是怎样的?” 贺奇中说:“孟政委、严队长,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这摩天岭布置疑兵阵,让敌人以为我们在这里构筑工事,打阵地战。其实呢,我们从地道里出去,趁今天下大雨之际,迅速转移到这里,随后长途奔袭冼阳镇,一举拔掉这个鬼子的大据点。这就跳出了外围。到那时我们再寻机作战。你们看,怎么样?” 严隽芳马上说:“我赞同贺大队长的意向。但准备工作要做好,行动起来要特别快。这就是《孙子兵法》上所说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孟思一拍着手说:“好,那就赶快布置好各个哨位,要如同真的有人在这元山上预备阻击。地道口要布雷,就是地道里也要安放弹药,这样可以有效地迟滞敌人追击。” 一声令下,战士们忙碌开了。树棍顶起头盔帽子,树棍做的枪管子指着下面。这样的仿佛真人布置达到七八十个,连同假枪管安置,鬼子站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肯定会认为此处不会少于二百多个兵力。将要布置完毕,孟思一对严隽芳说:“你们先行,在地道口等我们。”严隽芳便率领女子特遣队从地道里走出去。 时间不长,贺奇中来到地道口,对严隽芳说:“你看这个时候天暗黑起来,马上就要下雨。而我们却要冒雨奔袭,经过的村庄有永溪、王堂、东里堡、惠庄、范家垴、关家河、米甸,最后突袭冼阳镇。” 大雨下起来了,女子特遣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地面上的泥水流流的,有的地方野草泼辣,踩到在泥水里,如若敌人也冒雨追击,无疑是留下了深深的行军痕迹。将近二百人的队伍经过永溪等村庄不停步,跟敌人赢的就是时间。 他们原先走过的地方遇到山洪暴发,将行走过的众人走过的痕迹冲洗得无影无踪。何况敌人要等大雨过后才得行动。等到他们到达关家河,只听到后面的炮声接连不断。贺奇中说:“这大约是鬼子的钢炮轰击摩天岭,算是放爆竹欢送我们,可我们并不谢谢他们呀。”严隽芳笑着说:“再过一会儿,他们要向摩天岭发起冲锋。我们倒已经过了米甸,准备袭击冼阳镇了。” 又一阵大雨下起来了,女子特遣队已经顶着大雨到达鬼子池田大队部后墙。“呼”的一下,铁锚抛到墙内一课大树上,严隽芳第一个抓住绳索爬进了墙里。她打了个唿哨,下面的人攀登起来了。一根绳索嫌慢,又抛了个铁锚。两根绳索一起攀登,三十一个人的队伍全爬进了围墙里。 神不知鬼不觉,四个碉堡安都放上了弹药包。严隽芳说:“为安全起见,鬼子大队部也放弹药包。五个点一齐爆炸,敌人就丧失了战斗力,等着的就是遭到歼灭。”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呼彼应,鬼子们都像没头的苍蝇狼奔豕突。元山游击队的战士们个个是神枪手,只要鬼子现身,遭来的就是“砰”的枪响。 战士们窝在胸中的怒火见到鬼子就杀,哪管你投降不投降。其实,这个时候游击队也不能接受俘虏,因为要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行动起来就是讲个迅速。于是乎,整个冼阳镇就变成屠杀鬼子的坟场。 受了重伤的鬼子大队长带着四个随从往冷巷子里钻,哪里料到季粉蓉、莫爱琴、严小兔三人搜索过来。三人眼疾手快,手中的短枪一齐发射,四个鬼子兵倒地而死。鬼子大队长举起战刀张牙舞爪,季粉蓉一枪打到他的腿上,严小兔再来一枪,打到鬼子另一个腿子上。鬼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哇哇直叫。季粉蓉跑了上去,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对准鬼子的脑袋就是一枪,脑壳迸裂,鲜血淋漓。 战士们来不及打扫战场,只是抓紧时间吃东西,另外搜缴鬼子的弹药,也拣了一些好的三八式长枪。 严隽芳对孟思一说:“赶快转移,不能贪心。孙子云,兵贵神速。依我看,首先离开这里,把人马开到七房。七房虽然是小山庄,地势却比这里好。”孟思一说:“我也认为尽快离开这里,使得敌人不知我们要到哪里去。你先带你的人马到七房,元山游击队随后就到。” 严隽芳不好说什么,当即把自己的人马开到七房,发觉到赵源栈还好,因为要靠近西中巴山。严隽芳召集三个分队长开会。李巧珍说:“这里的地势高,对冼阳镇可以实施监视。”季粉蓉说:“我们的人马不能紧靠冼阳镇,敌人会对我们再次包围,到了敌人的包围形成之时,我们再来摆脱就不那么容易了。”李巧珍说:“季分队长呀,那么照你说,我们还要往山上走啊。” 严隽芳说:“顾一林,你是第一分队长,你说我们下一站应该到哪里去?”顾一林抓住帽舌子说:“先到立站村也是不错的嘛。再不行,就到赵源栈。”严隽芳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我的意见就是穿过立站到达赵源栈。你们两位分队长看怎么样?”李、季二人马上呼唤起来:“好呀,那我们赶快开拔吧。” 严隽芳说:“我们开拔了,可是元山游击队他们还在冼阳镇发财。必须派人催促他们赶快把人马开到赵源栈,一刻钟也不能耽误。”她看了季粉蓉几眼,说:“你叫严小兔和丁林扣两个长腿子跑到冼阳镇催促贺奇中把人马尽快开过来,我留下任小妹、经粉姊两同志再次等候你们返回。同志们,短会就此结束。” 女子特遣队开到赵源栈,严隽芳跟李巧珍二人跑到村庄东南角发现有人走动。她们敏感地觉察到这里是缪澄流的一个军事基地,守卫人员并不怎么多,便猫着腰大胆地靠近侦听敌人的说话。 “哼,皇军这次行动也太慢了,磨磨蹭蹭的,看来他们对我们的合作诚意持有保留的态度。”“妈的把子,老子苦心孤诣地设了个局,意图早就通告了他们,可他们还是小脚女人走路。”“报告总司令,有两处差不多同时爆炸,一是摩天岭,另一处却是冼阳镇。”“啊,把地图打开来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呢?……不好,肯定是共产党有股小部队策应包围圈里的元山游击队和女子特遣队,使出他们的围魏救赵之计。咱们派一团兵力加强冼阳镇的防务,其他部队收束包围圈,务必歼灭元山游击队。”…… 严隽芳对李巧珍耳语,李巧珍急忙原路返回。 女子特遣队悄悄地进入了阵地,严隽芳用手势指挥顾一林左边出击,季粉蓉从右边进击,占领制高点。她跟随第一分队正面突击。左、右两路人马先行出发,季粉蓉到达指定位置,随即发出布谷鸟的叫声。左边也传来了布谷鸟叫声。严隽芳当机立断,冲杀上前,枪声大作,葡萄弹不断地扔了出去。 季粉蓉的第三分队占领了制高点,火力压制住敌人的反扑。如此一来,半包围圈对敌人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但是,这里毕竟是八十八集团军的军部所在地,守卫人马折回来,仅凭二十七人的女子特遣队还是难以抗拒的。 经粉姊上来了,她发现前面岩石下面由三个士兵在保护一个大官,随手一枪打了过去,那个大官中弹倒地。常扣兰跟着补射,打死一个士兵,另两个士兵躲到岩石下边。 大股敌人蜂拥而上,火力压制不住敌人。正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元山游击队人马上来了,三挺轻机枪“突突突”的叫唤起来了。弹药不住的钻到敌人中间爆炸,敌人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像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贺奇中派了二中队打扫战场,这才发现刚才打击的就是八十八集团军的后方指挥所。打死了缪澄流的参谋长万绳武、副官修长发、参谋谭步云、王士伟、黄须仁等十多个反动军官。搜获军用地图两份,足以证明日、蒋、汪暗地里勾结,共同进攻共产党统领下的各个抗日武装。 严隽芳对贺奇中说:“你不能再要发大财了,收获点好的武器,马上离开赵源栈这里的赤兔苑,尽快向东边的黑风峪、望璧一代转移。”这一回,贺奇中听了严隽芳的意见,将人马拉到了望璧村修整。 老乡公子华来到大队部告诉贺奇中等人:“这一次,你们元山游击队可神了。鬼子打摩天岭,用钢炮将整个寨子轰得一塌糊涂。等他们摸上摩天岭,才晓得原来是个空寨子。最后才发现有个地道口,哪晓得炸得他们人仰马翻。鬼子进了地道里又挨了炸。正当鬼子蒙头转向,带来的是冼阳镇这个大据点被元山游击队给端掉的噩耗,气得鬼子头目挥着战刀不住地砍树桩。” 孟思一笑着说:“吃了个大败仗,鬼子总得发泄发泄。”贺奇中说:“他倒不呆,逮住我们中国的树木撒气。”“那得要他们赔我们中国的树钱,一棵树木好不容易长大,外来的败家子就这么随便糟蹋。”严隽芳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三匹马“突突突”的登上了山坡,随后到了山庄。来人向贺奇中敬了军礼,说道:“贺大队长、孟政委,这是军区紧急命令,你们看过后再经严隽芳同志看后马上销毁。”贺奇中看过后,说:“孟政委,你看吧。” 孟思一看过后,说:“小李,你去喊严队长,就说她有紧急任务。”警卫员小李随即走了出去。“女子特遣队留在我们元山游击大队里组建女子特务连,这连长、指导员该得征询严隽芳同志的意见,由她提出方案,哪怕三个排长也由她提出人选。”“这自然啦,毕竟是她带给我们的人马。……唉,军区陡然调她走,究竟是件什么重要任务啊?这份命令里没有说。” 严隽芳走了进来,孟思一说:“严队长,你来了,先看看这份军区来的命令。”严隽芳看了一下,笑着说:“我带了总共三十四个人的女子特遣队,半途当中跑掉三个人,现在我走了,丢下整三十个女军人白白的送给你们了。” “唉,你丢的人,也给我们把连长、指导员以及三个排长明确下来,你这才好走的。”严隽芳笑着说:“你们这些大男人可真不讲理,丫头倒嫁给你们男家,还要我这个丈母娘包丫头给你们男家生几个小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随手将纸张点火烧了。 贺奇中说:“哎呀,你就别要打趣我们了,就说说你的意向,毕竟是你的人马,我们是陌生的呀。就五个人,你快点说,军区带你的人,还要赶回去复命。” 严隽芳想了一会,说道:“我的意见只能代表我个人的主张,最后还得由你们落实下来。依我说呀,李巧珍任连长、顾一林任副连长。至于三个排长,我说上几个人,你们自己斟酌。经粉姊、严小兔、伏春兰、任小妹。还有常扣兰、佘春兰、陶党女。嗯啦,就这些人都可以担当重任的。好了,我走了。再见!” 这时,军区里来的一个同志把战马牵了过来,说道:“我叫麦珲,留下来担任元山抗日游击大队政治部主任。这匹战马就交给你了。”严隽芳上前握住麦珲的手说:“我晓得了,你也是做过地下工作的。我曾经在安阴县城里营救国军营长江多荃,你是开车司机。” 麦珲说:“那次是关粉桂叫你不要回到苏岗镇居荣那里复命的,其实,是我叫她劝说你的。其实,我告诉你,关粉桂原先是个军统特工,策反她的也有我的。我的哥哥麦浪打进国民党军统特校做教官,我给特校开车。后来,我挂上安阴城里的夜莺队,仍然是开车的,差不多做事都叫上了我。后来我身份暴露,组织上及时叫我撤了出来。……好了,话不多叙,再见啦。” 麦珲离去,严隽芳跃身上马,拉起缰绳正要打马驱驰,李巧珍、季粉蓉二人匆匆赶了过来,高喊道:“严队长——等一等!” 严隽芳下马致词道:“军区来了命令,紧急调动我,也不知是什么任务要交给我。你们两个留下来,元山游击队要成立一个女子特务连。我说了,李巧珍你任连长,季粉蓉任指导员。” 季粉蓉说:“你就没有一两句话跟我们两个说一说?”严隽芳整了整军帽说:“我要跟你们说的话很多,但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很急,我怕误了上面的事。再者,我跟来人当中的麦珲同志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我现在只叮嘱你们注意冯静初,千万不能让她单独行动,防止军统方面派人跟她联系。但是,你们防她要有分寸,讲究策略,不能打击她,也不要冷落她,采取教育感化,也可以让她到军校里学习。……好了,我要说的只能说这点,再见!”她再次跃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得得得”的奔跑了起来,…… 严隽芳是在赵荣镇接受任务的,巴北军区政治部主任谭新明说:“驻扎在永乐、韩庄、草鞋和安阴一带的伪军发生内讧,伪七十九军一〇二师师长甄焕高、参谋长黄奇昌想率领所属两个团反正。这两个团是七十一团和六团,钱国田和庞吉成。此四个人都是夫人要求反正的,尤其是黄奇昌的老婆邢英最为激烈,她说,当汉奸,子孙都受到了连累,遗臭万年,如若夫君不反正,必然遭到飞来横祸。我们想你还是以匡苕子身份跟这四个人的夫人接触,想方设法促使甄焕高等人下决心反正。另外伪七十六军军长黄天放也想反正,他苦于没人牵线搭桥,你如若推他一把,促使他下决心反正过来,这个功劳是很大的。” 刚刚上任的敌工部部长卢幸之说:“你和郭坚同志假扮夫妻,老郭名字改为郭谦,你们俩的身份是庞庄镇粮行经理夫妇。你们的秘密联络点是永乐县城百济堂,有三个活动点:熙春炳的永乐县粮行总部、仇云的商会办公室、七十一团的一营营部。这个一营的营长是李如广,他是地下党员。你和郭谦在一营活动,身份是上尉参谋和上尉副官。” 谭新明笑着问道:“有困难吗?”“没有。服从组织调动安排工作。为了抗日事业能够取得大的进展,我就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也在所不辞。” 谭新明握着她的手,说:“从此你就是匡苕子同志,对外就是庞庄镇粮行经理郭谦夫人。这下面就由燕亦菲同志帮助你化装成富婆。我们两个大男人就此别过,再见!” 此时,匡苕子听了谭新明的一番话,心里禁不住嘀咕起来,一个弄神作鬼的巫婆说的来帮助我化装,真的不可思议。但是,组织上出面也该不会得这么离谱。不一会儿,燕亦菲来了,还是仙姑模样。她笑着说:“想不到吧,匡苕子同志,一个仙姑该把你迷惑了吧。不过,我这个角色还要继续扮演下去,好在县城里自由出入啊。” 匡苕子说:“你的男人是哪个?”燕亦菲笑着说:“他也是一个地下党,我暂时不好告诉你,还请你谅解。”“我剪了短头发,还好,能够招到后面,但我身上没有假儿。”“我晓得,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现在你坐下来,我给你梳头盘鬏,连首饰都给你准备好了。” 匡苕子鬏儿盘了起来,但头上中间分了沟,显得十分年轻。燕亦菲给她耳朵挂上了大圆金坠,头上插上富婆常用的首饰。“你这套灰色军装脱下来,此后就是穿上军装也是伪军的黄军装。今儿,我给你换上一套富丽的衣裳。”匡苕子淡笑着说:“穷骨头装富,不适应也得适应啊,哪叫你投身革命呢。” 她上身斜襟蓝士林镶金边衣裳,系着齐膝红色结皱长裙,颈项外围带着亮光光的项圈,脚蹬绣花布鞋。这次有丫鬟,是常扣兰,一是她年龄小,机灵,二是她已经有了武功。匡苕子一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只见常扣兰头上扎了个长辫子,红头绳鲜艳,红印花褂子,大手大脚,像个勤快人家的孩子。至于郭谦则是一副财主打扮,头戴礼帽,身穿腰捆,表袋里放了一块挂表,索子金光闪闪。 他们坐的一辆军便车,停在永乐县粮行总部门口。郭谦拎着小皮箱下了车,随后便是华贵的夫人匡苕子,最后是拎着挎包的丫鬟,紧跟着夫人跑。进了商会办公室,郭谦跟仇云握手,说:“仇会长,你近来发福了。生意还算不错的嘛。”“哪里,哪里。坐坐,喝茶。”男人们谈粮食生意,女人们见面谈穿戴打扮。 “美玲,你好漂亮啊。最近还打麻将吗?”匡苕子上前抓住仇云妻子手说。姚美玲恍然大悟似地拍着额头说:“哎哟哟,好长时间不见你,我一下子还就认不出你匡苕子。你夫君好吗?”匡苕子歪着身子说:“女人啊,薄风命,我现在的男人是郭谦,他是庞庄镇上的粮行经理,跟你夫君有业务往来。这次他带我到县城里过一段日子,我也好跟你仇夫人一起打打麻将啊。” 常扣兰跑过来说:“夫人,住宿的地方已经弄好了,就在后排第三间房子里。”匡苕子摆着头说知道。姚美玲说:“郭夫人,吃过饭后,到商会里面房间里玩纸牌,你愿意吗?”匡苕子笑着说:“有哪些人?”“你晓得的,陆小兔、蒋平心,牟芸香、邢英、臧元仪她们也可能来玩。你看,人够嫌多?”匡苕子顾虑道:“人多不怕,但思想顽固的人不宜让她们到场。你能不能把住来的人的脉?”姚美玲说:“你来永乐是有重大任务的,到时候有的人我回掉她,就说人已经足足的。” 下午,匡苕子在姚美玲陪同下,打着阳伞从大街穿过去。房子里有三个人在谈家常。姚美玲笑嘻嘻地说:“现在匡苕子在我们永乐玩上一段日子,你们还认得吗?”陆小兔抬头一望,上来就抱住匡苕子说:“啊呀,你是稀罕人,什么时候到永乐的?”“就今日上午。我想会会我先前玩的一班姊妹们。小兔呀,你好像比以前还年龄些。”“啊呀,我哪有你漂亮啊。咦,女人戴项圈也蛮好的。我的项圈发黑,不亮堂,一直放在家里。” 蒋平心过来抓住匡苕子的手说:“近来在哪里发财啊?”匡苕子调侃道:“我个堕落的女人,到哪里都受人家欺负。最后碰到庞庄的郭谦,跟他混熟了,就做了他的婆娘。有什么办法呢?女人家不能没有男人啊,人家说话吧,女无男,浪淘沙,淘到最后就不晓得有多狼狈的。我匡苕子认命,找个男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蒋平心用拳头轻轻地阻了一下匡苕子,说:“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个什么人啊?能走能飞的穆桂英啊!”匡苕子也用手阻了蒋平心说:“你取笑我,可不应该啊。” 邢英说:“我只听说了你的名字,不曾跟你接触过。”匡苕子上去抓住她的手,致意道:“黄夫人,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新时代的女性,敢说敢当,说实话,我就佩服你这种人。你夫君在一〇二师当参谋长,如果是国军的话,还可以谈杀敌报国。可人家说一〇二师投奔了东洋鬼子,这就不好了。汉奸的名是遗臭万年的呢。” 邢英不自在地摸着鬏儿说:“我也说我家男人的,他说我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得世间大事。”匡苕子笑着说:“民族气节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没有民族气节,认贼作父,助纣为虐,祸害本国人民。妇道人家就不该懂得这个理?大妹子呀,清朝末年有位女豪杰名叫秋瑾,她说道: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人家说你有叛逆精神,还被人们列为永乐县城四大母老虎之一,我看你呀,原来也是浪得虚名,并不怎么样。” 邢英搓了搓手,说:“我也想像那个严隽芳能文能武,能走能飞,上阵杀敌,专打鬼子头目。可我能耐毕竟不大啊。”“可以向自己的丈夫晓以大义,哪怕据理力争,也要说服他反正,绝对不能让他走到黑。大妹子,你说是不是?”邢英听了,点了点头,匡苕子摆着手说:“中国历史上有个女词人名叫李清照,她写了这样的一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秋瑾写诗说: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她在另一首诗里开篇就这样写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碧水鸣。现实社会里,那些浅薄的男人总是藐视女人。” 邢英咬着牙说:“我从今日起,在家里一定劝说黄奇昌改弦更张,反正杀敌。”匡苕子说:“扣兰呀,你跟住仇夫人,她做事,你就帮帮忙。”常扣英晃着辫子说:“是,夫人。” 蒋平心大悟似地说:“是的,这个汉奸的名字臭呢,子孙世世代代都挨人家骂。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汉奸是哪个?”匡苕子说:“是西汉的中行说。中行说是西汉派去匈奴的使者,这家伙死怕吃苦。皇帝派他出使匈奴,他却投靠了匈奴,将汉朝的典章制度全告诉了匈奴。他为匈奴人出主意,丧心病狂地把死掉的牛羊撂到水里,这实际上就是搞的细菌战。当时西汉的主帅霍去病就是因为这细菌战而染上了重病,竟然就是不治之症。” 蒋平心说:“那个秦桧就是个大汉奸,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帮助金国造谣说岳飞谋反,对岳飞下了毒手。可秦桧在世时没有受到惩罚,但后人将他和他的婆娘塑成跪像,永远跪在岳飞的脚下。这样一来,秦桧就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真个遗臭万年。我劝我家钱国田回家经商,要不然,就把部队拉到国军方面,做个抗日英雄,也就是说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这时候,进来三个女人。白鸽子脸是臧元仪,她梳了个结巴鬏,显得很有精神似的。这会儿主动上来抓起匡苕子的手激动地说:“姐姐呀,我臧元仪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唯独你匡苕子姐姐最让我崇拜不已。为什么呢?你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匡苕子握着这位女人的手说:“我匡苕子并没有你说得这么神,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一个婆娘嘛。”臧元仪连连摇着头说:“你跟一般女人不一样,不一样。” 匡苕子指着圆脸说:“你是?”圆脸说:“我是牟芸香啊。”匡苕子抓住她的手致意道:“分手时间长了,印象不怎么深了。”匡苕子指着长脸女人问道:“芸香呀,她叫什么名字?”“她叫牟云芳。”“噢,你们是姊妹两个。”“不不,我的‘云’字有草字头,她的‘云’字没有草字头。再说,我妈妈家在顺平县城,她妈妈家在宣家店。”匡苕子笑着打招呼:“我弄错了,听名字以为你俩是姊妹两个,其实并不是的。” 牟芸香说:“姐姐,你们刚才在谈汉奸,当今社会里,我们中国出的汉奸不少的,汪精卫、陈公博这些家伙卖国求荣,助纣为虐,死心塌地做日本鬼子的走狗,以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臧元仪说:“当汉奸能有什么好下场?孙之獬主动投降满洲人,向满洲人提议给汉人发布剃发令。汉人不肯剃发,就遭到残酷镇压。结果男人们头上前半部分剃掉头发,后半部分留长辫子,一直拖到屁股头。孙之獬这个汉奸回家探亲,被谢迁农民起义军抓住,五花大绑,满身刺空,插上鸭毛,游街示众。最后砍掉他罪恶的脑袋瓜,上面又打眼,插的是稻草。” 邢英咬着嘴唇说:“哪叫你当汉奸的呢?活该!”牟云芳说:“殷汝耕是个大汉奸,他成立一个冀东傀儡政权,自己当头目,什么东西都弄给日本鬼子,不晓得有多卖力的。他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的,只不过迟早不同罢了。” 蒋平心说:“当今中国最大的汉奸是汪精卫,他的大哥哥汪兆镛特地从广东赶到南京,叫他不要卖国,当时还打了他一个嘴巴子。他的爪牙要打他的大哥哥,大哥哥凛然地说:我虽然是他的大哥哥,实际上就是他的父亲,他小时候就是喝的他家大嫂子的奶水长大的,你问他自己说是不是的。他家大哥哥说不动他,回到广东老家,就把汪精卫从家谱中除名。你说这个汪精卫岂不是铁了心当汉奸?” 臧元仪说:“还有女汉奸的呢。汪精卫的婆娘陈璧君就是的。显玗是清朝肃亲王的第十四个女儿,她父亲给她取字叫东珍。这个女人做了汉奸,还为自己取了日本名字,叫川岛芳子。她专门刺探中国情报,报效她的日本主子。” 陆小兔这会儿也激动起来了,“回去抽自己的男人,中国人不做,却要为东洋鬼子卖命,以致日后子孙都要被世人喊成东洋狗崽子。”蒋平心也跟在后面说:“回去敲敲自己的男人,现世报不能给子孙添耻辱。”这真是:仗义执言爱家园,不当汉奸留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