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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拯救 第八十九章 地狱纪行

我的幕后神国 蓝薬 6009 2024-05-23 01:45
  “拯救”在颤鸣,仿佛这地狱里,有什么值得拯救。  晨伊行在血水上。  手中的火苗微弱,却是唯一的光。  顺着流淌的血水,晨伊抬起眼。  一个五岁大的男孩,他用膝盖匍匐前行着,呆滞地张着嘴,腥臭的血水,从他口中流下。  脸上失了血色的男孩,细小的脖子上,有一根粗壮的虚幻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  男孩生前是被父亲勒死的。  且那麻绳还在不断收紧。  顺着那根麻绳,晨伊看向绳子的尽头。  鬼魂样狂笑的脸,男孩的父亲大笑着,把他勒进地狱。  男孩就像是他的驴马,父亲也如驱赶牛车,远远扯着,由男孩拉着残疾的他前行。  祂挥了挥手,男孩的父亲如云烟消散。  晨伊走到男孩身旁。  男孩仰起脸,满是迷茫,  晨伊轻轻弯下腰,  他转眼目露贪婪。  露出獠牙,男孩挣扎地爬起,膝盖内弯地扭曲着,他扑了过来,妄图抢夺那火那光。  然后,他也消散了。  值得拯救的不是他。  晨伊继续走在地狱的大地上。  那些幽魂们,涌着过来,如同飞蝗。  他们往着祂而去,举目望去,尽是仇视的凶光。  祂一边走着,一边挥手驱散。  绝望在数以万计的幽魂间,他们哀嚎着,悲泣着,眼睁睁地看着祂将自己连同绝望一齐湮灭。  祂走在自己的光影里。  那些幽魂们如同扑火的飞蛾,又湮灭在火中。  他们黑压压地挤在地平线上,仿佛无穷无尽。  最后他们因恐惧匍匐在地,让出一条大道。  掠过这些幽魂们。  继续往远方前进,晨伊感觉到一道阴森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回过头,一个穿着兽皮,拿着石斧的野蛮人,他远远地跟在身后。  晨伊没有管他,狂风自四面八方而来,摧残着瘠薄大地,远方的幽魂们被狂风剥下一层层的皮,哀鸣不已,这幽冥之国,满目疮痍。  而祂在狂风中屹立。  随着祂的行走,狂风愈是咆哮,大地愈是战栗。  格格不入的祂行走在地狱里。  被隐藏在黑暗的可憎怪物们忌惮地凝视。  它们的出现,使扭曲和骇然,凝固在幽魂的面孔上。  晨伊发现,方才驱散的森寒,随着自己走过,又转眼间被身后的阴暗迅速挤占。  远远的,没有雾气的大地,现出山崖的轮廓。  祂听到远方石崖处,  有人迎着狂风竭力呼喊,  “收起那火那光吧,它在使我们的世界哀鸣、惧怕不已。”  晨伊怔了怔,之前不曾想到,自己随意燃起,用于照明的火,会有如此后果。  方才自己在接受“拯救”的指引。  “拯救”也源源不断地带来神性。  晨伊收起火光,往着石崖而去。  血色的石崖下,一位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男人,被穿刺在数根尖锐木桩中。  他抬起脸,因一半的下颚被硬生生穿裂,只能努动另一半的下颚。  “您惊扰了这潭死水。”男人说话时,黑色的血从下颚溅出来。  “你是谁?”晨伊问道。  “我是一位诗人。因才华横溢,被苦难之主囚禁在这里,”男人言语不尽悲怆,“为地狱书写诗章。”  接着,在晨伊的目光下,他努动身体往下沉,竭力将膝盖跪地,身体发出猛力,挤着自己的脑袋,磕起头来。  “求求您,求求您,施舍我一句诗吧,我的才华耗尽,不想永远受这穿刺酷刑,”他恸哭着,眼眶挤出血来,“只要有一句诗,我就能挣脱这些木桩,享受片刻的自由。”  “为什么?”  “我可以为你做向导,带您游历地狱。”  “好。”  男人闻言,欣喜若狂,血泪泊泊地流着。  晨伊环视这片荒芜地狱,淡淡道:“嫉妒、贪婪、骄横,正是燃烧人们心灵的三个火星。”  这出自《神曲》。  男人仰起脸,刺穿躯体的木桩仿佛听到号令,缓缓地退了出来,他双手撑在地上,晨伊看见那些黑漆漆的血窟窿,密密麻麻。  男人站起身,扭正自己的一半下颚,而另外一边,他边痛嚎着,声音凄厉,边将它折断下来,丢到地上。  “噢,信仰的君,拯救的主,我应该这样称呼您。”男人挖掘着脑子里的溢美之词,“那句话是多么富有哲理,三个我也写不出来。”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  这是远古时代,对真教主神的称呼。  “走吧,带我游历地狱。”晨伊淡淡道:“我要去见打造地狱的主。”  主见主。  男人浑身激颤,他直起残破的躯体,自我介绍道:“我叫穆尔,将带您游历这九重地狱。”  晨伊未有理会,回过头,指着那一直跟着自己的野蛮人问道:“他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穆尔仔细分辨了那野蛮人,面向晨伊惊诧道:“他没有名字,但我认得他!”  “嗯?”  “他是世上第一个用火的人,虽带去了光,却也毁灭了人的美德,  致使贪欲兴盛。故而坠落地狱,受永恒追逐之苦。  他正想追逐您手里的火。”  穆尔带着音调地说道。  野蛮人见他们发现自己,急忙转过身,一溜烟地跑开了。  晨伊目睹他远去。  “我们走吧。”祂说道。  穆尔走在前面领路,很快,他们走到一片昏暗的原野中。  一群纤夫打扮的幽魂们,他们拖拉着巨大的灰木船。  灰木船上,满脸毛发的小人,按压着与他身材不称的木浆。  “里加,我和这位尊贵的存在,想要渡过两届冥河。”穆尔仰起头,朝着小人道。  里加怒瞪着他,而后上下打量晨伊,露出殷勤的笑容。  “两枚金币,两枚金币。”他搓着手道。  穆尔从肚子里抠出两枚黏在肠壁上的金币,抛到灰木船上。  里加接过后,放下船梯。  他们登上了船。  晨伊低头一看,浑身泥泞的纤夫们,他们托扯着巨船,往河中心走去。  幽暗的河水上,漂浮着一张张的人脸。  “他们犯了什么罪?”晨伊指着纤夫们问道。  “他们本是人间各地的纤夫,  却不愿吃苦,终日懒惰,  故而坠入这里,为航船托扯。”  穆尔说着,目光带着鄙夷。  庞大的灰木船,很快驶向了对岸。  那些纤夫们,其中少了好几个人。  祂和穆尔下了船,晨伊发现河的对岸,比刚才地势更低。  “这里是另一重地狱,我们会不断往深处走。”穆尔恰当时机地介绍道。  晨伊点了点头。  “不止信奉苦难灵庙的人。”接着,穆尔又说道:“所有人都会坠落地狱,只是罪重的坠得更深。  而在不同的地狱,要受不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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