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沐不敢动。 　　 被子被哗的一下掀开。她睁开眼，对上两个黑洞洞的漩涡。来人一身红衣，鲜红的前襟上画着几个神秘的符号。 　　 大主教。 　　 “里昂，乖孩子。” 　　 “主教。”她躺在床上，对那容色古怪的人点头，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牧里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刚睡醒。” 　　 红色衣服的大主教点了点头。向着另一张床走去。 　　 “我的乖孩子。”嘶哑而又古怪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李沐沐看到主教正伸出手抚摸着牧里的下肢，那些紫黑色的血管在他的触碰下，似乎正在极速生长着，向上钻去。 　　 她看到牧里的脸上露出挣扎和痛苦的神色，但她的双眼依旧紧闭。主教背对着她，李沐沐注意到，他的腰间，那条洁白的绶带上，似乎拴着一捆羊皮卷。 　　 直接攻击副本主要角色，会冲撞规则吗？ 　　 【我们一般不建议玩家这么做】 　　 李沐沐从背包栏里放出青丝缚，那几根头发看到主教，却又怕怕地缩了回去。 　　 李沐沐：...... 　　 “不要！” 　　 是牧里的惊呼，李沐沐看到她猛地睁开眼。 　　 “做噩梦了吗，乖孩子。” 　　 “主教？你们给我注射了什么！？” 　　 “呵呵。当然是能够维持你生命的药剂。” 　　 “被黑雾侵蚀成这样，连你的‘父亲’都不认识了么，叛逆的孩子。听听你对父亲说话的语气！”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牧里推开大主教，似乎是想要往外跑。她将将下了床，脚尖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却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沐沐看着她在地板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而大主教只是微微颔首，视线向下——他甚至没有低头。 　　 紫黑色的双脚似乎根本使不上力气。 　　 “加入神盟会的时候，你发过誓，愿意为神盟会效忠。” 　　 “而我，作为你最敬爱的父亲，也有责任看管你，对你负责。” 　　 “上一次任务里，你已经将黑雾能力纳入了自己的身体。而获得能力的代价，就是——” 　　 “献祭你自己的一部分，不管是情感、品格，还是肢体......” 　　 “我注射进去的那管药剂，只不过是能够稍微加速这个过程，让你早些‘献祭’，不至于太快的被腐蚀......” 　　 他绕着床走动，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牧里呆呆地坐在地上，她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上。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我黑雾能力需要付出代价。” 　　 “而且，所有的其他代价我都可以付出——你们可以拿走我的感官，我不介意。” 　　 “为什么偏偏是这双腿！？” 　　 大主教弯下腰来，和跌坐在地的牧里对视，他的下巴依旧是微微抬起的。 　　 他伸出手去掰正她的脸，逼迫她和他对视，脸上露出一个独属于上位者的玩味的笑意，笑容中隐约有着威压。 　　 “因为你是父亲最叛逆的孩子。牧里。” 　　 牧里的神情很恍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的泪水仍旧在不断地落下，三魂丢了七魄。 　　 李沐沐在旁边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把这个压迫成员的大主教一把扬了！ 　　 什么孩子啊父亲的，不就是嫌她不好控制吗？ 　　 大主教似乎感受到了她这里灼灼的视线，他扭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睛对准她的。 　　 “里昂，你也想要父亲帮你一把吗？” 　　 “父亲，我十分荣幸。”李沐沐听到自己张嘴说话，是一个男音。 　　 声音细弱，并不成熟，和三年后的里昂有很大的差别。 　　 李沐沐看到牧里抬起头，恨恨地盯着她。 　　 牧里的视线犹如实质，灼灼燃烧，似乎还带着火。那是——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的恨意。 　　 她的心很痛，她知道这是里昂在这一刻的感受。 　　 “乖孩子，父亲最乖的孩子。好孩子。” 　　 “有什么想要的吗？你可以自己选择，献祭你的哪里......” 　　 似乎是无力承接牧里充满恨意的眼神，里昂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沐沐都快要落泪了。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里昂的那双眸子是灰色的。 　　 “我希望这具身躯能够变得更加强壮。” 　　 为了能够保护她，不再只是像今天这样，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被动地承受这一切...... 　　 里昂曾经无数次的劝过牧里：别太张扬，别和大主教对着干，不要那么相信神盟会。 　　 可是牧里做不到，她敢爱敢恨，性格极端而又热烈。 　　 里昂知道自己劝不住她，甚至留不住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爱着这样的她，从始至终，他都被那种浓烈深深地吸引。 　　 那天，牧里兴高采烈地来找他，告诉他自己接到了神盟会最高级别的任务。 　　 他不知为何有些忧心，却还是像往常一样祝福着。那天牧里搂了搂他的肩膀，他到现在都记得这份暖意。 　　 在那之后，两人就不经常见面了。虽然一开始是他们一起加入的神盟会，但他只是盟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喽啰，不同于牧里的勃勃野心，以及她永远向上的那股激情。他无心在神盟会中争权夺利，更无心向上攀爬。 　　 没曾想，出头的牧里成为了大主教的眼中钉，而自己这个盟会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屡屡被大主教青眼，甚至成为了他压制牧里的工具。 　　 他知道，牧里对他的恨并不源于他受大主教“青睐”，他们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值得争取的东西。 　　 也许，她是恨自己，即使到这种时候，都还是维持着那层怯懦的外衣，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吧...... 　　 大主教点了点头，他牵起里昂的手，示意他下来。 　　 “跟我去一个好地方。” 　　 刚才还发着愣的牧里猛地抬头，小声说了一句“不要”。他看到牧里惊恐的眼神，那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去”。 　　 里昂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看得很仔细，目光深沉凝重，仿佛要记住她的一切。 　　 他跟上了主教摇曳的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