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居然就这么败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区区两个七阶妖修,你们就对付不了吗?三位平日里没少拿宗门的俸禄吧,到了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居然就以这样的战绩来给宗门一个答复吗?” “三位长老,这可不像是你们平日里的作风啊,我堂堂游神门,虽然说不是什么超级道统,但是我们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的存在!不过区区妖族,当灭之!” “够了!” “你们几个,还嫌你们的声音不够大是也不是?你们是不是期盼着你们的声音让太虚群山之外的人听了去?已经面临失败的结果了,你们还想让宗门更出名是不是!” ………… 太虚群山四面环水、群落之中亦有孤峰兀立。群山之上树木繁茂,有翠竹成阴,更有山壁陡峭,群山的缝隙之间,更是有万千流水存在,那流水多为大江大河,且流势澎湃。 单单从环境上来讲,这里自然算是一处风景优美,灵气绝佳之地。不过在从片些阵子的时候开始算起,这所谓的太虚群山,倒是开始逐渐摆脱那少有人知的境地了。 万妖之森前,同妖神毕方的那一战,让人族那些宗门道统或多或少地都付出了代价。这对于它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毕竟损失就在那里摆着。 但是既然那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些宗门道统也只能选择别的接受方式。相比于巫妖二族对内的那种单纯,人族在很多时候都是尔虞我诈的。 那些宗门道统显然没有超脱出这一人族天性的控制,它们最终还是对有关于那场战争所谓的“始作俑者”下了手。于是乎,游神门、昊离神宗、失却圣地还有魃地一鬼宗出了名。 那可是真真正正在整个荒界之内都出了名的,用不着多说什么,现如今,怕是整个荒界之内的人族,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皆已经知道了这四个宗门。 因为它们四个……已经被推上了罪人的位置。它们现在,就是人族的罪人。只是对于那些宗门这样的决定,这四个宗门又全部都只能选择接受。 这也算是大势所趋了,毕竟将它们四个宗门道统推上现在这种地位的,是当初所有的宗门道统。除了它们四个之外,其他的道统皆已经向世人传达了这个决定。 相比于其他三个道统,游神门是最惨的。 其他三个道统还好,只是背负了世人难以想象的骂名,然后被迫地成为其他道统用来抵消罪孽的棋子罢了。可是游神门,已经成为了承受妖族怒火的祭品。 最清楚这一点的,便是游神门的门主。 游神门原本处于怎样的位置,现在又是怎样的境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所幸,在他的宗门之中还有人能够清楚地认知一切,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来。 可是宗门,好像也同样养了一群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只知道每天指手画脚的傻子。宗门之中有这样的人,在昌盛之时只能算是一种点缀,而在现在,则是累赘,是悲哀!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已经没有太多办法了。 他快要被肩膀上的担子给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在他的肩膀上压着的,是世人的指责,是境地愈加恶化的游神门,是一个曾经也辉煌过的一品势力。 他是渡劫之境的修士。 他是游神门的门主。 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他在面对那些诸如“区区妖族”之类的言论时,已经懒得去反驳那些荒谬至极的想法。不过他不想反驳,宗门中却时常有这样的声音响起,于是他也忍不住了。 他发出了怒吼,震动着那些讲话之人的心神。这勉强可以算是一种宣泄了,可是这样的宣泄,于整个游神门的境地而言,终究还是无济于事的。 于是在山门中众人沉寂下去以后,他便也跟着沉寂了一会儿。那些家伙,想的事情自然是千奇百怪的。 可是他却是在想宗门的事情,于是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开口讲几句。无论那些人听与不听,他都决定要将真正有用的话讲出来,讲与众人听。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人,他决定派他们去前线。在言语中得不到的真理,那些家伙绝对可以在战场之上体会到,并且体会地深刻、体会地真实。 “门主,我们已经作出反击了。” “什么?” “什么……反击!” “什么反击?” 只不过,就在这位为了整个游神门日夜操劳的门主大人准备发表一下他的讲话时,人群之中,却是又有声音响起。而这声音表达的意思,亦是让游神门主直接懵批在当场。 “醉之城、酒之城、寒山城。” “霜黄城、天霜城、地陆城。” “……” “隶属于我们的十座城池,我们皆已经派出人去,拼尽全力,搜捕了那些隐藏在那里的妖族人。不论它们是谁,不论它们实力如何,它们皆被我们判处了死刑。” “我们人族在悠悠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还是发明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的。比如那些酷刑之术,简直是相当的有用。只可惜啊,都是一些小妖,没什么大鱼。” “不过我已经命人将那些可恨的东西全部都给挂在各城池的城墙之上了。现在,它们虽然死亡,但是它们的尸体却足以说明我人族剿灭妖族之决心!” “哈哈哈,那帮妖族算什么东西。人族才是天地正统,是真正的霸主。我这么做,就是要告诉他们,它们不过就是虫子,卑微的虫子,即将灭绝的……虫子!” “它们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只配作我们的材料。凭他们,也配同我们人族一战吗?不过是一次失败,算的了什么?它们妖族注定战胜不了我们。” “你、你、你、你……好啊!” “好啊!好啊!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游神门的门主此刻已经抬起了他的手,他手指指的方向,正是那个讲话的修士站立的方向。而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正常了……换句话说,其实也是他无法再正常下去了。 他本来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一边同那些道统进行周旋,一边去抵抗妖族的进攻。他本来还是想着要进行一场演说的,就是想为门中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家伙改变一下观点。 但是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还是错的离谱。单单从这个家伙的表现来看,那种还在蔑视妖族的家伙,似乎已经无可救药药。这让他很是语无伦次,笑的很是癫狂。 “门主,您怎么门主?” “门主,您怎么了门主?” “门主,您不要吓我们啊——” ………… 随着一道道声音不断地自这人杰地灵的山门中响起,游神门的门主大人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而紧接着,他便不省人事了,直接就是倒地不起。 而那些游神门的修士自然慌乱,不过手忙脚乱之间,他们也是赶紧将他们的门主从地上扶起来,又连连取出救命的丹药,令他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 然而与此同时,在一处比较荒芜且地势平坦的土地之上,亦有一个青年伫立着。他着一袭黑袍,身材修长,看上去略微有些壮硕。在他身上最为显眼的特点,还是原来那些。 白发、玉角、重瞳以及胸膛之上的妖纹。 这已经是人族用来辨别他之身份的特点。 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小孩,也能够通过童谣传唱的内容将他辨别认出。不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他现在的确是一个名人。 不过现在的白夜心情可不怎么好。哪怕他只是伫立在那土地之间,距离远处的城池足足有千里之远,而令他生出愤怒情绪的缘由,也同远方的那座城池有莫大的关联。 天色苍茫,却晴空万里。无狂风起,唯留淡淡清风。杨柳成荫,更有青山绿水环绕,共唯其邻……这种灵气十足的场景,按理来说对于一个城池来说应该已经是绝佳的了。 可是如此美景之下,在那古老的城墙上却悬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那些尸体中,有看上去憨态可掬的猫熊妖兽,有伤痕累累的孤狼野豺,还有保留了一半人身的狐女…… 太多了,悬挂在城墙之上的妖族太多了。 它们,皆已经死去。 身为杀帝,哪怕远隔千里,白夜也依旧能够从它们的身上看出许多东西。那些伤痕,通通都是只有经历酷刑之后才能够留下的痕迹。而这已经能够说明它们生前遭遇了什么。 白夜还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妖族人的修为都不是特别的高深,其中最高者,也莫过于就是个四阶妖兽而已。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群妖族,是被人虐杀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有什么错……” “活着,真的好难。” “为生存而奔波者,有罪吗?” “只因我是妖族,我就有罪吗?” ………… 一道道仿佛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在白夜的识海之中。那是那些逝者灵魂的哭诉,而白夜之所以能够听到那样的声音,则是因为那些妖族还没有彻底地死去。 那些妖族,只是肉体消亡而已。 白夜能够感受的到,那些妖族的灵魂并没有被人泯灭掉,而是被人下了禁制,禁锢在它们自己的尸体之中。不过不得不说,这禁制的确是恶毒的手段。 那些妖族人的灵魂虽然依旧存在,但是却鲜有完好无损者了。它们,或者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或者是受到了细微的伤势……可无论如何,它们都是痛苦的。 这种痛苦,直达灵魂,因为这些妖族人只剩下灵魂存在了。而白夜将这一切通通都看在了眼里,他的识海之中有诸多景象演化而出,正是那些妖族人被虐杀之时的场景。 比如那头猫熊,他在化作人身之时,是一个中年胖子的形象。他的人形模样也继承了他的特点,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而他只是一个卖酒的小妖而已。 每到春天降临之际,他会取灵竹之笋,以其为原料酿酒。那种灵酒,醇香而凛冽,倒是一种极品。不过就算有如此技艺,就算没有做过什么大坏事,他还是难逃死劫。 再比如那依旧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保持着一半人身的狐女,她化作人形时,是一个模样娇艳且略微丰腴的年轻女子。她做的行当倒是的确不怎么好,是暗娼。 她是以吸食那些客人的精气为生的,不过她不会一下子夺了那些人的性命,而是每次只吸取一点,这样的话,等那些客人再来的时候,便会恢复地完好如初。 不过最为奇异的是,她可从未出卖过自己的身体。她是一只狐妖,只有堪比人族结丹期的三阶修为。 不过她的魅术修行的倒是不错,而那些客人每次来她这里,也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那真的只是睡了一觉,没有任何的其他行为了。她就好像是有某种坚守一样,连白夜都看不懂。 哪怕是和这座城中其他的同伴一样,被那些修为强横的修士认出来并且集中击杀,也一直都在坚守着她那份让人理解不了的固执。 不过那些妖族人在白夜看来,却好像是真的成为了人族宣泄仇恨的工具。妖族并不是全部都隐居在荒无人烟之地这件事,白夜是知道的,毕竟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 有的妖族,不论强横或弱小,通通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对于这种现象白夜是理解的,毕竟每个生灵都有选择生存方式按照自己意愿活下去的权利。 只不过,这一次,人族做的有些过了。 按照妖族与人族现在的关系,人族这样做固然无可厚非。可是他对自己的定义,可不是中立之人,而是樊离,妖族神明,主战争,司杀伐! 随着一阵狂风吹的点点尘埃升空而起,在那无端生出的沙尘暴中,一道黑白之影飞速地划过。这一刻他如流星一般,在苍茫的天穹中留下了绯红的痕迹,久久不散。 ………… PS: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