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一旁的珞摩突然听到晁牙之名,脸色顿地沉了下来,他抓着麓由的臂膀,因为一时情急用力过大,麓由只觉手臂疼痛难当。而他迫切道:“你说的晁牙可是十年前的玉骑校尉晁牙?” 麓由点了点头,看着珞摩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下里生疑。 而孽徒却知道珞摩的身份,他站起道:“晁牙校尉还健在人世?不是十年前因受我之累而被我那糊涂的父亲处斩了吗?怎的还在人世?” “这个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他这十年来一直栖身在城辅大人府上,易容换名屈就成为一名管家,至于有何用意末将不知,珞摩君识得晁牙校尉么?” 珞摩双手都有些颤抖,面色发白,良久,才从嘴间一字一句吐出,“他是我的父亲,我怎的不识。” 众人一听,都是愕然半晌,不由间更为他伤心起来,因为方才麓由提到晁牙校尉血溅正殿,那么岂不是? 孽徒想到自己好友的父亲还活着,怎不激动,追问道:“现下晁牙校尉怎样?” “听其他官员说空靖将晁牙校尉丢弃在了乱葬岗,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找了,相信过不多久就会找到。” 珞摩脸色突然便如死灰一般,唇色惨白,他嗫嚅道:“乱葬岗?他…他已死了么?”珞摩神情灰暗无神,木然地呆在那里,看来好不让人伤心。 “珞摩,你放心,你父亲当年是因我而被处斩的,到如今又为了赤燕城被空靖杀害,我轩明实在感激不尽,从此之后你我就如兄弟般,有我便有你,有你便有我。” 珞摩想少主将自己当做兄弟,这是他的信任与感激,可是失父之痛怎会泯灭,他只道:“多谢少主,少主在我珞摩心中,早已如兄长一般。”他眼神中依然有着掩藏不住的悲伤,“麓由统领,请让我自己亲自前去寻找我父亲的遗体吧,阔别十年,本想还能再见,却未想到却是这般,看来上天却是如此的喜欢作弄于我。”珞摩黯然神伤,再也按捺不住,欲要去寻找自己父亲遗体。 “就由我陪你一同去吧!”孽徒提出了这要求,但是珞摩却回道:“不用了,少主还有更多大事要处理,所以我自己前去就好!” 孽徒知道珞摩的心情,让他自己去反而可让他缓解下心情,更何况自己还要寻找自己的父亲,也还要处理赤燕城的很多政事,恐怕就算自己不愿,但自己父亲不在位这段期间,自己还得代理朝政。 “那好,你去吧!一切节哀!” 珞摩点了点头,正准备告别离宴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珞摩回头一瞧,说话之人正是婕蓝。 “我与你一同去,你在北炎地帮我们这么多,此刻我想帮上你一点忙。”婕蓝深怕珞摩因父亲遭遇不幸之事而心下悲痛却强自忍耐,因为他知道珞摩向来刚硬,心中就算有何悲痛之事,也自己强自忍着,这种性格跟自己颇有几分相似。 珞摩犹疑了一阵,他没想到婕蓝会跟自己一起前去,但是他依然果决道:“不必了,乱葬岗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谁说的?”婕蓝不等珞摩回答便对孽徒道:“我陪珞摩前去寻找他父亲,就不陪少主和少君了。” 婕蓝这一说,崎雪、承风、黑猪自然而然得跟着过去,因为他们毕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来到这城廷之中本就不相适宜,现在有机会脱身离开这里,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擎站看着对自己冷漠异常的婕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道:“那你一切小心,倘若遇到何事,便及时告知于我。” 婕蓝垂下头,轻‘嗯’了一声,看起来依然显得有些哀伤,仿佛面对擎站就会让她感到更大的痛苦,而多在他身边停留一刻,自己就多受伤一分,婕蓝只想避开他,这样才能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渐渐淡忘自己懵懂的心。 承风不想让婕蓝有所留恋,冷言道:“走吧!再多说下去只怕天就黑了,到时找起来就费劲一些。” 婕蓝点了点头,就背过身朝殿外走去,而珞摩朝少主和少君作了一揖之后便告别出廷。 等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眼帘时,擎战突感一阵怅然,自从自己属下潭棋在那日众军一起狂欢时说出那一番针对婕蓝的话后,婕蓝就对自己已是避之而唯恐不及,擎战摸不清究竟是婕蓝因为介意身份悬殊的缘故而要远离自己,还是说她当真对自己丝毫没有留恋之意因此选择不再跟自己有任何牵扯。 纵然智谋超绝的他也无法猜透婕蓝的心思,他只是觉得空落落的心里失去了平衡点,以至于令自己有些摇摆不定,也力不从心。 孽徒看着擎战少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婕蓝离开的方向,便明白他的心思,但是这是少君的私事,自己无法过问,他只对麓由道:“现下你可知我父亲的去向?” 麓由面露愁容,道:“我已经让虬泽下士去空靖府邸抄家,但愿能找到些许线索。” 孽徒一听,便知道目前还没有父亲的任何消息,他不免有些忧虑,因为拖的时间越久,恐怕他就越危险。 正自愁闷时,却听得殿外虬泽走进来,朝少主和少君跪下,拱手道:“禀报少君少主,我们在搜查空靖府邸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属下觉得此人应该跟主上的失踪有关,所以将她带了过来。” 孽徒心中惊喜,道:“快带他上来问话。” “带她进来!”虬泽朝殿阁外候命的兵士命令道,那两名兵士押着一个大约将近双甲的妇人,那妇人银色长发披散下来,皮肤皲裂,双眼突出,嘴角紧缩在一起,双手十指干枯细长,她已经有些驼背,身着一件红色长袍,颈上挂着一个黑色球状的东西。 虬泽一脚将她踢跪下,随后对少主道:“此人是一名巫师,属下前往空靖府邸时,正见她正在施巫术,像是在对谁下咒,属下觉得她可疑,就将她抓住押解过来。” 孽徒走到那妇人身边,问道:“你在空靖府上做什么?他找你替他办什么事?为何要施巫术,又是在对谁施巫术?” 那巫师有些惶恐,只道:“我只是受空靖所托,他让我对某人进行施咒,但究竟是谁老婆子我也不知。” “胡说,你怎的会不知?你若不知又如何对对方下咒?”孽徒有些气急,对其喝问道。 “空靖只给我这个,让我对它施咒即可,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想到即将会受到的刑罚,那巫师不自主地害怕起来,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随后双手呈递给孽徒。 孽徒接过盒子,将盒盖打开,却见里面有一颗肉团类的东西,仔细辨认应该是心脏,但是这心脏已经通体发黑,并发出强大的黑色邪气。孽徒不知道这是什么,深为疑惑,但是却预感到一些可怕的事,他将此物交给擎战,擎战只看了一眼,便明了,对那巫师道:“你竟敢施巫术唤醒妖魔之气,看来你倒是想早点入土为安了。” 那巫师一听吓得趴在地上,不住求饶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空靖将老婆子我召进城廷为他施巫术,我不敢不从。” “那你这巫术可能解除?”擎战询问道。 那巫师面色惨白,良久才道:“不…不能,我下的是占魂咒,此咒我无法解,只能靠被下咒者自己的毅力来解除,我…我…”那巫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害怕得无法说出话来。 擎战长呼了口气,道:“带她下去吧!”虬泽架起已经有些瘫软无力的巫师,出了殿阁。孽徒满腹疑惑,却也是满腹忧虑,他想少君定会参悟出什么,因此问道:“少君可知这巫师为何要下咒,又是对谁下咒呢?” “这占魂咒就是释放侵占侍主身体的妖魔的力量,让它能够全然苏醒,得以侵占侍主的肉体与灵魂,这样以前依附侍主而生的妖魔便不再借居在侍主的体内,而是完全取代他成为独立的魂灵,而侍主的魂魄则被压迫在他的力量之下,无法醒过来。”擎战提到这个就有几分忧虑,那份忧虑却也正是孽徒所忧虑的。 “这么说我的父亲就是那个侍主了?”孽徒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自己都难以面对的问题。 擎战不想让孽徒接受这般残忍的事实,只是笑道:“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不用当真,并且我们不能断定她施咒的对象便是都鞠城主,如果我们这般想,岂不就是自乱阵脚合了那空靖的心意了。” 孽徒知道少君这番话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自己就算再怎么忧虑悲痛,也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倘若自己都失去控制了,那么底下的将士们又该如何? 他点了点头,道:“少君说得是,这几日里连日奔波劳累,少君又旧伤未愈,便请少君回‘碧落阁’歇息。” 擎战此刻却也觉累了,他点了点头,对身后的裂勃和潭棋道:“我要去歇息了,你们也遵照轩明少主的安排去歇息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裂勃和潭棋领命,道:“是,我们护送少君回碧落阁后再去歇息!” 擎战本想自己独自一人走走,但有这两人在恐怕是没什么心思了,想要支开他们这两人却又是执拗得很,他也懒得再跟他们啰嗦,径直别了孽徒和麓由之后,便回碧落阁歇息。 而孽徒留在殿阁之中,看着剩下来的凝鹿,心中顿觉有一丝温暖。 麓由知道他和凝鹿的关系,心想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不好打扰,因此也向少主告退出城廷寻找都鞠城主踪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