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光明正大,不加掩饰的陷阱。 只要苏问来,不管是为救丁麟还是为求其他,都将坐实他前朝余孽的身份。 再加上之前他在云州,无视王道龙气,强冲宋氏军阵杀宋玉的事情,李青兰有足够的证据,足够的理由,将他打为大商嫡脉,身负玄鸟帝血的商皇后裔。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便是姜凰也护不住他,甚至姜凰自己都要受到责罚。 可谓釜底抽薪,狠辣至极! 苏问会不会中计? 如果可以,姜凰希望苏问不会,希望他带着秦红娘一走了之。 但姜凰知道,他是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哪怕最后仍旧要走,此前他也必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现在,姜凰只希望,这件事情还有几分缓和的可能,不要走到最后那一步。 “呵!” 姬鸣一笑:“那朕便拭目以待了?” 李青兰亦是会心一笑:“必不让陛下失望!” 话语中虽未言明,但也没有多少掩饰,其目的,其意图,都已昭然若揭。 姬鸣没有点破,便是一种默许。 若否,真以为这大周皇祖,曾经的天子至尊,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明? 心照不宣而已! …… 暗流汹涌,风云变幻,端是一个云诡波谲。 中央主位之上,宁州州牧方振学端坐当中,眼观鼻,鼻观心,避免卷入这个旋涡。 如此这般,片刻之后,骄阳终攀天顶。 “时辰已到!” 方振学站起身来,探手提起一枚令箭,再瞥了一眼左右列坐的众人,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方才将令箭抛出。 “行刑!” “行~刑!” 眼见令箭落地,刑台之上的刽子手二话不说,提起鬼头刀,就要行刑开斩。 丁麟跪在地上,低着头颅,神情却是异常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如释重负。 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不必再受那样的煎熬了。 秦姑娘,现在应当离开宁州了吧? 自己什么都交代了,对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再冒着授人以柄的风险向她下手了吧? 还有那人,当真…… 纷乱思绪,骤然终止。 刽子手抽下背上的亡命牌,丁麟也缓缓闭上了眼眸,准备迎接一切的终结。 却不想…… “轰!” 苍穹之中,剑芒乍现,犹若陨星坠入场中,整座法场都是一震。 “嗯!” “这是……” “护驾!” 众人神色一变,禁军更是立时动作,将姬鸣与姜凰护在中央。 “果然来了!” “哈!” 唯有李青兰神色不变,心中暗笑一声,站起身来,凝望那剑芒坠落所在。 剑芒坠落之处,正是法场刑台。 刑台之上,尘烟渐散,显出一人身影。 “是他!” “竟然是他!” 众人一怔,惊疑不定,齐齐将目光投向姜凰。 “苏先生……” 姜凰没有理会周遭投来的目光,只看剑落刑台的那人,紧张,担忧,又莫名欣慰。 她害怕他来,但又害怕他不来! 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不,应该说他果然还是来了! “嗯~!” 姬鸣在旁,望着姜凰,再看场中台上的苏问,神情不见惊异,只有一派玩味。 大周皇祖,昔日天子,岂是轻易? 苏问与姜凰的事情,还有昨夜城郊的冲突,他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逆贼作乱,速速擒拿!” 姬鸣稳坐不动,但他身边的禁军不能不动,当即就要列阵围杀而上。 “这……” 主位之上,方振学双眉紧皱,一脸为难,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姜凰:“殿下?” 姜凰没有回应,只将目光转向姬鸣:“皇叔!” “哈!” 姬鸣一笑,转眼望向李青兰:“老太君,如何看?” “擅闯法场,意图劫囚,乃是死罪!” 李青兰回过身来,朗声向姬鸣说道:“陛下,此人定是罪囚同党,前朝余孽无疑。” “嗯!” 姬鸣点了点头,轻笑说道:“老太君言之有理,如此,就劳烦老太君,拿下此贼如何?” “遵命!” 李青兰微微一笑,就要动手。 “且慢!” 姜凰站起身来,喝住李青兰,再向一旁的姬鸣说道:“皇叔,真要如此?” 姬鸣摇了摇头,反问说道:“强闯法场,不打自招,还有何话可说?” “这……” 姜凰话语一滞,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强辩说道:“内中或许还有隐情,皇叔怎能只听他人一面之词。” “凰儿!” 姬鸣回过头来,语气骤重:“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不想姜凰却丝毫无惧,同样厉喝出声:“那现在就是皇叔你妄为之时?” “嗯?” 姬鸣眼神一凝,随即喝道:“放肆!” 姜凰冷眼,呛声说道:“放肆又如何!” …… 二人争论,一时僵持。 法场之中,刑台之上,苏问对此却是置若罔闻,丝毫不顾。 只看丁麟! 丁麟抬起头来,怔怔望着眼前之人,许久才诧异出声:“你……” “你后悔吗?”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 莫名由来的一问,让丁麟僵跪在地,随后才反应过来:“秦姑娘他……” “哈!” 苏问一笑,不作回应,径自转过身来,不理上方冷然对峙的姜凰姬鸣,也不看森然欲动的李青兰,还有一众惊疑不定的宁州权贵公卿,只看四方聚集的众人。 “劣者苏问,今日来此,同诸位说一说……” “哼,装神弄鬼!” 话语未完,便被一声冷笑,李青兰拄着龙头拐杖上前,冷声说道:“大周皇祖陛下驾前,岂容你这逆贼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苏问摇了摇头,回过身来,望了一眼李青兰,再将目光投向那七皇祖姬鸣与其身旁的姜凰,澹声说道:“今日这书,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却不在你们!” “嗯!” 李青兰眼神一凝,就欲动作。 苏问却不管他,径自转身,面向众人:“诸位,静听了!” 说罢,便拂袍就势坐下,虚空随之闪动,竟浮现出一套桌椅,桌上还见醒木折扇,刚好衬住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