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克狠狠地咒骂着昨天碰到的人。 为了这个,作为圣职的他连例行的祷告都草草了事,而是将《受难录摆放到烛台前,花尽时间,费尽心思地诅咒昨天破坏自己布道的人。 “我们敬爱的苦难之主...您卑微而极尽谦卑的仆人巴巴克恳请您,将您神圣的惩罚降下来,以苦难去试炼那位破坏我布道之人!” 巴巴克跪在地上,一边祈祷一边诅咒,每三句后,便朝《受难录磕下头颅。 “我们敬爱的苦难之主,背负世间苦难的主,受您卷顾的卑微仆人乞求您,降下您伟大的神迹,用苦难去考验那破坏我布道的羔羊,他深陷迷途不能自拔!” 巴巴克念念有词,而后诵念起《受难录的经文。 “先知马德尔传了她的言语,他同王说:‘我们的主说:刀兵与犁铧都是要放下的,苦难下,刀兵亦作犁铧,犁铧亦作刀兵。’” 他连续这样诵念,不停地诅咒。 漫长的诅咒后,巴巴克双掌合起,朝《受难录又做了三次正拜。 而后巴巴克站起身,做这诅咒,他没睁开灵视之眼,也没有作别的仪式。 “先知马德尔又同王说:唯有纯粹的祈祷能得她的垂怜。” 巴巴克不自禁地诵出经文。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诅咒,他做过不止一次了。 有些可惜的是,或许是他的崇敬不足以感动神明,每一次他诅咒的对象依然活蹦乱跳。 “那该死的克希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真教徒,那些愚钝者。”巴巴克跺脚咒骂,他对这人的印象比以往每一个都深。 苦难灵庙诞生之初,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种信仰的影响,其中就包括巨王教,所以他们也时而将真教徒称之为愚钝者。 又咒骂了一顿后,巴巴克打算推门而出去找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忽地,巴巴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巨压叠到身上。 他怔愣住了,双眼不由他地阖上。 巴巴克打着哆嗦,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敬爱的苦难之主?” 紧接着,他想抬起头。 头颅却一下被神明的目光压到地上。 真的是...苦难之主?! 巴巴克几乎大脑停止转动了,良久后,双眼泊泊地流下泪水。 自己终于受苦难之主卷顾了! “主啊,敬爱的苦难之主啊,伟大的您终于肯给您卑微信徒投来一道目光了!” 他不敢抬头,自己仅仅是普通圣职,又怎敢用眼睛去目视神明。 “伟大的苦难之主啊...” 还未等巴巴克诵念经文。 她却开口了。 “我为何要应许你?” 巴巴克怔住了。 他陡然后悔,自己苦修十多年,终于得见苦难之主,竟是仅仅为了诅咒一个人... “不、不是,与命运交易的的苦难之主,我祈请您不要降罚于那位迷途的羔羊。”巴巴克语无伦次道,“我祈请您减轻我命定的苦难...祈请您让我在人间以轻身去传扬您的经文,至于那亵渎您的迷途羔羊,他实在微不足道。” 巴巴克以一种极其谦卑而婉转的话语,来乞求财富等世人向往之物。 这山卜人自行将脑袋垂得更低,紧贴着凉冰冰的地面。 “他为何微不足道?” 巴巴克被这话惊住了,他的手脚顿时冰凉。 “主...主啊,我...我不知如何回答您,伟大的苦难之主,我...” 巴巴克满脸张皇。 而后,巴巴克勐地将脑袋抬起,又往地面撞去,溢出血来,谦卑无比道:“主啊,我才是迷途的羔羊,愚昧而不自知,祈请您以伟大的智慧,点醒我这比愚钝者还要愚钝之人。” 巴巴克没有抬头,但他能感知到,比自己头颅还高的地方,屹立着主的御座,伟大的苦难之主就坐在那里,身着漆黑长袍,将高大宏伟的阴影连同目光一并投下。 “我且告诉你,” 巴巴克旋即把头颅压住,连嘴唇都贴着地。 “他曾直视我的眼,乃被我选中,他是以马内利、是麦西哈、是弥赛亚。” 以马内利、麦西哈、弥赛亚... 巴巴克全然不懂这些从未听过的字眼,但这山卜人清楚的知道,他诅咒的对象是被苦难之主选中之人。 “凡他所求,你必应之。” 话音落后,神灵的气息逐渐远去。 巴巴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旋即又重新跪下,对《受难录连续作了几次正拜,接着,他双腿打颤地起身,接着又后知后觉地勐拍后脑勺,朝向昨天酒馆的方向,又作了几次正拜,仅比他给《受难录的正拜少一次。 千柱云海之上。 晨尹高居御座。 刚刚的显圣消耗了虚幻钟楼些许的灯火。 “像这种信徒...”晨尹托起下巴,笑着自言自语,“或许只需一次撼动,就能轻易地改变信仰,即使我大声斥责《受难录,他也很可能不会怀疑。” 甚至无需自己展现所谓神迹。 “神迹...” 晨尹记得,在真教蓬勃发展的鼎盛时代,历史上出现过的神迹被划分成数一到数七,末级神以及被贬为灵体的神大多在数一至数二,而数三数四,则是次级神的显圣区间,数五数六是诸神中最初见证主神诞生的十五位长神的神迹区间,天使与神使,由于其权柄尽数归于主神所赐,故此也被划分在数五数六之中。 而数七,则是凌驾于一切数,超然之数,凡主神的神迹,皆被作为数七。 晨尹记起经书故事,以往没有发觉,眼下重新记起,便知道,主神绝大多数神迹,其权能,凌驾于其他神祗和其他宗教的信仰凭依之上。 比如,将死人从死神的冥狱中带回并复活,而且死神毫不知情。 就好像...冥狱是主神的,而非死神的。 这样想着,晨尹的目光落到洛梅阿所在的讲经院。 晨尹看见其内一如往常的景象,便明白讲经院已经囊括在圣物的伪装之下。 “洛梅阿...” 一位异教的灵使。 或许她会成为自己的天使? 晨尹笑了笑,摇摇头。 自己的爱人,她还历经多少次撼动,才会皈依自己呢? 她是否要亲眼见证神迹,才肯全心全意地追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