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紧紧闭着眼睛。 　　 但是却没有想到，一阵强光过后，眼前居然出现了一道门。 　　 她就这么通关了。 　　 其实在看到两个人的照片的时候，九歌已经基本能够推断出故事的全貌。 　　 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女孩，周围的保安和老师长长的影子，女老师们的舌头，已经默然的同学们，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深的印象。 　　 只有宿管阿姨能够真心地帮助她，虽然看起来很严厉，制定了很多严厉的规则，比如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到宿舍，不可以一个人去洗手间，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呢。 　　 只有帮助思琪，才可能走出来。 　　 走出来后，九歌接到了十万积分，一下子又成了一个“小富婆”，不但能支付无衣的寄养费，还能有一笔小小的存款，但是距离治好无衣的身体，还差好大一截。 　　 如果只是从底层往上打拼的话，太慢了，副本等级低能拿到的积分也很少，而且九歌最近这两个副本都没有拿到拼图。 　　 并不是每个副本都有拼图，要看运气和机会的。 　　 不过这次组队倒是给九歌一些经验，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和人组队，这样的话就可以去更高级的副本，攒积分也能更快一些。 　　 她去接无衣，想到无衣的眼睛会隐隐有一种期待，心中有了牵挂，这是九歌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当她来到阿生的小酒馆的时候，刚好赶上阿生在卸货，是有一批新的机器人到了。 　　 九歌在这批机器人当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容：王涛，杨乐均！ 　　 她僵硬在原地，虽然九歌承认，她对这些人算不上多么喜欢，甚至会觉得有点讨厌，但是当曾经活生生的人变成毫无生气的机器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九歌还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甚至是觉得可怕。 　　 “他们都……” 　　 阿生见怪不怪。 　　 没有积分，就要不断地做副本来积攒积分，但如果接连三个副本都失败，就将永远失去做副本的资格。 　　 然后呢？ 　　 然后就要永远留在安乐园，成为机器人，失去行动能力——或许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思维吧，但是那都不重要。 　　 九歌深深吸一口气，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赌局，那么这些人的死，就和她相关？ 　　 阿生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安慰道：“你也不必觉得自责，安乐园就是这样，没有规则，愿赌服输，积分可以通过副本，也可以赠送，也可以抢。 　　 这些人明明做副本那么菜却还能呆在这儿，欺负的不止无衣一个，这样想来你倒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九歌又想到了无衣，那也是曾经闯关失败的玩家吗？怪不得她看无衣的时候，总觉得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他会觉得难过吗？ 　　 进入门厅，就看到无衣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好像一个晾衣架子一样，看到九歌，无衣的面部表情没有波动，眼睛却明显亮了一下。 　　 “我来接你回家啦，有没有乖乖的？” 　　 “你刚离开的时候，他还抑郁了一阵子，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阿生顿了顿，“他已经被抛弃了十二次了，只有遇到你，才算是有个名字。” 　　 这句话像无数根细密的小针刺入九歌的心脏。 　　 她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门口看到的流浪猫，那时候她很想给这只可怜的小猫咪一个家，但是她自己都还没有家，怎么能照顾别人？ 　　 “走吧，咱们回家。” 　　 “你去哪里了？”无衣问。 　　 “去赚积分啊，早日凑齐拼图，我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无衣露出深思的表情：“你这次去得特别久，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阿生跟我说，你去了更高级的副本，九死一生，我真的很担心。” 　　 九歌心里有些发热：“放心吧傻小子，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太危险了。” 　　 “一起去吧，我保证会保护好你的。” 　　 九歌拗不过无衣，最终带着无衣一起进入了任务大厅。 　　 每次的副本都是随机的，九歌刚推开门，一股腥臭的风吹过来，将她整个人瞬间包裹。 　　 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建筑物，而是一望无际的废墟。 　　 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狼藉一片，到处都是宣发的传单以及撞得七零八碎还在冒烟或者着火的汽车，地上全是血迹，甚至还有人的残肢断臂。 　　 就算九歌已经闯过三个副本，经验丰富，见到这种场景也忍不住隐隐作呕。 　　 她从地上捡起一张带血的传单，看到上面用黑色加粗的硕大字体写着：“末日来袭，请尽快赶往物资充沛的地区，等待救援！” 　　 这是个丧尸副本。 　　 九歌以前也看过很多丧尸片，知道这里所谓的物资充沛的地区应该是百货大楼商场一类，刚好在视线的尽头就矗立着这么一座商场，只不过过去要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在丧尸片里孤身一人过没有遮挡的大马路肯定不是明知的选择，当务之急是搞一辆车，九歌看过末日里的女主角们都是这样的。 　　 一辆越野车或者是摩托车，帅得很。 　　 但是看了很多辆，大部分都已经撞毁到不能开的地步，还在找车的过程中惊动了正在啃噬驾驶位上的丧尸。 　　 丧尸脑袋都烂掉了半边，听见动静回过身来，马上就被更加新鲜的九歌吸引，咆哮着冲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装甲车开过来，将九歌和无衣捞上车。 　　 九歌从穿着辨别出这些人也是玩家。 　　 装甲车一共有两辆，地方很宽敞很大，他们一路朝着百货大楼方向疾驰而去，顺便捡上几个和九歌一样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零散玩家。 　　 这也是游戏的好处，正式开始之前，总会把玩家们都聚集到一起。 　　 “太莽撞了，”九歌旁边的男生评价道，他扎着一个小辫子，“在这种副本里不该一个人乱跑，更不能去翻那些密闭空间，很可能会有丧尸的。”非常有经验的样子。 　　 九歌看到他的等级是三十二，这么高级别的人不该在这个副本当中。 　　 似乎看穿了九歌的想法，他轻笑一声：“低级别的不能进入高级别的副本，但是高级别却可以对下属所有副本畅通无阻，我来低级副本是为了找一个人。我叫杨海生。” 　　 “九歌。”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车子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个副本是E级副本，已经是九歌凭借自己能进入的最高等级副本，确实比之前闯过的灵异副本要好很多。 　　 毕竟丧尸，到底还是看得见摸得着可以用武力来解决的，像前几个副本那样存在鬼魂且鬼魂力量不可抗拒那才是无孔不入的恐怖。 　　 也正是因为副本的等级不高，所以进来的大部分都是新人，甚至还有零级刚来的小朋友，应该是跟人组队来的，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把头埋在队友怀里呜呜哭。 　　 车子在百货大楼门前停下，但如何进去却成了一个问题。 　　 因为汽车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他们一路开过来，可是吸引了不少丧尸。 　　 车子在前面跑，丧尸在后面追。 　　 现在车子停下来，丧尸们将车团团围住，疯狂在外面拍门拍玻璃，哐当哐当的声音吓得女孩们哭得更厉害。 　　 肉眼可见百货大楼的玻璃门关闭，里面上了一把巨大的U型锁，想要进去就只能砸碎玻璃，但这样一来门就失去了保护作用，跟直接在丧尸群里裸奔没有区别。 　　 “那里有一扇小门没关！”九歌眼尖地看到旁边有一扇卷帘门微微开着，卷帘离地面大约有二十五公分的距离，供人爬进去应该是够的，前提是不能太胖。 　　 “我把车停到卷帘门那里，然后大家在想办法进去。” 　　 可是，车子停过来又该怎么办呢？丧尸群吸引了游荡在附近的丧尸，一团一团的丧尸围拢过来，几乎要将车子掀翻。 　　 “别哭了！”杨海生朗声道。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譬如杨海生，虽然看起来非常年轻的模样，甚至还很不正经地扎了一个小揪揪，但他站出来的时候就是很让人信服，没有一个人说话。 　　 “车子很结实，不要害怕，把头低下来，安静一点，不要让它们听到或者看到，丧尸们自己会散去的。” 　　 说着，他率先抱头蹲下来，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窗户的高度之上，九歌也跟着蹲在车座的缝隙当中，和杨海生靠的很近，他身上有很浓重的烟味。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照做。 　　 车子猛烈地晃动了一会儿之后，果然慢慢安静下来，得不到回应的丧尸们没趣儿地散开去了。 　　 没人敢动，足足又僵持了快半个小时，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抬头往外面看，兴奋地说：“看，真的走了！”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了一巴掌：“小声点小声点！” 　　 九歌跟在几个小姑娘身后下了车，几个小姑娘们围在卷帘门边上探头探脑，却没人敢第一个进去。 　　 后面虽然危险，但是前面的未知同样让人望而却步。 　　 “我来看看吧。”九歌率先分开众人，探头往里面看。 　　 这应该是消防通道，很窄很黑，只听见空气流动发出的呜呜声，没有其他杂音，听了一会儿，九歌弯腰爬进去，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姑娘们一连串地爬进去，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太黑了，”一个小姑娘弱弱的声音，“能不能开个灯。” 　　 于是九歌开始在墙上摸开关，外面的男人也一个个进来。 　　 杨海生抽了一支烟，然后眯着眼睛看远处那几个丧尸，正毫无头绪地如同鬼魅一样乱晃。他们的动静很轻，并没有惹起它们注意，可是忽然，卷帘门里面响起火警的声音，吓得杨海生一个哆嗦，而那些丧尸，以及更多丧尸就像是猎狗闻见野兔的味道一样，立刻警觉兴奋起来，甩着烂掉的舌头和四肢跌跌撞撞地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快快快加快速度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