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中，没有头的人形怪物张牙舞爪，腐臭味随着他的动作飘到东飘到西。 　　 冲击着人的神经。 　　 九歌推测他应当不是通过听觉或者是嗅觉，因为他根本没有，靠的应该是气息。 　　 这样想着，她偷偷侧身，用空余的那只手轻轻拿起落地灯的灯架。 　　 灯架比较重，九歌只用一只手，拿起来的时候还在桌沿上磕了一下，“咚”的一声响，吓得旁边俩人一哆嗦。 　　 但是人形怪物却并没有反应，可见确实不是靠声音。 　　 九歌用灯架推开窗，外面的风涌进来，人形怪物立刻就像狗嗅到了肉的味道，朝着风的方向张牙舞爪地跑过去，然后顺着窗户一跃而下。 　　 屋子里恢复寂静。 　　 清新空气的涌入也让几个人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九歌收回手，那上面已经沾满了……她没说什么，见怪不怪了，当年学医的时候再医院见习，大半夜的看到过无数的醉汉冲进来，哇啦啦就吐一大厅，。 　　 这还算好的，还有更恶心的就不必说了。 　　 学医不容易，当医生也不同意，如果不是那件事，九歌想，她现在一定应该已经实现理想了。 　　 陈嘉彦蹦起来，疯狂地擦嘴，然后乍开两只胳膊，好像一只跳舞的鹌鹑：“你干什么！恶心死我了真的是！” 　　 “九歌姐姐刚刚救了我们！”婷婷一脸骄傲，那种“我果然没有跟错人”的表情，“要不是九歌姐姐聪明厉害，我们现在肯定早就被这怪物吃掉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他都没有嘴，他用什么吃人呢？” 　　 “这里有一间浴室，可能会有水，要不要来洗一下？”九歌站在门外招呼。 　　 “这儿的水能用？”陈嘉彦嫌弃得不行。 　　 “那你也可以不用，然后等着你的呕吐物风干在衣服上。”九歌很认真地建议，“这样也行，因为风干了的话味道会小很多。” 　　 陈嘉彦露出一种“姐我求你别再说”的表情，视死如归地走了出去，“老子今天就算是死，都不能死在这堆呕吐物里！” 　　 婷婷生怕留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赶紧跟上。 　　 走廊长长的，虽然有灯，但被大部分的血迹遮住，昏暗得不行。 　　 地板黏唧唧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每走上去再抬起脚的声音都在空旷的暗夜里显得很奇怪。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喜欢穿木屐了。”婷婷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小声道，“就这种破地面，穿木屐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在很多恐怖片里，卫生间都是最吓人的所在。 　　 两个人越走到卫生间门前，脚步越迟疑，随着九歌缓缓推开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很简单的卫生间，外面是马桶，只不过已经脏的让人不忍直视，里面是一个浴缸，浴帘拉着，上面有喷溅的血迹。九歌伸出手拉开浴帘。 　　 “刷。” 　　 什么都没有，里面空空如也，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浴缸干干净净，好像是被特殊保护起来一样，在这个满是脏污的房子里，居然还能洁白如新，只是稍微有点陈旧了而已。 　　 九歌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把手洗干净，陈嘉彦犹犹豫豫：“这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该不会有病毒吧？万一我死了，你记得给我弄一个漂亮点的骨灰盒。” 　　 “放心好了，给你弄个带流麻细闪的。” 　　 卫生间里很幽暗，墙上的镜子映照出三个人的影子。 　　 九歌检查了一下，并不是单面镜，这镜子后面没有暗格，但是镜子下方的洗手台上放着一张照片。 　　 一张全家福。 　　 九歌拿起来看，婷婷趴在她肩头。 　　 这张照片看起来很久了，背景正是这座房子的一楼客厅，照片上的一共四个人。 　　 一个男人带着女儿在中间，两边各一个女人。 　　 “这个应该是爸爸，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女儿，那这……”婷婷迟疑了一下，手指指着旁边的两个女人游移不定，“这两个女人谁是妈妈呢？” 　　 “有没有可能这个女人是他们的大女儿？”婷婷指着男人旁边靠着他的女人说道，这个女子笑容灿烂，但不知道是不是照片古旧的缘故，这笑容有些发黑，看起来很诡异。 　　 “不是吧，年龄对不上，这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旁边这姑娘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要是女儿的话，也太显老了。” 　　 更诡异的是，照片上的女儿和疑似妈妈的女人脸全都被涂黑，只露出一个身体。 　　 九歌忍不住把她们和刚才看到的无头怪物联系起来，但是那无头怪物是一个男人。 　　 她盯着照片当中的父亲，照片中的父亲脸色阴沉，是一贯的大男子主义风格，不苟言笑，似乎也在透着照片冷冷注视着她。 　　 好在，那无头怪物没有再回来，三个人挨到天亮，和另外楼层的人在一楼大厅汇合。 　　 即使是白天，房间里也显得逼仄昏暗，九歌三人在楼梯拐角处遇到楼上下来的三个人，没有听见楼下的动静。 　　 经过一个晚上，空气当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九歌打头，六个人警惕地往下走。 　　 刚走下几个台阶，待看清了楼下的光景之后，紧跟在九歌身后的陈嘉彦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婷婷虽然说心理素质强一些，但也别过头去忍住胃里的恶心。 　　 后面的人有些还堵在楼梯上面，不知道下面看到了什么，有些看到了一点，挣扎着往回躲，狭窄的楼梯乱成一团。 　　 楼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拿着菜刀。 　　 “是不是昨天的那个怪物来把他们杀了……” 　　 九歌上前去探了探三人的鼻息，早已断气多时：“看起来好像是互殴，你看这人手里拿着刀，另一个人身上刚好有匹配的刀伤。” 　　 但九歌不是法医，更多的情况她也无从得知。 　　 三个人的死状惨烈，如果说他们一开始只是作为游戏玩家来到这座凶宅，那么现在是自己认识的活生生的人死在这里，性质完全变化。 　　 除了九歌，甚至没有人敢从楼梯上下来。 　　 但九个人一下子死了三个，游戏规则依然不变，晚上要求每一层楼都有人，势必要重新分配。 　　 婷婷和陈嘉彦铁了心要跟着九歌，另外三个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起昨晚似乎都心有余悸，于是纷纷要求跟九歌在一块。 　　 九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抢手。 　　 “要不，我在一楼，你们谁愿意跟我在一楼？” 　　 方才争抢不已的五个人瞬间安静如鸡。 　　 另外三名玩家的尸体可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呢，要跟这三具尸体过一晚上，那还不如在楼上，或许更安全一点。 　　 “我，我愿意在一楼。”婷婷举手。 　　 她率先走到楼下，和九歌站在一起。 　　 那么，剩下的四人就要重新分配，依旧是采用抽签的方式。 　　 最终，陈嘉彦跟另外一位玩家一组，抽中了三楼，而最后两名玩家则在二楼。 　　 简单地吃了带来的食物补充体能之后，有些玩家已经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毕竟昨天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婷婷也累了，这个小女孩异常惊觉，她紧紧抓着九歌的胳膊，即便是睡熟了也不肯放手。 　　 她对九歌说：“九歌姐姐，你帮我，只要我能顺利过关，所得的积分分你一半。我一定得活下去。”婷婷眼神很坚定。 　　 “来的时候，我签订了契约，只要我能活着找到离开游戏世界的大门，就可以改变现实世界中我的命运，我不像像我姐姐一样嫁给那个死变态。我姐姐就是嫁给他被他磋磨死了的，我妈为了给我弟娶媳妇，又让我嫁过去，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我出去，我要好好念书，永远不回那个家！” 　　 婷婷很坚定。 　　 对于婷婷来说，现实世界也是一个巨大的逃生游戏，且更加难以反抗。 　　 九歌内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她没有拒绝这交易。 　　 夜幕悄然降临，最后六个人战战兢兢地去了各自的楼层。 　　 九歌和婷婷留在一楼，目送着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们的脚步声刚刚消失，二人头顶上的吊灯便“刺啦”闪烁了一下，并且开始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