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珠还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想看一看女儿睡觉的地方，又怕她觉得自己越界，只好耷拉个脑袋，不敢随便乱看，但…… 　　 嗯，女儿的地板花纹真好看，她眼光真好！ 　　 一边想着，她的嘴角就不自觉勾起来，眼里溢满了骄傲，只不过这一动作牵动了脸上的伤，让她疼得呲牙咧嘴。 　　 别惊春一脸无奈，她决心说清楚她们的关系，“首先，我没有怪您当年把我们抱错，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做了那么多年的富贵千金。不过，现在既然真相大白，那么我也会履行赡养您的义务。” 　　 即便上辈子曹珍珠真的救过她，别惊春还是做不到和她那么熟络，这可能也有养父母的因素在里面。 　　 养父母从前对她那么好，现在却形同陌路，甚至于帮着别如雪欺负她…… 　　 她能理解他们的做法，无非就是想弥补别如雪，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被曾经的亲人背叛过一次后，她很难再相信别人。 　　 曹珍珠木木地看着她，良久才动了两下干燥的嘴唇，“谢谢你，春春。我不求你以后能叫我一声妈妈，能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见她还是不明白，别惊春也不强求，换了个话题，“我能知道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吗？” 　　 她的措辞礼貌疏离，曹珍珠却十分感动，以前桂花从来不会这样关心她的，带着薄茧的手擦了擦泪，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今天，我拿着你给的录音笔，去买东西……”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曹珍珠也不傻，没到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屯东西，可不知怎么的，就遇上了李立山的娘，她的婆婆刘玉。 　　 老太太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儿，在曹珍珠从药房出来的时候逮住了她，她脸上的褶子一动，唾沫就从那张酷似菊花的嘴巴里跳出来，“你个死娘们，天天不着家，在这里乱逛什么？正好，我耀祖缺钱，拿点来。” 　　 这几天没有曹珍珠这个死女人做饭，吃其他人的饭菜，她老觉得不得劲，脾气又火爆了不少。 　　 曹珍珠死死攥住钱包，她不太会用电子支付，所以包里有很多现金。 　　 她越是这样，刘玉越是觉得她心里有鬼，一嘴黄牙咬住下嘴唇，甩起拐杖就往她身上抽，“我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一个女人不想着伺候婆婆，伺候丈夫，整天不着调……” 　　 打到第三下的时候，曹珍珠扭过头来，死死地盯住刘玉。 　　 她嫁到李家几十年，刘玉还是第一次见她流露出这种神情，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怕了，冷冷哼了一声，没再动手。 　　 不料，曹珍珠却不想再忍，她随手操起药房门口的花盆，对着她的头一砸。 　　 “嘭——” 　　 花盆应声碎裂，花盆原住民万年青留在刘玉头上，老家伙因为震惊而张开嘴，却喂了一嘴土。 　　 曾几何时，任她搓扁揉圆的三儿媳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果真是反了她了！ 　　 一时间急火攻心，她气得嘴歪眼斜，像是中风了！ 　　 药房负责日常经营的机器人出来了，曹珍珠不敢多逗留，头也不回地跑了。 　　 边跑还边回想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要不是手上还有一点麻麻的，她都要怀疑是梦了。 　　 毕竟上了年纪，跑出了两条街之后，曹珍珠就累得不行，一手捶着腿，一手用包扇风。 　　 她坐在一家赣南小炒餐馆门前，时不时有各种炒菜香味传出来，刚刚太忙顾不上吃饭，再加上干了一架，体力消耗太大。 　　 向来勤俭的她也想着下一次馆子，便掀开帘子进去。 　　 不过，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曹珍珠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对大门，坐了一桌的李家男人，他们也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李立山的大哥李立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曹珍珠鼓鼓囊囊的钱包，心思活络起来，“这不是三弟妹吗？特地给我们付酒钱来了！” 　　 今天就是他们老李家男人出来下馆子改善伙食，没女人的份，就算有，也是最后用来付钱的。 　　 李立国一脸鄙夷地看着曹珍珠，“大哥，你说什么疯话呢？三弟妹身上能有什么钱？我估计全在三弟身上。” 　　 李家向来是男人管钱，女人只是用来传宗接代和发泄性欲的工具。 　　 曹珍珠吓得想跑，可奈何，退路被李耀祖那小子堵死了，“三婶，你拿着我们的钱，要去哪儿啊？” 　　 她死死拽紧腰上的包，“我也是替人办事，你们别……” 　　 李耀祖最近追一个女孩，特别缺钱，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一拉包包带子，曹珍珠吃痛，还是拽着包包不肯松手。 　　 李立国火了，右手摸了一把寸头，然后直接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刚好好说话是看得起你，自己拿过来。” 　　 他的力气太大，把曹珍珠扇得耳朵嗡嗡发鸣，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她不是不想还手，李耀祖还在抢她的包，要是还手的话，包就没了。 　　 回想起以前，想给养女买一条裙子，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了李立山，钱被抢走，女儿对她无不失望埋怨。 　　 她想着总不能每次都让自己的女儿失望吧，于是就梗着一口气，把包压在身下。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没有拳脚贴在她的腰背上了，曹珍珠抬头望去，只看到了一个年轻高大的身影，留着寸头。 　　 刚刚是他解决了李家那群混混吗？曹珍珠顾不上道谢，怕你家那群人还不死心，就赶紧打车回来。 　　 别惊春听完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她认真地看着曹珍珠，眼神明亮坚定，“不过就是这么一点钱而已，跟人的身体比起来没什么，钱没了可以再挣。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你把东西给他们就是了。” 　　 看起来李家那群人，还是要找机会好好教育一下，不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花儿总是那样红。 　　 听到女儿这样说，曹珍珠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她悔恨道：“当初是我瞎了眼，要嫁给李立山，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护好你。” 　　 别惊春不喜欢搞这些煽情的，正好她现在想要去信宏大厦看看，也可以带曹珍珠去见见世面，“收拾一下，一会儿要出门。” 　　 曹珍珠立马止住了哭声，因为太过突然，鼻子不住地吸气，“好！” 　　 这一次她一定要护在女儿身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用了。 　　 信宏大厦—— 　　 这次因为开着林如许的车，保安很容易就让她们进去了，别惊春给他递了一支烟，“跟您打听个事，今儿个有很多人来吗？” 　　 保安看了眼烟的牌子，眼睛一亮，接过烟，侃侃而谈，“是啊，今天确实有挺多人来的，都是一波一波的，好像去了三号楼。” 　　 得了信，别惊春也没多绕弯路，直接去了三号楼。 　　 门外停了不少车，有商务车也有货车，几乎每辆车旁边都会有两三个人守着，看见她们过来露出了戒备神色。 　　 别惊春，知道她找对了。 　　 曹珍珠十分紧张，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右手伸进布袋里，紧紧握着菜刀刀把，只要那群人敢冲过来，她绝对上去砍他们。 　　 忽然，她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样高大，留着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