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副本八:泥菩萨(3)
九歌说得很诚恳,但是她看除了陈嘉宴之外那三个人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的。 该说的她也已经说到,该做的也都已经做到,别人不相信,九歌也没有任何办法。 九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还没做完的雕塑,在剩下的几个人当中,除了阿明,她应该是最有夺冠毕业的胜算的。 以往在做雕塑的时候,安安和宁宁总是喜欢凑过来问她,而九歌本身热心肠,如果有空的话也愿意指点。 现在,没人愿意来问她,甚至跟她隔了很远的距离,仿佛自成结界。陈嘉宴就算是想安慰,也无从说起。 九歌早上没吃饭,她买了根黄瓜,一边捏泥巴一边啃,尽量让自己从贝莉惨死的情节中跳脱出来,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努力思考怎么把两边腮帮子给捏对称。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投入,导致九歌在啃黄瓜的时候不小心一歪头竟然咬到了自己的腮帮子。 疼的她眼泪都几乎流出来,捂着左脸蹦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陈嘉宴是剩下的几个人中唯一还愿意和他亲近的,发现了九歌的不对,赶紧关心地过来询问。 “咬到腮了!”九歌眼泪哗哗流,说话都开始口齿不清。 她用舌头去抚摸被咬到的地方,能明显的感到里面破了有血渗出来,整个嘴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陈嘉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紧紧捂着腮帮子的手拿下来,看了看,皱眉:“哎呦喂,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用了多大的劲儿,你看你这脸都肿起来了。” 虽然是埋怨的语气,说的却是关心的话,这时候还有人愿意搭理自己,相信自己,九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一开始还对陈嘉宴抱以感激的微笑。 可是当陈嘉宴要出一面镜子,里面活生生映出她肿胀的脸,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脸肿了,效果是立刻的。 现在整张脸看起来极度不对称。 是更重要的是她左脸肿起的弧度,却和雕塑上的左脸拱起来的弧度几乎完全一样。 过去几天的生活片段仿佛照片一样,在九歌的脑海当中飞速闪回,九歌感觉到手脚冰冷,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止,紧紧抓住陈嘉宴的手。 倒是把陈嘉宴吓了一跳:“我知道你感动,小爷这时候还愿意搭理你,但是也不用这么激动,看你这架势仿佛要以身相许似的,我可不娶比自己大的姑娘。” 陈嘉宴惯常调侃。 “不,别,”九歌声音发抖,“这雕塑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不能再做下去了,别再做了!” 她慌忙去阻止剩下的三人。 因为她在闪回的画面当中突然想到,这些人的死法几乎和雕像的碎裂状是一样的。 最开始是阿兰不小心撞到了鼻梁。 其实那个时候阿兰刚刚给泥巴贴上了一个像鼻子一样的东西,但是这颗头掉了,摔扁了鼻子,如果上面还有其他的,比如眼睛之类的,说不定阿兰就不只是撞歪鼻梁这么简单了。 紧接着就是大龙,大龙的死状是最惨烈的,也是最直接的提醒,可是当时有一个障眼法。 因为大龙紧紧抱着自己的雕塑,更何况它的雕塑上没有盖湿布,导致整个是一个半干的状态,出租车飞快开过来,把大龙撞碎了,所以他手里的雕塑也碎了,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现在想来,到底是雕塑先碎的还是大龙先碎的,越想越可怕。 而到了昨天,别人不知道教室发生了什么,九歌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两个人在她面前上演一出活春宫之前,她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明显有人撞到了架子。 紧接着传来了贝莉的哭声,说自己的雕塑摔坏了。 现在那雕塑不见了,不知道是自己消失了,还是被学长带走了。 九歌没见到,但是可以猜,她能猜出碎裂的部分跟贝莉的死法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在她不小心咬到了腮之后得到了印证。 如果说每一个人最后的死法和雕像碎裂的方法一样,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只要认认真真保护好自己的雕像,不要出意外就好了。 只是这个雕像,不能再做下去,这东西和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命运共同体,就相当于自己的替身,要是真做好了还不一定发生什么事情。 但又想起前面两人大龙和贝利的雕塑其实也没有完成,还是一个半成品,甚至还不能清晰的看到五官,只是一个雏形。 还是觉得很可怕,难道这个游戏一旦开始,泥团一旦经手,就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性了吗? 九歌看自己的那团初具雏形的泥团,感觉它仿佛变成了易碎的瓷娃娃,不,变成了琉璃糖,薄如蝉翼,一不小心就碎了,化了。 但她还是努力阻止阿兰,安安和宁宁:“不要再继续做了!真的别做了,这泥团诡异得很!” 阿兰懵懵懂懂停下手,她之前和九歌有过接触,所以还算比较信任。 此刻闹不清状态,一直处于观望当中。所以当她听到九歌大声叫停下来的时候,也就顺带停下了手,试图想要弄清楚九歌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安安和宁宁对九歌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本身就因为贝莉之死而带上了对九歌的戒备,所以此刻也非常质疑九歌所说的话,甚至认为九歌是在捣乱。 尤其是宁宁,说话一向比较刻薄:“我说,我知道你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想要澄清,可是现在没有证据,我们谁也不能相信你。 你与其在这里发疯影响大家的进度,不如好好做一做手上的雕塑,不要再耽误事情了。” “是啊,人已经死了,我们信不信你都没有用的,还是要好好做雕塑,毕竟毕业名额只有一个……”安安说话就要稍微委婉一些。 可是说到仅有一个的毕业名额时,她的眼神还是暗淡了一下,在这里的很多天她和宁宁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其他人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总归她不希望有人死去,更重要的是她也很害怕最后死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九歌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所有发现讲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这个泥团真的有诅咒,我们绝对不能再做下去了。” “这泥团真的很邪性,我们不再做下去,那他身上的诅咒就可以取消吗?我们不也一样要费心费力地护它的安全吗?而且保护到最后还不一定能够拿到毕业名额。” 阿明说。他对自己的雕塑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并不想放弃比赛。 “是啊,”宁宁冷声道,“再放弃也是个死,最后不小心打碎了也是个死,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看你就是太自私,任性了,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放弃,好让你直接一个人免赛晋级,是吧?” 现在宁宁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杀人犯,或者就算没有把她当成杀人犯,宁宁也认定九歌有什么隐瞒了自己的事情。 在副本当中隐瞒和不信任都是致命的。 九歌一开始隐瞒,是因为她觉得那算是贝莉的个人隐私,所以她不说,现在再说,也晚了。 没人会相信她,也就只有陈嘉宴和阿兰看在老交情的份上,还愿意听她说。 自此彻底分成了两派,阿兰、陈嘉宴和九歌一派。这三个人没有着急继续捏自己的雕塑,而是又找了一坨泥,九歌动手,捏了一个大卫半身像——虽然,这个大卫半身像和九歌半身像长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捏的时候信念感不一样。 一个想的是自己,一个想的是大卫。 捏好之后——也不用捏得特别像——九歌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陈嘉宴把大卫头像推翻了。 当然他没敢推太狠,还在地板上垫上了厚厚一层衣服,饶是这样,大卫掉下去的时候沉重的“咚”一声,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众人头上的左边日光灯管突然掉下来,直接砸在九歌额头。 玻璃碎片划破皮肤,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陈嘉宴都吓疯了,赶紧凑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有东西垫着,不然我非死不可了。”九歌擦干净血额头上是一个和雕塑上一模一样的印痕。 看来,这东西跟你做的是谁没关系,只要是你捏出来的,它就会缠上你,与你生死与共。 九歌淡然:“现在好了,我得抱着俩雕塑睡觉了。” 这俩雕塑现在都不能出事,不然她必死无疑。 陈嘉宴蹲在地上沉思:“那你说,如果咱俩一起做这个雕塑,它会惩罚谁呢?是随机呢?还是按照先后顺序呢?或者是俩人一起呢?” 陈嘉宴说着,迅速在大卫上捏了几下,然后再一次把大卫推下桌子。 “我的脑袋经不起第二次受伤了!” 九歌尖叫声未落,只听又是“哗啦”一声,现在是右边的日光灯管掉下来,这一次,砸在了陈嘉宴脑袋上。 陈嘉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兴奋得像个傻子:“看见了吗!这玩意会转移,我们只要找一个替罪羊,让他来捏两下,这样的话这个雕塑是死是活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第一,按照刚才的顺序,这雕塑明显是按先后顺序认主人。 第二,你准备找谁当替罪羊?” 九歌伸出食指晃了晃:“我们不在副本里主动杀人的。”她不是圣母,却也不想当一个如贝莉那样纯粹的坏人。 陈嘉宴想了想,也是,虽然这些队友有些他不是很喜欢,有些他甚至有点讨厌,但是远远不到要坑死他的地步。 “还是先好好做吧,等到后面想办法。”其实九歌也在想着,要不让NPC过来捏两下可不可行呢? 晚上回宿舍,安安和宁宁以觉得九歌是个危险分子,隐瞒大家为由,不让九歌回宿舍,执意要让她去其他宿舍睡觉,气得阿兰眼圈都红了,毅然决然跟着九歌一起搬出去。 “九歌,她们太过分了!” 九歌满脑子都在想如何通关,现在她脑子里有一个雏形,就是杀掉所有人,这样就剩一个,一定可以顺利毕业的。 可是——她绝不会选择这么做。 她拍拍阿兰的肩膀:“先睡吧,明天就是第四天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明天去问问学长愿不愿意指导我们。” 要是非得坑一个人,九歌选NPC。 “快睡吧,今晚怕是有大暴雨呢。”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站在女生宿舍楼前,眼神阴翳。 “呼啦”一声,或许是因为风大,窗户被吹开了。 头一天晚上,因为危险分子九歌已经不在宿舍,安安和宁宁彼此信任,都没有搂着泥人睡觉——说实话,半成品泥人,很容易压到,大晚上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 所以宁宁提议,把泥人都放在窗台上,反正她们俩必须放心。 可是下雨了。 安安明明记得,她睡前锁了窗户的,可是现在窗户打开,外面的雨丝飘进来,俩人的泥塑早就被撞翻在地上,不仅摔扁了,而且被雨水融化了大半。 安安失心疯一样扑过去,努力想要把雕塑从泥水里捧起来,但是雕塑越化越多,完全拿不起来。 宁宁是被尖叫声惊醒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吓得几乎心跳骤停:“怎么办怎么办,融化了!它融化了!” “完了,这下我们要死了!” “别怕,别怕,”宁宁努力冷静下来,她冷静下来,“前面几个人的死,几乎都可以归结为意外,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出门,我倒是要看看,咱们怎么死!我现在就关上窗户!” 窗户被完全吹开,宁宁要探出一大半身子才勉强抓住,雨又太大,吹得她几乎张不开眼睛。 她只能摸索着摸到窗户把手,窗户上吊着半截电线。 在她摸到的一瞬间,火花四起,棉质窗帘瞬间腾起熊熊大火,瞬间讲两人吞没。 等第二天,风停雨霁,九歌来到宿舍门口,才发现这场火灾。 只烧了这一间房间,里面两个人挨在一起几乎分不开,和雕塑都呈现半融化状态。 阿明见到活着的阿兰和九歌,微微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