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锁似乎松动了。”晏初臣爱不释手把玩手枪，冷不丁提醒两人。 　　 金发Alpha敲了敲碎屏的数据板，见没反应沮丧说：“已经换了，不再是记忆锁，我们手动限制了他的一些能力，准备混乱记忆后调教一下，但好像失败了。” 　　 晏初臣抬眼看两人，明知故问说：“哦，你们怎么换的？” 　　 被噎住的金发alpha默不作声，斟酌用词尴尬笑说：“是托令弟帮的忙......以后不会了。” 　　 “继续，准备以后让仓琢怎么从部队离开？”晏初臣巧妙掩饰自己的愤怒，表情变得难为起来，他与仓琢相处久了觉得小伙子还不错。 　　 金发Alpha思忖说：“还不急，目前跟仓琢在一起的Omega能帮助嫁接体进化速度，目前他的记忆才是最关键的。” 　　 晏初臣对他们的手段心知肚明，记忆锁用来控制某些强大有自主意识的实验体，发现异常后能够在可控范围立即引爆里面的微型炸弹。 　　 实验体自出生落地起就被植入微型炸弹，从生到死伴随成长。 　　 记忆混乱晏初臣第一次听说，单从名字来看不像个好词，倏然问：“记忆混乱后怎么为你们所用，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疯子？” 　　 “可以这么说。”金发Alpha解释说：“但是我们能控制他的混乱方向。” 　　 一个不稳定因子存在军队里是晏初臣不愿发生的事，尽管他欣赏仓琢的军事能力。 　　 MIRROR联警被晏初臣弄得乌烟瘴气，他不愿意再顺人心意堕落，部队于他而言是精神寄托所、肉体抚慰地。 　　 家族世代从军，不能在他手里毁掉。 　　 晏初臣点点头与二人虚以委蛇，不咸不淡说：“你们研究的神经元稳定分子怎么样了。” 　　 秋青受到家族遗传影响，从小患上ALS，这种病一般是脑内神经元受损导致的，晏初臣作为哥哥从小到大一直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眼镜Alpha搓着发红的脖子，抢话说：“已经在最后合成阶段了，再过一两个月可以进入分发测试，如果晏指挥能再送些稀有试剂来，速度上说不定会提升几倍。” 　　 违背人伦的研究会耗费大量实验试剂，他们从甜蜜屋狼狈逃窜时仅仅带了重要器械，那些瓶瓶罐罐被埋没在地底无法带离。 　　 基因遗传组学是整个研究界的大头，加上嫁接体们的各项转化研究，他们所需的试剂每天可达一个市的一年用量。 　　 “可以。”晏初臣露出常带的笑容，打开信息球上下滑动，不疾不徐说：“最后一次，分两次给，一手钱一手货。” 　　 龙舌兰信息素在风中狂舞，夜赶着夜，仓琢在崎岖礁石间跳跃，近人高的礁石滩遍布稀薄的信息素，他焦灼不安攀上攀下寻找三人的踪迹。 　　 好在异人的体力让他不觉疲乏，仓琢巍然矗立在最高的礁石尖，双瞳在黑夜中炯炯有神，异人的能力常在极端情况下彰显出优势。 　　 打了个风旋朝仓琢这边推过来，龙舌兰的爆裂酒香炸在他鼻尖，几根生长的藤蔓荡在水下欢腾游移，静寂的海浪咬住叶片。 　　 藤尖倏然从海水扬起，水珠覆上薄荷信息素砸在礁石凹陷处的水洼里。 　　 “滴答” 　　 仓琢顺着藤蔓轨迹跳下礁石，步伐轻如羽毛，在人形礁石前凑身试探说：“晏指挥，你在吗？” 　　 亮银皓影平铺在海面，银浪千层叠卷，水珠在海风下变换曲线缓慢下落，龙舌兰信息素越来越淡，礁石后只有水浪声。 　　 “我在。”晏初臣假装虚弱无力地说：“我动不了。” 　　 “挟持你的人呢？”仓琢目不转睛望向前方，倏然缓缓蹲身抽出靴内短刀曳步前行。 　　 晏初臣气息不匀，沉默许久说：“他们把我扔在这就走了，我受伤了很难受，你带药了吗？” 　　 仓琢警觉握紧断刀，“你带药了吗”在告诉他周围依旧存在敌人，这是MIRROR的紧急暗语。 　　 “带了。”仓琢不露破绽回应着，三人呼吸各执一方，在海浪的影响下细微呼吸声略有偏差，晏初臣的安危他必须考虑在内。 　　 藤蔓与脚步共进，藤尖垂下头无拘无束向前冲撞，擦在礁石上的窸窣声微乎其微，晏初臣半躺在海水中被藤蔓探到准确位置。 　　 晏初臣捻起一片绿叶，边缘倒钩知趣收回，他递了个眼神给其他两人，一个紧张兮兮就差说一句我在这，一个胜券在握不慌不忙擦着眼镜的镜片。 　　 金发Alpha顺着晏初臣指示瞧见了绿藤，他扑闪眼镜Alpha身前手舞足蹈表达慌张。 　　 眼镜Alpha慢条斯理戴上眼镜，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仓琢迫近人形礁石，薄荷信息素在他后劲凶悍喷发，指尖分出的其他藤蔓“扑通”一声从水底现。 　　 海水银珠线般撒落，四溅的水花在紧张压迫的气氛下，绽放出短暂又激烈的生命，海面被点缀成银光点点。 　　 金发Alpha被惊慌失包围，心跳仿佛奔腾的鼓槌，熟悉的呼吸声被扼住，变得没有规律的断续窒息。 　　 藤尖的游窣声被放大，瞳孔中飘曳的叶片每一秒都漫长持久，即将被束缚受刑的金发Alpha懦弱闭眼。 　　 “刷刷刷” 　　 比银珠更大的水球出人意料从西南方的水底窜出，金发Alpha眼前的绿藤被大力弹开，摔在礁石上夭折的藤蔓失去脆生生的鲜活生机。 　　 仓琢整条手臂被震得微颤麻木，瞬间失去主人控制的藤蔓蔫巴巴浸在海水里，没有主心骨的可怜东西被水球肆无忌惮玩弄戏耍。 　　 水球里氧气稀薄，芦苇信息素被有心人操控，棱镜水球里斑斓的光将人切割成无数数不清的破损碎片。 　　 腺体中释放的薄荷信息素让棱镜水球涨大，仓琢困在囹圄里被有毒的芦苇信息素蚕食，冰凉的身体坚持不懈的与溃散的薄弱意识较量。 　　 万籁俱寂下涌现出喧耳的谈话。 　　 “01029你听话就让你带Omega回去。” 　　 “要蓝眼睛。” 　　 “他已经死了，你忘了吗？” 　　 “不可能！是谁杀的他！” 　　 “我们也不知道，还在查，你听话就会告诉你。” 　　 “我听话。” 　　 “好像是在你身边的Omega。” 　　 “是他杀的蓝眼睛吗？” 　　 “好像是晏初臣。”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真乖，但是你得听我的才能让你杀。” 　　 “我听话。” 　　 颓靡的你在细碎的呼喊声中再次与人对话。 　　 “仓琢，你叫仓琢知道吗？” 　　 “是谁？” 　　 “是你！” 　　 “是我。” 　　 “MIRROR是你的家，你不能背叛他们。” 　　 “家是什么？” 　　 “是你的伙伴，是你的朋友，是你的保护伞。” 　　 “好，是我的家。” 　　 “保护好秋青。” 　　 “秋青是谁？” 　　 “是你的弟弟，他身上有龙舌兰信息素的味道。” 　　 “弟弟是什么？” 　　 “是你最不能失去的人。” 　　 “弟弟......是蓝眼睛吗？” 　　 始作俑者编织的迷梦爆开，塌陷的思绪回拢，衰微的灵魂强撑，五彩棱光将仓琢眼睛蒙蔽，一双救赎的手将他复苏。 　　 “仓琢！”穆若心力交瘁的在仓琢眼前挥手试探，轻声说：“你为什么不等我！” 　　 李医生从医疗架上取下一瓶甘露醇注射液扎进仓琢血管，叹息安慰说：“他没有什么问题，仅仅是脑内颅压高引起的头痛，应该是在追捕中击中了头部。” 　　 穆若双眼光黯淡无神，蓬勃的蓝宝石不再明亮，他往仓琢后脑探去，记忆锁已经被他拆除，新伤没添，绷直的身体长舒一口气。 　　 “你跟仓琢这小子还挺有缘分。”李医生打眼瞧着穆若，打趣说：“他陪完你后你又来陪他，哈哈哈。” 　　 李医生见穆若垂首独自伤心落泪，自觉玩笑有些冷，打着圆场说：“放宽心了，这一瓶吊完就醒了。” 　　 穆若吝啬的用鼻音嗯嗯两声，他腺体变得红肿，外圈发炎的皮肤蹭一下就疼，芦苇安抚信息素他不敢停，那是连接两人的桥梁。 　　 被体内成结的Omega异人，可以靠安抚信息素帮助自己的另一半治疗损伤，这是他们的生理优势。 　　 穆若无力地趴在仓琢胸口祈祷，手里信息球闪着光，淡淡的龙舌兰信息素掠过他鼻尖，粗心的人没有仔细鉴别气味。 　　 满腹疑窦的老李从墙角搬来凳子与穆若并排坐在一起，微透衣服下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嫁接体的位置与人骨重叠，半月前惨绝人寰的手术室画面重现眼眶。 　　 大学时基因研究是老李的辅修科目，但因为鱼跟熊掌不可兼得，导致他少时不得不放弃一项，选择钻精主修。 　　 穆若嫁接体的出现让他回想起当年实验室的苦日子，带他的徐济乘教授是个一丝不苟的狠人，因为他辅修的原因没上心，所以老李经常在基因研究学这科挂科。 　　 因为徐济乘带他们的研究方向不仅复杂还磨人，每天要做数十次各式各样的样本检测，如蛋白质失活检测、基因拷贝数变异检测、单基因检测...... 　　 其中每天必做的检测为嫁接体失活检测，当时因为存在嫁接体细胞大量死亡的情况，他们组不得不每天重复筛查折磨人的原因。 　　 嫁接体失活的解决问题，在鲛精到来后徐教授亲自宣布的结束，鲛精是在鲛人体内提取出的一种保护蛋白，它能有效的大范围保护嫁接体失活问题。 　　 但并不是完全保护。 　　 紧接着令他们无比惊喜的是鲛精所产生的拟态作用。 　　 可以说鲛精的出现救了老李的挂科成绩，后面他进入军队工作，听说徐教授将嫁接体用于人体身上的研究成果，可其寿命不尽人意大都早死。 　　 后面被国家严令禁止，徐教授也销声匿迹。 　　 嫁接体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突变成恐怖的甜蜜屋地下实验室事件。 　　 国家宣布除自然变异人外，嫁接体的存在，可以想象成一个收放自如的神奇技能。 　　 穆若这具完美无缺的嫁接体异人，让老李为之惊叹的同时也勾出他深藏的记忆。 　　 当初在手术台他检查过穆若的身体，各项数值均正常，除体内凝血酶异常外，没有任何残缺与不足。 　　 让老李更加惊愕骇然的是，仓琢的血液与穆若体内嫁接体居然不发生溶血反应，当初他看在两人都是异人又是伴侣的份上死马当活马医。 　　 没想到歪打正着，救了一条人命。 　　 老李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问题是： 　　 嫁接体与人体如何不发生排异反应？ 　　 鲛精怎么来的？ 　　 鲛人们会怎么样？ 　　 拟态作用能维持多久？ 　　 自然产生的异人怎么来的？ 　　 仅是放射物变异或者与甜蜜屋地下实验室异人结合来的吗？ 　　 一个完美契合嫁接体的异人需要变异多少次？ 　　 需要死多少人？ 　　 两个人的遗传基因得要多匹配才能互相影响？ 　　 是人为还是天定？ 　　 最近出现在老李身边的异人除仓琢与羽虞之外随之增多，穆若、背包人、发狂实验体等等。 　　 老李强行按捺住打鼓的心跳，思绪被他洇湿的后背打断，强装镇定说：“穆若啊，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仓琢的昏倒，让穆若此刻对MIRROR的任何人都存有戒备之心，背包人死前手中的倒三角徽章是在提醒他们。 　　 “什么？”穆若压下一半身子护住仓琢，谨慎睨着人，“问完你可以出去了。” 　　 老李激动地说：“我想问问你的嫁接体对你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穆若出于礼貌摇摇头，盯着人说：“没有，就是每次化形都得换衣服，翅膀会撑破衣服。” 　　 “嫁接体起先应该不可能跟你完美适配，你被放射性物质改过基因吗？”老李目不转睛回视，一点细节他都不愿意放过，“如果有，是几次？” 　　 “不记得了。”穆若讨厌人问他之前的事，语气不和善地回说。 　　 老李沉浸在自己的假想实验室思索，突然看向紧闭双眼的仓琢说：“甜蜜屋地下实验室到底用了多少人做实验？” 　　 实验台斑驳的玻璃窗血迹成画，黑白色的方寸之地只有腥味与尸臭，穆若忍下胃里的翻江倒海说：“数不清。” 　　 “你跟仓琢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老李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最后的关键问题，“你们两的基因匹配度很高。” 　　 基因匹配度不高的两人过不了嫁接体输血的关卡，更何况穆若现在的安抚信息素对仓琢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