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 　　 九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十八层。 　　 有两个选择，分别是十八层和十七层，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十七层一定是个干扰项，是个错误答案，那十八层呢？ 　　 九歌还记得电梯里的惊魂一幕，最高层就是十八层。 　　 选它？ 　　 看似送分的答案其实暗藏玄机，幸好选择答案是可以直接在输入框输入，九歌犹豫了一下，输入一个数字。 　　 什么都没发生，九歌那根线才稍稍松懈。 　　 第三个问题很快跳出来：你认为吃什么才能让员工心甘情愿为我打工，创造更多的财富呢？ 　　 肉、发财树、人肉。 　　 九歌看着最后一个词心惊肉跳，他们才刚刚在食堂吃了一顿饭，当时陈嘉彦还吃得很香，那些肉是从哪里来的？ 　　 发财树，发财树…… 　　 九歌看着发财树这个词，几乎都要不认识这三个字了。 　　 她脑子里是满公司种植的发财树。 　　 发财树！就这个选项了！ 　　 三个选项全部做完，九歌忽然感觉到脚底下忽然一软，就看到NPC总算露出灿烂的笑脸：“真是叫人吃惊，三个这么难的选择题你居然都能作对，第二道题明明没有正确答案的，你是怎么做对的？” 　　 “简单的加减法，地上十八层，地下十八层，一共三十六层，第二题不能选择，要自己做回答。” 　　 NPC发出一声轻笑：“公司对你的表现特别满意，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你小时候一定也玩过，叫做你追我赶，要是我抓住你，嘿嘿！” 　　 九歌惊恐地感觉到脚底下一软，整个办公室正在以她脚下为圆心，向外扩散融化，地面塌陷下去，露出巨大的空洞和空洞里的森森白骨。 　　 随着地面塌陷，地面上摆着的花盆也一一碎裂，整个大楼都在融化塌陷，所有的东西都在消失，只有那些发财树是个例外，那些发财树虽然外面用花盆圈定，但并不是长在花盆里。 　　 而是透过花盆底长在地下，从森森白骨中间长出来。 　　 可以说，是这些死人滋养了这些发财树，所以它们才长得格外茂盛，再换句话说，是当年公司的掌权者用工人做祭品，饲养发财树——是的，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养，而应该用饲养这个词，因为这些发财树早就已经有了灵性，变成妖魔，会自己寻找猎物。 　　 它们此刻感觉到了召唤，长长的根须从枯骨当中拔出，就像许多条细长的腿，那些叶子微微抖动着，就好像是胳膊和脑袋。 　　 不仅是九歌看到了这一切，所有玩家也都惊恐地看着，只是他们有人任务失败，选错了选项。 　　 那些发财树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他们跟前，细声细气地：“游戏输了的人就要受到惩罚哦！” 　　 说着，巨大的叶片伸过来，一下子把人卷进去，瞬间淹没头角。 　　 而那些被卷起来的玩家好像失去了所有神志，不知道反抗，不知道挣扎，就那么呆呆的任君采撷。 　　 过了几秒钟，长长的叶片再打开，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堆白骨。 　　 发财树抖抖叶子，很满足的样子：“啊！” 　　 它们细声细气，听起来就像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了，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养分了，他们游戏输了活该变成养分，但是你们还有机会哦，快跑吧，不要被我抓到哦，现在我捂上眼睛，开始倒数一二三……” 　　 说着，两片叶子聚拢到一起，好像真的是捂住某一双不存在的眼睛。 　　 现在就剩下三个玩家，九歌，陈嘉彦，和阿兰。 　　 没有想到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活到了最后，只是脸色更加苍白。 　　 “咱们必须得跑了，不跑的话就要被吸干骨血了，变成……” 　　 “快跑呦，怎么还不跑呢，不然我一会就要抓到你们了哦！” 　　 几个人顿了顿，他们仨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是气音，九歌自己听着都费劲，而离他们甚远的发财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发财树的感知能力很强，它们巨长的根系传递着每一点细微的震动，这也就意味着，一会可能不管怎么跑，都会被发财树找到。 　　 眼前的办公楼已经全部坍塌，露出的全都是黄土地，就好像是这座大楼还没有盖起来时候的样子，脚下踩着的都变成软乎乎的泥沙。 　　 陈嘉彦不说话了，他指指脚底下，意思是藏在沙子下面。 　　 九歌和阿兰会意，几个人蹑手蹑脚地分散跑开，然后找到一个相对隐秘的沙丘，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沙子很松软，就算是徒手也能很快挖出一个大洞，藏进去之后，几个人一动不动，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的动静。 　　 发财树细细的声音数到一之后戛然而止，森然笑着：“开始咯！我来咯！你来跑我来追咯！” 　　 说着，迈着它长长的根须，好像一只多脚蜘蛛朝着三人躲藏的方向乱七八糟地跑过来。 　　 过来了，他过来了。 　　 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沙子无孔不入地渗入身体的几乎每个角落，巨大的压力和紧张让九歌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先发现的是阿兰。 　　 她跑得慢，等发财树快数到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浅浅把自己埋到沙堆里。 　　 发财树长长的叶子精准地渗入阿兰的空隙中，然后，九歌和陈嘉彦听到了阿兰痛极的惨叫声。 　　 就好像赶海的人总能通过孔洞精准判断出贝壳螃蟹的位置，发财树的长长的根系从阿兰留下的透气的孔洞伸进去，刚好是阿兰的眼睛。 　　 这根须看起来柔软，其实坚硬无比，竟然直直穿过阿兰的眼睛，穿过阿兰的大脑，然后把她从沙堆里拔出来。 　　 阿兰已经不能动也不会叫，可能还没死，但是因为大脑损伤，本能地在根须上踌躇着。 　　 “你不乖哦。”发财树的声音尖尖细细，“我说，你跑，我追，你怎么自己藏起来了呢？你这样，叫我怎么追你呢？真是太不乖了！” 　　 “不乖的人，就只能变成我的养料了哦！” 　　 说着，发财树伸出长长的叶片把阿兰卷起来，阿兰很快也变成了一堆枯骨，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九歌和陈嘉彦对视一眼，看来藏着不是一回事。 　　 只能从沙堆里一跃而起，然后拼命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他们都在赌，如果发财树来追自己，那么对方就可以留一条命，如果发财树去追对方，那自己也能活着，总之不能死在一起。 　　 发财树一看远处两个人开始移动，立刻兴奋起来，拍着叶片巴掌：“这才对嘛！我来追你们了哦！” 　　 说着，又一次迈着长腿往九歌的方向追过去。 　　 九歌虽然是女生，体力上不占优势，但毕竟练武出身，体力也还算好，再加上身体比较娇小，居然也能一连躲过几次追击。 　　 发财树显得更开心：“很好很好，继续跑，就要这样子。” 　　 九歌心里想，这发财树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要是自己手中有糖，或许还能试试能不能通过给糖吃蒙混过关，可惜没有。 　　 但是发财树毕竟腿多又长，跑得又快，九歌很快就被抓住，当她的身体被长长的叶片卷起来之后，她发现，发财树并没有急着吃掉她。 　　 而是一直举着她，把她举到和自己的脑袋差不多的高度，那双不存在的眼睛好像在认认真真地打量她。 　　 过了一会，发财树开口：“真棒，我抓到你了，现在，换你来抓我！” 　　 短暂的眩晕之后，九歌仿佛长高了不少，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变成了发财树，站在发财树的高度和角度，审视着公司地基。 　　 而眼前的景象似乎又变了。 　　 变成施工时候的样子，有戴着红色头盔的包工头，还有戴着白色头盔辛辛苦苦的工人，看眼前的这一步貌似是在打地基，而旁边两个不断挣扎的袋子吸引了九歌的注意。 　　 九歌之前也听说过，大地是有灵性的，所以很多楼房在动工之前都会选择祭祀，不过大多都是用鸡鸭鹅或者猪牛羊一类的牲畜。 　　 但是装在两个麻袋里的东西，看起来又没有那么简单。 　　 “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 　　 “放！” 　　 长长的塔吊立刻把两个麻袋吊起来，然后对准早就挖好的两个深坑。 　　 旁边的推土机也已经准备就绪，等麻袋里的东西一扔进去，他们马上就操控推土机把坑埋上，祭祀就完成。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袋子不够结实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塔吊在升起的过程中，袋子忽然破裂，里边居然掉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嘴巴里本来堵着毛巾，但是从三四米的高度掉下来，滚了几圈，毛巾也滚掉了，嘹亮的哭声传遍整个工地：“妈妈，姐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听见他哭，那个完整的袋子里也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工人们都吓坏了，居然是活人祭祀，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活人祭祀的。 　　 工地上的人反应很迅速，不过半个小时，所有工人都集合起来，包工头面色沉峻：“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他压低声音说了一个数字，总之是非常诱人，所以工人们几乎都同意了，就算有一两个不同意的也没办法，他就算有机会说出去，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以卵击石不是好选择。 　　 所以这件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老板很显然并不准备放弃这些知情的工人们。 　　 先是管事的包工头，在一次监工的过程中被掉下来的一袋水泥砸死，后来就是装电梯的时候，电梯失控，里面的工人全都掉下来摔死。 　　 九歌想起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在电梯里上上下下，那种急速冲刺的感觉，想必就是在还原当年工人们的死法。 　　 还有的工人喝醉了，被发现漂在工地附近的河里。 　　 也就是当年信息不够发达，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也就被压下来了。 　　 九歌又听见发财树细声细气的声音：“现在，你要抓人了哦，你要抓人吸收养分，不然你可就要死掉了哦，但是，只有不听话的坏人才能抓起来，听话的宝宝是不能抓的，你要是抓错了人，你就得替他变成养料哦。” 　　 发财树用最萌的声音说最冷血无情的话语：“加快速度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抓谁？抓谁？ 　　 九歌看着眼前的高楼拔地而起。 　　 一楼种植了很多发财树，那些发财树的根须越来越长，和地下的枯骨融为一体。 　　 来来往往的公司员工们，外卖小哥们，以及来访者和保安们，一个个行色匆匆。 　　 抓谁呢？ 　　 忽然，九歌的眼神一定。 　　 旋转门处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意气风发的人，虽然九歌没有见过他，但是心里就是有一个答案，这人是公司的总裁。 　　 待看清脸之后九歌更加确定。 　　 就是你了。 　　 九歌迈着长腿跑过去，将那人牢牢地卷在叶子中，她感觉到一股暖意透过叶子传到四肢百骸，仿佛自己的身体真的得到了滋养。 　　 眼前的人全都消失了，她重新变回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公司空无一人，只有陈嘉彦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公司大门处隐约透过光亮，音乐声似乎可以听见，对面应当是安乐园。 　　 九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通关成功了。” 　　 这一次回到安乐园，九歌和陈嘉彦再次平分了积分，手里有将近六十万积分的九歌开心不已：“再攒一攒，就可以治好我们家无衣的口吃了。” 　　 “你家无衣的口吃恐怕是治不好。” 　　 陈嘉彦说道：“一般情况下，机器人都是由玩家变成的，而变成机器人之后，玩家身上原本有的缺点都会被抹平，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是你这个除非有什么不能修复的bug，不然生哥不会允许这样的机器人存在的。” 　　 “能不能治好，总要试试才知道。” 　　 九歌叹气：“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也得迎接下一个副本了。” 　　 第八个副本，入眼是一所学校，不过和之前的恐怖学校不同，这所学校泛着自由的气息，路过的学生们看起来都婀娜多姿各有千秋——这是一座艺术学校，专门学习雕塑的。 　　 而这个副本比较简单，属于C类副本，所以人也相对比较少，一共只有八名玩家。 　　 除了九歌，陈嘉彦，她还看到了熟悉的阿兰的身影，剩下的五个人，两个男孩子分别叫大龙、是个看起来非常强壮的男孩子，另一个叫阿明，长得斯文秀气，本身也是学艺术出身。 　　 三个女孩子分别是贝莉、安安和宁宁。 　　 等等，贝莉！ 　　 九歌迎面看到贝莉那张明媚灿烂的笑脸，贝莉是老玩家了，九歌在自己的第一个副本里遇到贝莉，那时候她还在给爱丽丝寻找爱人。 　　 贝莉这个人她印象深刻，一个很会蛊惑人心的玩家，说她是小妖精也不为过，居然可以让几个男玩家为她反目成仇并为她所用。 　　 只是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竟然从A类副本中掉到了C类副本，看等级似乎也不如一开始更高了。 　　 贝莉似乎看出九歌想问什么，她很优雅地摊开手：“你也知道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游戏嘛，输赢都是正常的。” 　　 说话间，一个长相帅气的自称学长的NPC出现了：“你们总算来了，老师已经在教室里了，我们今天要学习人像雕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