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答她的问题,」唐小豪却是制止了黎亭仙,「我不感兴趣,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封骨言不是杀害大王子和二王子的凶手,那么会是谁?」 黎亭仙下意识看了一眼唐绒绒,两人都心知肚明唐小豪为何要这样。 他在刻意回避,他不想知道答案,虽然他很想知道。 黎亭仙只得道:「据我所知,在整个柔原,异术力能达到使用引雷术或者回声残影的人,除了封骨言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唐小豪道:「那么封骨言有没有可能从其他地方雇人?」 黎亭仙摇头:「可能性微乎其微,封骨言是一个极其傲慢的人,并且不相信任何人,他是不会雇人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其次,他没有理由杀死大王子和二王子。再者,一个异术力能修炼到那种高度的人,为什么要为封骨言卖命?」 唐小豪又问:「唐安蜀、达乌尔、宝音博格这三个人呢?」 黎亭仙慎重道:「我只能回答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这三人,就算是拓尔思部的大祭司,无论是前任还是现任,其异术力水准都达不到封骨言的级别。」 唐小豪无奈道:「好吧,线索算是断了,但是我不同意你先前说的封骨言没有理由杀死大王子和二王子。他的理由应该与癸尸袭击部族有关,也是古尔恪参与这一切的原因所在。」 唐绒绒问:「你还是认为老族王托合泰没死?」 黎亭仙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封骨言蛊惑了老族王假死,待时机成熟后,再控制老族王控制拓尔思部?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以前就可以这么做,假死这一步完全就是多余的。」 按照黎亭仙的说法,在很多年前封骨言就已经算是暗中控制了拓尔思部。 的确,老族王假死这一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唐小豪道:「我明白了,太晚了,我应该休息了,太疲惫了。」 就在唐小豪准备与唐绒绒离开的时候,黎亭仙却是叫住他。 黎亭仙问:「你真的不想知道那雪妖的事情吗?」 唐小豪坚定摇头:「不想。」 黎亭仙道:「不需要逃避,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就知道在总门内有一座雪妖的雕像,雕像上面有一首诗。」 唐小豪迟疑了下,还是问:「什么诗?」 黎亭仙道:「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唐小豪没有转身,只是道:「知道了,是首情诗。」 黎亭仙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看着唐绒绒带着唐小豪离开。 离开前,唐绒绒扭头看了一眼黎亭仙,用眼神示意她规矩一些。 黎亭仙只是用一个淡然的微笑做了回应。ap. 这个赊灵不简单,她始终隐瞒着赊灵壶的秘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既然是唐小豪的赊灵,与主人有契约,就不能隐瞒,而且赊灵壶在手,还能帮助主人。 更何况,这小子手里还有龙甲令。 九原两大神器在手,他竟然浑然不知,也不加以利用。 黎亭仙认为,唐小豪不使用龙甲令,她可以理解,就算是她拥有了,也不会轻易使用,但关于唐绒绒没有告知唐小豪赊灵壶的真相,唐小豪也不追究,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宿卫军和奔狼骑大军继续前进,但两支军队并非一个统帅。 宿卫军听从古尔恪的调遣,而奔狼骑则是服从宝梦的命令。 不过,古尔恪也知道,这几日因为扎兰克部战役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传遍了宿卫军上下。 虽说古尔恪也参与了战斗,但他错就错在在战役开始前,他离开了。 宿卫军的士兵在意的也是这一点,古尔恪明明看到了扎兰克部遇袭,却没有马上返回,而是站在山坡上观望,直到看到驸马唐小豪举着火把冲向土城,加上身边亲卫的请求,他这才带人杀回去。 如果此战赢了,勉强可以维护古尔恪的形象,但此战输了,扎兰克部覆灭,那些原本忠于他的士兵对他的支持也不再坚定。 因为族王不应该那样。 —— 多日后,急行军的大军再次扎营,此时他们距离哈察城还有三日的路程。 当唐小豪找上古尔恪的时候,古尔恪知道时候到了,是时候告诉这位驸马真相。 再隐瞒下去毫无意义。 古尔恪在山坡顶端席地而坐,面朝夕阳落日的方向,族王铠甲被他丢弃后,他就连备用的铠甲都没有穿上,穿着打扮就如同是一个普通的柔原牧民。 唐小豪走到满脸沧桑的古尔恪身旁,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过了十来天,而对古尔恪而言,似乎是过了十来年。 唐小豪将装满马奶酒的袋子递给古尔恪,古尔恪摇头。 唐小豪又道:「我不喜欢喝酒,因为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而你现在不一样,你需要酒来缓解不安。」 古尔恪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过去:「喝醉了会很难受,等清醒之后更难受。」 唐小豪道:「慢慢喝,慢慢讲,如果你现在不说,将来会后悔的。」 古尔恪举起酒袋,迟疑了很久才喝了一口,就仿佛他现在连饮酒都需要勇气一般。 那口酒顺着他的喉咙咽下后,酒精带来的刺激带着酸楚在他的胃部翻腾着。古尔恪低头闭眼,也不知道是在享受,还是在痛苦。 「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将王位传给我,他明明知道,我是三个儿子中最没出息的那个,」古尔恪终于开口道,「在大哥和二哥死后,我曾经抱着侥幸,因为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希望父王能传位给妹妹,可是,六部大会上,父王却是当着六位族长的面,宣布我是继任者,还亲手为我穿上了铠甲。」 说到这,古尔恪看向唐小豪:「但那时候,我忘记了一件事,父王没有将白戒给我。」 内心的不情愿让古尔恪忘记了这一点,身为族王必须同时拥有族王铠甲和白戒,但他只有族王铠甲。 不久后,老族王托合泰突发疾病,弥留之际,却没有见古尔恪,反而是见了安泰,并任命安泰为大都统,全军元帅,说是要辅佐古尔恪,却又让安泰去将宝梦公主从华原带回来。 唐小豪问:「你是说,安泰大都统当时就告诉你了要救公主这件事?」 古尔恪点头:「安泰只告诉我一人,而且将父王临终前的嘱咐重复了一遍。我当时心里又惊又喜,但同时又觉得伤心,既然父亲想把族王大位传给妹妹,又为何要宣布我是继任者,我不懂,但我还是让安泰赶紧着手去办此事。」 古尔恪带着疑惑成为了代理族王,可他总觉得自己不是族王,即便是他每次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族王时,都会想起父王临终时对安泰下达的命令。 最终,这个疑惑被猎骨人密使楚殇解开。 古尔恪道:「那个晚上,我独自坐在东帐殿惆怅的时候,楚殇出现了,我以为是刺客,但楚殇却是拿出了我父亲的信物表明了他的身份,并且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父王早就安排好的。」 唐小豪立即问:「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古尔恪看着唐小豪慎重道:「长生。因为只有先死一次,才能长生。」 唐小豪摇头道:「所以,你父王原本是不用死的,是他为了长生才主动求死?」 古尔恪点头:「按照楚殇所说的 确如此,我很不理解,但是,我看到了一线希望,如果父王可以复活,那么,我就不用背负重担,可以继续做我那个自由自在的小王子。」 真幼稚。唐小豪虽然这么想,但没说出来,他怕扰乱古尔恪的情绪,导致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古尔恪又道:「不过,楚殇接下来让我做的事情……」 古尔恪没有说完,而是又猛喝了一口酒。 唐小豪道:「让癸尸袭击部族对吧?」 古尔恪点头道:「对,他说那是仪式的一部分,等于是献祭,要复活一个人就需要更多人的生命,我原本是不答应的,我认为他是在骗我,直到他让我看到了父王还没有前往九域的亡灵。」 唐小豪皱眉:「老族王的亡灵?你在哪儿见到的?」 古尔恪道:「补天塔下的手骨墓室。」 唐小豪问:「在场的人都有谁?」 古尔恪道:「我,楚殇还有宝音博格。」 果然,宝音博格真的有问题。唐小豪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没错,顺势问:「达乌尔呢?」 古尔恪道:「楚殇说达乌尔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虽然他也在研究长生之术,但是老族王给了他那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研究明白。」 如果老族王托合泰知道,在他求死之后,达乌尔研究明白了长生之术,并且返老还童,他会后悔吗? 大概不会吧?因为返老还童和他想要的实际上是两回事,万一返老还童只能用一次呢? 唐小豪问:「你确定见到的是你父亲的亡灵?」 古尔恪道:「当然,我很了解我父王,我甚至问了一些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事情,我父王对答如流,这让我不得不相信,我看到的就是父王的亡灵,父王让我按照楚殇所说去的做。」 当时古尔恪没有立即答应,他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托合泰的亡灵却很坚定认为楚殇所安排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蒙骗他,甚至还告诉古尔恪,实际上他早年就应该死的,是猎骨人的金丹救了他,才让他又多活了几十年。 最终古尔恪万般不情愿的答应了按照楚殇所说去做,即便事情曝光后,他会成为九原历史上的千古罪人,但为了父亲,他愿意。 古尔恪的确是个孝子,但他并不知道愚孝并非是孝。 孝本之于敬,敬由内心之诚而形诸于外,所谓「诚于中而形于外,形于外就是色」。 这的色既指察言观色,也指和颜悦色,而要做到这些,内心之诚。 古尔恪所作所为原本就违背了内心,所以,也不能称之为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