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人醒来时,再到瞬间出现在山谷,精神上都还有点懵的状态,亲眼看到了栗子身上发生的事儿,那几个妖族的对话,他们也都能大概感觉到,这是一次神奇的经历。毕竟几个人也都算是姜国的世家子弟,没亲眼见过却也从书上看过这类神乎其神的故事,因此也就没有那么惊悚,更多的反而是好奇大过疑虑。 直到司徒长青和姜全良也被“召唤”过来,众人已经是麻木了。但是听到那名红衣女子,说要让众人跟着她,显然大家伙都不干了。 “我还要回家跟爹娘禀报一声。”、“我家给定的娃娃亲还没办呢?”、“我挑食,路上可受不了!”、“你谁啊你,说带我们走就带我们走?”乱七八糟,叽叽歪歪的吵了起来。 朱鱼看着这些淘气的小家伙,反而比对白林有着更多的耐心和好脾气。她笑着看着那十个人的胡闹,双手环胸也没说什么。 “那个,都别吵都别吵。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司徒应该已经大概跟你们说过了,听我的,你们就跟这位姑娘远游一趟,王爷我在这保证,等你们回来,保准给你们挨个加官进爵,怎么样?” “那也总的跟爹娘回禀一声吧?”、“你算哪根葱?”、“进爵?进棺材吧!”、“我想吃娘做的桂花肉松了。”姜全良不说还好,这一说全把矛头又对准了他。 姜全良羞答答的凑到朱鱼身旁,眼神躲躲闪闪,轻轻说道:“姑娘,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姑娘可有地址,方便我们以后互通有无?” 梁宗丽张大了嘴,这和他刚认识的那个洪校尉,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人。军营里,那个人淋漓风行,说一不二,哪像现在,一副花痴纨绔的嘴脸。 这时,梁宗丽发现不远处,有人在树后看着自己,寻着视线发现是阿云。阿云看到他的那一刻,马上就跑开,梁宗丽赶紧追了上去。 因为栗子还处于昏睡的状态,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梁宗丽还不知道,他只是发现,几个弟弟妹妹中,没看见二子的影子。 追上瘫坐在溪旁哭泣的阿云,梁宗丽关切的问她,怎么没看到二子,如果是失散了,自己这就找去。 阿云耸动着双肩,哭的更厉害,也不说话。梁宗丽扶着她,坐到她身旁,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这时,白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大石上,趴在那里看着热闹。 “那个小崽子,你别问了,我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阿云闻言,大声喊道不要。 “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我是看在我家栗儿的份上,这是帮你们。你们人族,就是矫情。”说完,也不等阿云的“反抗”,一阵林风吹来,卷起溪水,缓缓出现一幅画卷,而阿云只能捂着双眼,颤抖着身体不敢去看。 梁宗丽看完过后,青筋暴起却无处发泄。他跑到一棵树下,不停挥舞双拳,宣泄着愤怒。司徒菁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喂,回了,那个叫朱鱼的,有话跟我们说。”说完,司徒菁就转身离开。 梁宗丽回头看了看还在哭泣的阿云,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再三,只得转身走了。 朱鱼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开门见山道:“我叫朱鱼,生于空海,是先天的灵火化身,修道数千载,后来在亘都之战中跟其他妖族落败,近千年来,不断归拢四散各地的神元,好早做准备。上次,你们坐山观虎斗,这次可容不得你们看热闹了。” 众人交头接耳,空海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但都好像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大战,至于朱鱼最后说的话,他们也都没有认真听更不会去想其中的深意。 “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但是只给你们三个问题的机会。”朱鱼打断他们说。 “你也是妖?那你的本体是什么?” “曾经是妖,现在为灵。本体,就算是文鳐吧,这算两个问题,你们还有最后一个。” 司徒菁瞪了梁宗晴一眼,怪她也不经大脑就率先提问,还浪费了一个机会。她问道:“为什么找我们跟随与你?” “看你们顺眼。” 这也算答案?司徒菁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但是梁宗丽感觉到,这个叫朱鱼的女人并没有开玩笑。 “那我们怎么称呼你?”、“你是要传授我们仙法吗,就跟那个栗子一样?”、“我还是想回家跟爹娘禀报一声。”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朱鱼笑着说:“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文鳐,我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我不会传授你们仙法,说实话,你们个个资质一般,毫无道缘,但是我会对你们,怎么讲呢,就是你们人族的技能上指点一二。你们爹娘,那个郡守会回去帮你们通知的,以后你们毫发无伤我不敢保证,但是用你们人族的话说,马革裹尸肯定不至于,最多也就是丢个胳膊腿儿。” 此时,他们才认识到,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好说话,这不,还是多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那我们以后跟着你,做什么?”梁宗丽问道。 “随我征战,首先,就先拿下高国玩玩。”朱鱼不似作伪,众人突然寂静无声,感到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没过一会,众人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妖就是妖,比我们人,更疯狂,就凭我们这些人,拿下一个国家?一个城都费劲,一个村子还差不多。 朱鱼笑着看向这些“孩子”,心想,趁着现在,赶紧笑吧,从明天开始,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而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些人,脸上确实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从此过上了少年沦为牲口,少女成为少年的“好日子”。 趁着外界暂时安定,姜全良和司徒长青,在丘的帮助下,火速赶回了郡城商量对策。这边,在丘和桑的帮助下,簸箕谷悄无声息的扩大了几里方圆,又在白林和金哥的安排下,村子内部既可以阳光普照星月漫天,谷外又云山雾绕,不受外界的打扰,俨然成了一处躲避乱世的桃源。几个村落聚集在一起,约么近三百户人家,从此在这里休养生息男耕女织,过起了悠闲的生活。 在众多村民的提议下,从此这里便称为簸箕村,并推选出一位村长。村子沿着山谷,石木的村舍在山腰和栗花溪高低而建,勤劳的村民们,还开辟了几处大的梯田,修建了几个水车,移栽了几处四季果林,村中心开阔的演武场上,是桑“迁过来”的一棵高大的扶桑树,按辈分,应该算作是桑的玄孙,即使在夜里,也会散发着莹莹光辉,和不远处村民们家里的灯火交相辉映。 第一天寅时,尚未见光,公鸡还没有打鸣的时候,朱鱼就坐在村中的那棵树上,吹了一声摄人心魄的口哨,演武场旁,为十二个人特别修建的队舍里,少年们就打着哈欠,按照前一天的吩咐,手脚绑好沙袋鱼贯而出。简单做过伸展运动后,就开始沿着村道,快跑于山谷的上上下下,每天雷打不动的半个时辰,但凡有偷懒的,中午都别想吃上栗子特意打来的鹿肉。 晨跑结束后,朱鱼安排他们两人一队,开始摔跤,不分男女自由组合。很快,梁宗丽和司徒菁就成了最后被剩下组队的搭档。两人也毫不心慈手软,其他人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后,基本都瘫倒在地,他们却不死不休,梁宗丽也不会避讳抓到她的什么敏感部分,司徒菁也更不会在乎,经常照着他的弱点就疯狂攻击,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直到也瘫倒在地呼呼大喘才算罢休,朱鱼也不会拦着他们。 紧接着,朱鱼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各式兵器,斧钺刀叉钩,剑戟鞭锏锤,长的短的琳琅满目,详细介绍了各式兵器,在各种战场环境上的使用技巧和利弊后,除了弓和匕首,是每个人都必须拥有和掌握的,长兵器朱鱼让他们统一使用双月刃长戟,只把短兵器的选择权交给他们,看各自的眼缘挑选一样,只不过挑选时,需要报上姓名,为什么会选这件武器。 司徒菁,精铁软鞭,理由就是从小使唤惯了。梁宗晴,选择了长柄单头锤,理由是爆头很爽。尤其俊,选择了横马刀,只说是用惯了。夏蔚峯,一个身材修长看似淡薄的少年,则选了双钩,觉得地面战更实用些。魏毅,双手抱着头懒洋洋的说就选两把小斧头吧,跟自己的身材比较相符。邢宝妍和曲馨棠,跟梁宗晴一样,也都选了锤子,理由也和她如出一辙。易厚鹏,选了把云纹剑,理由是看着和我一样,比较帅。单渊铭,一个看着更像中年男子的少年,选了双锏,因为感觉带着可能会很方便。檀茜茹,也选了云纹剑,说自己力气小拿这个可能更合适。伍博,看了半天也没想好,说那就横马刀吧,自己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最后,梁宗丽说,郡守大人送了一把玄铁刀给自己,就不做取舍了,司徒菁不免看了他一眼。 朱鱼听完,点头说可以,既然大家都各有各的癖好,那么所有人,还是都用横马刀吧。众人一阵错愕,那你还让我们选什么?朱鱼给出的理由是,我没空教你们,统一用一个你们方便我也方便,惹得众人特别无语。 接下来,又是负重练习和分成两队的空手与持械对抗练习,直到中午,所有人相互搀扶着来到“食堂”,颤颤巍巍的大口吃着村民们特意准备的饭菜,以前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那天吃的格外的香。 下午,全部都是射击训练,仅仅是持弓,就练习了半个时辰,手上吊着石块,顶着烈日汗流浃背。然后又是一个时辰的射靶,分为固定靶和移动靶,朱鱼在树上栓了一个像秋千的桩子,让他们体验不同速度下,各种距离的射击体验。最后,是沙盘和实际结合的步骑阵型讲解与演练。 日落西山,朱鱼带着浑身散发臭味的他们,去到山顶一处特别开辟的药汤,必须泡够半个时辰才能出来。期间,每人都要熟读兵书,要求是倒背如流,作为月底的笔试考核。 晚上,回到男女分开的宿舍,人人栽到在床上,各自发着牢骚。有人说,我们为什么要吃这种苦,有人提议半夜逃跑,有人说躺平摆烂爱咋咋地,说着说着,呼噜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人用手拍着蚊子,窗外的虫鸣在照进屋内的月光中,不断传来。 训练期间,魏毅和伍博,趁着夜黑风高跑路,朱鱼看在眼里,也没拦着,结果出了村子眼前全是雾茫茫的山林,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两人转悠了两天两夜,最后实在是出不去,饿的两眼直冒金星,只能灰溜溜的哭喊着说不跑了不跑了朱鱼大人放过我们吧,然后被丘传了回去。还有人,包括梁宗丽在内,对某些科目表示不服,自以为技压群雄不用从头练起,最后也不得不重新认识到自己有几斤几两,老老实实从基本功开始“复习”。朱鱼说了,随便你们跑,至于自以为很行,或者挑战我,你们最好掂量掂量,毕竟自己的年纪摆在那,跟谁比资历比经验都别和她比,纯粹是蝴蜉撼大树。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朱鱼就叫他们蝴蜉甲乙丙丁,这个小队,也有了自己响当当的名号,蝴蜉营。 一个月后,从郡城来的信使,送来了十二道白玉雕刻而成的蝴蜉状腰牌,还有一百多匹一水的黑色战马和其他辎重。每个人看到腰牌上,赫然阴刻的校尉字样,暗自欣喜,结果抢过别人的一看,好吗,大家都是校尉了这是?行,朱鱼,算你狠。 于是魏毅和伍博带着几个人,找到村长,让村妇们帮忙,连夜给他们赶制了一面赤色白边的蝴蜉军旗,中午吃完饭,几个人扛着行走在演武场上,大喊着“我们是蝴蜉,我们是蝴蜉,正义的小屠夫正义的小屠夫,一定要把敌人杀干净,杀干净!”引得村子里的孩子们,哈哈大笑。朱鱼也没管没问。时间久了,他们好像也琢磨出朱鱼的脾性,那就是演练时,谁都别想偷懒,其余,他们爱怎么作就怎么作,于是,几个人越来越胆大,竟公然开始在村子里骑着马,有时甚至会从梯田那一跃而下,横冲直撞,好在每次都没有伤到人。朱鱼发现后,不仅没有明令禁止,还让梁宗丽和夏蔚峯、檀茜茹几个老实人,也跟着胡闹,就一个要求,伤到别人踩踏农田和村舍,军法伺候,伤到自己活该倒霉。可惜,就是苦了村民们,但是时间久了,和这帮孩子们相处,发现他们就是折腾也没有伤过人,而且偶尔还会帮他们做些农活,打点猎物,修修房子什么的,也就没说什么,反而为这些经历过战争苦难的贫苦人们,增添了些平淡日子外的活力。 在这期间,朱鱼对他们的步骑战,要求的越来越严格,每个人都需要做一次指挥使,参习调度和口令,阵型演练,机战动作等等。还有全身绑着用来纪录伤势的藤甲,也决定了定期考核后,各自的队伍担当。朱鱼说过,不管你们上了马还是站在地上,必须给我做到,一队即一人,几个简单的动作和眼神,就要做到所有人心领神会如臂指使。一对一,或者一对众时,也只有一个要求,速战速决,不要耻于群殴对方,战场上,只有活下来才是最终目的,匹夫之勇在她那里不存在,发现一个全队断食两天。 司徒菁还好,毕竟打小就野惯了,梁宗晴也算勉强能撑过去。可檀茜茹,邢宝妍和曲馨棠,原本就是大家闺秀,之前就是陪着司徒菁小打小闹,体力根本跟不上,于是朱鱼每次都会给她们开小灶,美其名曰,化形蜕变,什么时候手掌和屁股磨出茧子,晒得乌漆嘛黑才算小成。三个女孩,每次深夜都会偷偷哭鼻子,但是内心的那份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倔强,却让她们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两个月后,栗子难得下山一趟,抱着背着赤白色的战袍和各式武器,重重的扔在演武场上。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白林和金哥,甚至朱鱼,基本可以说是下了血本,用了某些手段,加上丘和桑四处搜刮材料,用心锻造而成,可以说,每一把武器拿到外面,都是无价之宝。 其实,在统一的制式基础上,朱鱼还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进行了修改,比如梁宗丽的弓,射程更远射速更快精度也更高,少女们的横马刀也稍微轻一些,刀身稍长且薄,更适合她们的挥砍。魏毅提议,起个名吧,伍博就说,还用起吗,蝴蜉枪,蝴蜉甲,蝴蜉弓,全是蝴蜉,我们都是蝴蜉,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朱鱼说,不错,在这茫茫天地间,我们就是蝴蜉,只有记住这个,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能撼动坚不可摧的大树。 又是一个月后,某天深夜,金哥叫走朱鱼,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早上,朱鱼还是用哨声叫醒他们,练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用实战检验一次这支队伍的能耐了。 就在他们安逸的“躲”在簸箕村时,高国的军队继续向安东城进发,并分成三股,一支留下不知疲倦的围城攻城,另外两支继续出发攻占别的郡城。要不是仗着丘,求援的信使都不能顺利出城并赶到这里。 没有任何动员前的豪言壮语和慷慨陈词,朱鱼只是淡淡的告诉他们,披甲上马,准备出发,枪指安东城。 每个人都披挂好,整装待发。虽然天还未亮,听到响声的村民们,纷纷出了家门,大人孩子挤在一起,眼含热泪的看着这些少年少女们。阿云躲在人群中,想要又不敢上前嘱咐梁宗丽。梁宗丽跟爷爷和爹娘告别后,看到了阿云怯懦的身影,拨转马头,走到她身边,翻身下马,摸了摸弟弟妹妹们的脑袋,只是对阿云说:“等我回来。”然后再次上马,毅然决然的追上队伍。 鲜红的蝴蜉旗,在队伍中飘扬着,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而他们不知道,不久之后,整个山川大地,会因为他们的马蹄,而震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