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殿阁里突然响起了刺人双耳的躁动声,那噪声不是人声,不是风声,是剑器的颤动声,而这声音却正巧来自于婕蓝所负的那把炎麟剑。 正如这些惊异的官员一样,婕蓝也骇然地看着自己背后不停颤动的剑,那剑躁动不安地仿佛要从剑鞘中脱离出来,而于此同时剑身旋绕着狂乱愤恨的嘶吼声,这嘶吼声是一种兽类的声音,尖利而又悲痛,仿佛是带着几百年来的愤恨而欲立刻苏醒过来。 这像极了在雪灵山洞中时,复苏的妖魔承风所发出的嘶吼。 伴随着剑的躁动与兽的嘶吼声,高高在上的那城主突然间全身激烈颤抖,脸部瞬时扭曲起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痛苦*,他双手紧捂胸口,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膛而出一样。 孽徒看到城主痛苦的模样,虽然痛恨他,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起来,他想冲上前去救住他,但是踏出去的脚却又缩了回来。而此时,却听到另一位令人憎恶的声音。 空靖突然站立起来,朝婕蓝大吼道:“大胆狂徒,竟敢对主上施动妖法,来人!” 阁外立刻冲进来十几名身着戎装手持兵器的护卫。 婕蓝见到这等阵势,怎能不惊慌,她手间暗运灵力,只等这些人一上来便欲动手闯出这极乐阁。 孽徒见婕蓝突然身陷危险之中,又见是空靖对婕蓝动军,他再难忍耐,命令道:“住手!” 当这声命令一喊出,殿阁中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有些奇怪的侍卫。 空靖森冷的目光看向他,道:“在这圣殿之中,岂有轮到你区区一个侍卫来发号司令,你是想对主上不利吗?”他边说着已经紧按着剑朝孽徒走了过来,那气势仿佛就要立刻将他处死在这圣殿之下。 突然,豫尧冷静地站了起来,道:“是老臣让他这般做的,难道空靖将军有异议吗?” “你居然放纵妖人祸乱主上,即便是城辅大人也不得不受罚!” “这盛宴之中,何来妖人,莫非将军是指少君大人携妖类入宴吗?”老练的豫尧竟直接将此逆罪之责推到了擎战身上。 擎战放下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场争斗,他突然长袖一拂,站立起来,森冷地对着空靖,道:“妖人?这位空靖大人仿佛不懂得什么叫进乐之礼,真是可笑之极,我这护卫方才的剑鸣是谓‘剑乐’,此剑乐本是我悉心安排,以回城主厚待之礼,却未想到被一个小小将军辱称为妖法,莫非这就是你们赤燕城迎接上方来使的方式?” 众官一阵惶恐与慌乱,深怕祸及自身,都深深埋下头去。 惟独豫尧大人和空靖两人面色不改。 “末将浅识粗陋,一时只为主上安危着想,冒犯圣乐,但请少君见谅。” “将军说你是在为你城主着想?那岂不是在提醒我我要更加为王上着想。”擎战不紧不慢的话语中仿佛含着毒针,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入死角,而无处可逃。 空靖面色肃然,沉默一阵,拱手道:“事后末将随意听从主上与少君的处罚,但现下主上身体欠安,若少君大人体恤,还请能停下‘剑乐’” “哦?原来空靖大人如此忠于主上!既是城主大人难以承受我们王城圣乐,那我也只好停乐了。”擎战回头看着婕蓝,满眼都是忧虑,他轻声道:“你能阻止吗?” 婕蓝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剑鸣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如何危及到了城主的性命安危,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停下剑鸣。看着几十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她有些束手无策。 擎战轻轻一笑,逼近婕蓝一步,那股恣意的邪气又涌了过来,“你难道是等待我替你做吗?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身手就欲要将婕蓝环抱起来,婕蓝吓得退后一步,自己将剑从背上解下来,她左手用力握着剑鞘,右手按住剑柄,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制止住剑的躁动。 众官都开始疑惑起来,空靖脸色肃然,冷冷地看着擎战,擎战却笑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他,才如此不肯听话,既是如此,只好管教管教了!”擎战突然回过身来,右手张开,便朝婕蓝手腕挥来,婕蓝还未反映过来时,只觉自己手腕吃痛,她低头一看,腕间划出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蓝色血液流淌下来,流到掌心,流到剑鞘。愤怒的婕蓝欲要对擎战回手抵抗时,却惊奇地发现手中的炎麟剑渐渐安静下来,就连异兽的嘶吼声也平息下来。 婕蓝突然想起,崎雪说过,自己的血既能召唤灵魂,亦能封印万物之灵,那么刚才他是在救我?还是只是一种巧合?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虽然如此之近,却如千里之外的迷雾中,那若隐若现的幻影,你捕捉不到,却又缠绕着你的思绪。 但是如果他真是在帮自己的话,他怎知道自己的血具有封印的力量?莫非那些自己熟悉的感觉是真的,也许在以前某个时候,某个地方自己与他曾…… 怎么可能?婕蓝暗自嘲笑自己如此拙劣的想法,如果真见过,像他这样低劣的人,别说记不得,只怕自己早对他动上手呢? ................... 众官见擎战为了此事居然对自己护卫出手,一时既骇然也对他的性情更加的琢磨不透,因此都胆战心惊地低首不敢言语。 豫尧大人从始至终都异常冷静,那城主一场挣扎之后,衣杉头发有些凌乱不整,侍在身侧的两位侍女连忙将前帘放下,透过珠帘,可隐约看到她们在慌乱却又惧怕地为他整理着城袍,当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一把将两名侍女推开,两名侍女都跌了一交,但都不敢吭出一声,而是又无事般地站起来,拉开了珠帘。 城主此时的脸色犹如暗黑的苍穹,窒息压迫之感让在坐的官员都不安起来。 “方才是哪位下臣居然敢在极乐阁做出这等忤逆犯上之事,是想要本主的性命吗?” 豫尧连忙站起来,俯首道:“主上,方才是擎战少君命他属下为主上奏上剑乐以助之兴。” “剑乐助兴?既是剑乐又怎会令本主如此难受?本主看定是脱口之词,擎战来自王城,不会做这等事,难保没有哪些妖物会趁机附着在少君侍卫体内,以此想行刺本主?空靖,你看此事如此处置!” “按照城典,挟妖魔入朝者,当处死!从者流放‘北炎地’”空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尽着他的臣子义务。 “既是如此,那便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