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威上下打量着宁千秋,目光不由凝重起来。 萍溪一战杀敌不过两千,在廉威丰富的从军履历中,并不算多么耀眼的战绩,甚至在其辉煌的军旅生涯中也不怎么起眼。 但廉威清楚,萍溪一战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战。 在那之前,他作为战将颇为平庸,甚至连麾下军团的风格都拿不准。 正是萍溪一战绝境中的破釜沉舟,才洗净了廉威心中的犹豫,奠定了他凶悍、果敢的领军风格,继而开创了一代绝世战将的传奇。 而今,宁千秋绝口不提那些更加辉煌耀眼的战役,反而从萍溪一战入手,正说明对方曾详细研究过自己的履历。 且,此人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萍溪一战,对于廉威的重要性。 确有统帅之才。 想到这里,廉威不敢怠慢,起身回了一礼,道:“殿下过誉了,老朽微末之功,勉强对得起本殿对我的栽培。” 宁千秋朗声大笑:“若是所有人都像廉将军这样对得起本殿,那本殿可要称霸圣域了!” 现场响起一阵笑声。 廉威淡然一笑,旋即正色道:“殿下,本殿此番出征,共计五十三路满编大军,总计人数五万五千人。但一路走来,折了不少,现在只剩下四万八千名弟兄了。” 四万八千人,除却后勤人员,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大约在四万五千人左右。 而丁夫人、冰皇带走的人马,大约也在这个数量。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人族的弱小。 像精灵族、三眼族这些强族,动辄便可派出百万精锐,似狂洋怒海般碾压一切。而蜣螂族、木灵族这些中流种族,亦有三四十万人的常备军团。 宁千秋笑了笑:“各位干得不错,现在让全军休整吧,三天后我们启程去圣林。” 众战将面面相觑。 廉威忍不住问:“殿下,精灵族真的攻陷圣林了?” 宁千秋眨眨眼:“届时一去便知。好了,各位将军下去歇息吧,常兄,你可不能走,咱俩要好好叙一叙啊!” 各将军将信将疑地起身告辞,同时看向常乐的目光略带羡慕。 这小子和新蛮尊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啊,以后定会被本殿着重培养了。 只有廉威等少数几人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暗叹,常乐更是如坐针毡,面色发苦。 待众人走后,宁千秋目光一沉,冷哼道:“出征时五万五千人,现在只剩四万八,折损七千名弟兄,常兄,你觉得这正常吗?还有,蜣螂族那边,又是谁在留守坐镇?” 常乐心中一紧。 这可不是叙旧。 而是问责! 要知道,人族这边可是有丁夫人和冰皇两大强者坐镇,面对没有尊者的蜣螂、木灵,还能折损这么多弟兄,是人都看得出其中有猫腻! 沉默片刻后,常乐涩声道:“殿下应该猜到发生过什么。” 宁千秋嘿了一声,摇头道:“我要听你说。” 常乐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表情渐渐凝重,缓缓道:“好。此次出征,除了本殿的军团外,还有人族各个势力也派出了大军。但每一战,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本殿的军团。本殿忝居人族之首,理应身先士卒,这没什么,可其他军团多有心思,无法团结一心,每每延误战机,屡陷我军于不利之境,这才……” 常乐看向宁千秋,叹道:“这才让我军折了这么多弟兄。” 宁千秋静静和他对视着,嘿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常乐不禁凛然,背后忍不住渗出些许冷汗。 结局已定,过程大同小异,何须废话? 宁千秋要听的,可不是过程。 而是原因。 常乐咬了咬牙,一发狠,大声道:“丁夫人和冰皇在军中结党营私,联合各大军团削弱本殿军力!” 这就是原因。 而说完这一切的常乐,也似卸下了心中的负担,看向宁千秋的目光已满是坚定,道:“殿下,这两人身在本殿,却另有私心,仗着林尊已逝,人族以他二人为首,想要……改朝换代了。” 宁千秋抚掌而笑:“原来是这样!” 什么原来是这样,你分明早就猜到了! 常乐眼角狂跳,有些无奈。 对方要他亲口说出来,等于是逼他站了队。 “常兄,你先下去休息吧。” 常乐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营帐内,宁千秋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身后,夜幽如鬼魅般浮现,小小的脸庞上,带着些许愤怒之意。 林尊用自己剩下的寿元,为人族的未来铺路,可丁夫人、冰皇这些人,却在暗中勾心斗角、贻误战机! 实在太可恨了。 如果人族大军齐心协力,一路高歌猛进,即便赶不上蜣螂皇都沦陷,攻陷木灵圣林的,也不会是精灵族。 这帮人为了一己私欲,险些葬送人族的未来! 一想到林尊可能死得毫无价值,甚至为他族做了嫁衣,夜幽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恨不得当场把丁夫人和冰皇揪来依军法办了! 不过她终究没有动,而是看着宁千秋,目光含义深深。 宁千秋回过头来,见状不由勃然大怒:“你想什么呢?就算那女人喜欢我,我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色相,来为人族谋利益!” 夜幽吓了一跳,脖子一缩,支支吾吾道:“我……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宁千秋没好气地看着她,随后哼道:“他们想要改朝换代,可没那么容易。放心吧,有我在,谁都翻不起浪花来!” 夜幽忖道:“你可以联合蒂娜,好好给那两人一个教训,反正只要你说了,她一定会……”她看宁千秋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一惊,摆手道,“我……我不说了。” 夜幽落荒而逃。 宁千秋抚面而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这时,他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扭头看向营帐外,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总算开始了。” 帐外。 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狂风呼啸起来,吹来团团铅云,沉沉压在大营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