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蹊睁开眼看到头顶的青色罗帐,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力竭晕倒的事,她刚想要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身体各个部位都在叫嚣着不适,喉咙发紧嘴皮发干,竟是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旁边有人喂了水给她,她勉力侧头看过去,竟然是胡婴。 夏言蹊撑着一口气勉强坐起来沙哑着嗓音问其他人的情况,胡婴笑着道:“露苍华捉了一只小妖似乎与猲狙有关,现在正在问询相关事宜,至于你小姑姑,在隔壁房间看着她那情郎呢。” 她衣领下露出一点红色丝线来,隐没在衣襟下是闫策寄身的玉牌。 当年的三人,以这样的形式再度重逢, 胡婴道:“说来这次也是那幕后之人太过自大失了先手,不过耿旭能回来那就是好的。” 夏言蹊精神还没有恢复,在得知其他人安然无恙后又昏昏沉沉睡了去。 胡婴见她睡熟后走出门到隔壁,里面夏颜月和舟自横在说话,正是在讨论以后耿旭的去处。 耿旭如今情况不明,虽然控心铃已经被损坏,但是那幕后之人未必没有后招,如果耿旭被抢了回去,要再将他解救出来就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胡婴笑着走进去道:“耿旭这般情况与闫策别无二致,如若不然就让他们一起做个伴,我自信护他二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夏颜月受了伤,到底没有什么大碍,她又不放心耿旭只想着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干脆将耿旭放在床上,她则挪了张躺椅半躺在旁边。 “得了吧,”夏颜月虽然没什么精气神,倒不妨碍她对胡婴翻白眼,“先前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能好好的在这跟我说话?” 胡婴失笑道:“你啊你,嘴上倒是不肯吃亏。” 舟自横却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法子,胡婴的修为很高,除了现在已经成了活死人的耿旭,可以说在物外无人能出其右,她手下也有不少能人,加上A市有他、夏言蹊、陆秉谦在旁看护着,虽说不一定万无一失,却绝对是夏颜月现在最好的选择。 夏颜月笑着没有接话,反而转移话题问起了云暮雨。 夏言蹊的七星困阵只布置在拍卖大厅,二楼包厢里的人撤退得很快,云暮雨跟在他们身后直接离开了秘阁坊,现在人在哪里竟是没人知道。 胡婴叹道:“她原也不是这样的,我听说在妖贾门时,她对那些小妖还多有呵护,谁知道现在竟是助纣为虐,让人将妖精的内丹抢了来。” 夏颜月哼笑一声:“与虎谋皮,焉能全身而退?” 云暮雨离了秘阁坊心有不忿,只觉得思绪杂乱无章,便胡乱找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与秦朗等人合作就是为了抓住夏言蹊救回耿旭,现在夏言蹊没抓到,耿旭倒是被抢走了。 可真的是应了易羲的那一卦。 云暮雨思来想去还是想回去秘阁坊努力将耿旭带出来,正当她要回转的时候,秦朗的车在她身边停下,摇下来的后座车窗里露出秦朗冷硬的半张脸庞。 秘阁坊 嘭。 一声巨响将夏言蹊炸醒,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视线范围内没有看到胡婴,也没有看到旁人。 又一声响动从外面传来,夏言蹊掀开被子趔趄着就往外奔,正巧在门口遇到一同出来的舟自横和胡婴。 只见应该是中庭通道的地方传来两道纠缠在一起的灵力与妖力,碎裂的冰块与树叶忽东忽西,道旁的树木在冲击下拦腰折断了好几根。 天上几只不知名的鸟雀扑棱着翅膀绕着那一片飞行,偶尔俯身往下冲随即又快速地飞上天。 夏言蹊倚靠在墙边远远看着那边,问胡婴:“秘阁坊的老板是个什么妖怪?” “姜五娘?”胡婴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相斗的两道残影,随口回道,“她是人。” “诶?”夏言蹊有些好奇,“她是人为什么秘阁坊里这么多妖精?” “人也好,妖也好,能有个安身之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夏言蹊摸着下巴思索半晌后道:“听你的意思,秘阁坊的老板是个好的?” 胡婴闻言转过头看着夏言蹊:“如若她是好人,那今日拍卖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她见夏言蹊还有些懵懂,只笑着将夏诗远对秘阁坊的印象说了,最后才意味深长地道:“黑与白之间,永远会有一个灰色的过度地带,与己有利便是良善,与己有害便是邪祟,是非曲直难辨,唯有利益永恒。” 舟自横插嘴问夏言蹊:“小月不是说让你在青门山待着?怎么又来了这里?” 夏言蹊回头看了一眼隔壁微敞的房门,从缝隙里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她抿嘴笑道:“既然他们出了招,我自然要应。” 舟自横摇头失笑道:“你这样子倒是与小月相似,软中带硬柔中有刚。” 正说话间,陆秉谦与露苍华的战斗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冰绿色的妖气冲天,将露苍华的灵力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胡婴笑道:“露苍华虽然是顶尖的捉妖师,到底不是猲狙的对手,想来这次受挫之后会安静一阵子。” 夏言蹊问:“秉谦哥跟他有什么恩怨值得在这里大打出手?” “拍卖名单上的岩羊,是昆仑山寒柯的族人,不知道怎么让露苍华抓去给了秦家炼丹,凑足了九九之数练成了毕天金丹。” 听她提及拍卖名单,夏言蹊想起了小海,见到陆秉谦占了上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沉声问胡婴:“那些小妖如何了?” 胡婴颦眉道:“内丹是小妖之精元,没有内丹他们必死无疑。” “那小海……?” 胡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她见夏言蹊有些着急,便解释道:“这些小妖几乎都是去年中元之后修炼成人的,原本他们应当没有这样的造化,也许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让他们来这尘世走了这么一遭,现在回去原来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