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营帐之内,花不迟将解药带给了公玉南风,公玉南风服下解药之后,手臂上的紫色血丝渐渐消退,花不迟这才放心。 公玉南风道:“阿迟,听说你为了替我拿解药,竟然犯险做诱饵去对付花月染,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花不迟道:“南风姐姐,我已经没事了。” 公玉南风道:“那花月染呢?你们抓到了她吗?” 花不迟点了点头道:“抓到了,被关押在营帐内的牢房中。” 公玉南风缓缓点头,叹道:“没想到雪寒盟主如此机智,阿迟,这次要多谢你了!” 花不迟微微一笑道:“南风姐姐也曾多次出手帮助过我,为你做这点事没什么的。” 公玉南风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花不迟为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叹道:“此次攻打天魔宗实属不易,不知大泱府的救援何时会到?蓝长老既然早已知道此事,为何此次不见动兵,却只让阿迟你带人前来犯险?” 花不迟摇了摇头道:“蓝长老睿智果然,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南风姐姐稍安勿躁,到时候便会知晓。” 公玉南风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花不迟一眼,却见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愁云,她替自己拿到解药,又诱敌抓住了那魔族堂主花月染,本该是高兴的事,为何花不迟进屋之后脸上始终带着难以抹开的愁云? 公玉南风为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极其善于观察,她不动声色,只字未提,花不迟之后离开了她的营帐,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一夜,花不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不知为何,她突然梦见了很多年都不曾梦见的父亲,只见梦中的父亲花疏影,一脸面容狰狞,满身是血。 “阿迟,她可是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你身为姐姐竟然不保护好你的妹妹,还设计伤害她,我没有你这样的孽女!” 花不迟从睡梦中惊醒,一轮明月照在营帐之外,透过半开的窗户照了进来,月光斜斜,轻轻地洒在她白皙的脚踝上,她屈起单膝,一手扶额,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挂在肩上,那袭碧青色的单衣缓缓滑落肩头,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肤。 花不迟内心的煎熬令她难以承受,她知道花月染落入落雪寒手中,落雪寒一定会拿她去要挟拜月魔尊。 花月染虽然是天魔六堂主之一,可是拜月魔尊身为魔族首领说不定会弃车保帅,不会将她的生死放在眼中,那么落雪寒便只有杀了她以震军威。 花月染如今身中剧毒,结果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她这个姐姐真地要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去死吗?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她们的身上确实流淌着同脉之血,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花不迟趁着入夜,悄悄来到关押着花月染的营帐外,她身为炼药师,要想不动声色的迷晕看守之人并不难。 花不迟从怀中取出一种粉末,放在顺风口处,粉末顿时朝着看守之人飞去,这种粉末,是花不迟特制的,待守卫醒来,只不过是以为自己出了会儿神,是决计不会怀疑的。 她将看守之人迷晕之后,便掀帘走了进去。 帐篷之内花月染被红色的荆棘铁链缠住,困在了一根铁架上,那荆棘铁链乃是血魂宗用来锁住囚徒的,上面不仅有着尖尖的铁刺,更是坚硬无比,是用来对付重刑犯的。 看着此刻的花月染,魔族一代美人,如今却显得极其落魄,她的一袭紫色衣裙已经被荆棘铁链刺穿,身上大大小小伤痕不断,鲜血缓缓从那些利刺中滑落,她的双手变成了黑色,就连脸上也布满了一层黑气。 花月染气息不稳地垂着头,纤细的手腕被牢牢捆住,双手搭在铁架上,微微斜睨着花不迟走进来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双脚,然后沿着脚微微仰头,便看到了她的姐姐花不迟。 此刻的花月染眼神中带着涣散和绝望,苦笑一声,一言不发,她就算落到了他们手中,也未曾说穿过她们的关系。 花不迟向来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虽然因为花月染母亲夺走自己父亲的关系,所以对她母女二人很是憎恨,可当她看到如今的花月染,依旧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心疼。 “你……还好吗?” 花月染冷冷一笑,道:“不迟姐姐身为炼药师,南星海棠的毒姐姐会不知道吗?这蚀骨之痛苦,不迟姐姐难道不知么?” 她说到这儿,气息明显不稳,忍不住皱眉咳嗽了一声。 花不迟道:“你这是咎由自取!”她想要硬起心肠来,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花月染咎由自取。 她义正言辞地道:“花月染,你身为魔族,残害正派人士,不知杀了多少人,你的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为拜月魔尊效命,简直就是为虎作伥,罪有应得!” 花月染脸色虽然不好,可眉眼间那妩媚的倔强依旧,她冷挑眉头,红唇一口,软绵绵地道:“身为魔族,不是我想要选择的,就如同血亲是无法选择的一样。不迟姐姐,纵使我身为魔族,伤害过不少人,可是不迟姐姐,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可为何……姐姐你就是不肯原谅我?身为你的妹妹,难道就是我无法抹灭的原罪吗?我何其无辜,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花不迟被她说得一阵心痛,如同被一根铁锥深深钉入了心房,她的教养,良心都在狠狠谴责着她,她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可只要花月染是她的妹妹,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错的。 花不迟心乱如麻,花月染却善于攻心,一字一句都说在她的心头。她说的确也不错,从始至终,身为魔族的花月染确实没有伤害过花不迟。 花不迟的心攥紧了的痛,被她的那句“不迟姐姐,纵使我身为魔族,伤害过不少人,可是不迟姐姐,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戳中了要害。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内心已然浑浑噩噩,不知该如何抉择。 花不迟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帐内的,就连身后跟了一个人都不知道,那人一袭碧衣,身形高挑,白发随风,在暗夜之中挺住了脚步,凝视着花不迟浑浑噩噩地走进了营帐内。 她清冷的眉头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忧伤,白皙的玉指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碧海玉笛,长叹一声。 公玉南风万没想到那被擒的花月染竟然是花不迟的妹妹,她更没想到是因为救自己,令花不迟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无论花月染如何的作恶多端,可她终究是花不迟的亲妹妹,怎么也不该让花不迟背负这弑杀亲人的罪责,这样她会一辈子过不安宁的。 月色苍茫,莽荒的草原上,一袭白衣的寒竹正在狂奔,鲜血从他口中流出,他抬起白袖擦了擦挂在嘴角边的血。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身后一直默默跟着一个人,他微微蹙眉,闭起了眼眸,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星光扑洒在他白皙的俊颜上,寒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也不知道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他伸手捂住了胸口上的伤,一步步向前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如烟。 她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的野草,再看向眼前一步一迟缓的白衣男子,只觉一股难言地苦涩从胸口涌出。 她默默地跟了上去,看着寒竹几次趔趄着要倒,想要伸手去搀扶,却又不敢。 她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柔情和自责,轻咬着唇齿,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既陌生,又熟悉。 她白皙的贝齿紧紧咬着颤抖的嘴唇,想要强自忍住心中翻涌的泪水,双眼泪光盈盈。 他是她心中钉下的一根刺,即便多年后想起,仍旧隐隐作痛。而今在战场上再度重逢,她的内心百般滋味涌起,那阵阵的心痛和千丝万缕的情丝裹缠在了一起,将她陷入无边的情网之中。 这是旧情人啊!她年少之时所深爱过的男子,一个魔族的男子,一个藏匿在她心海之中不耻的秘密,这羞于向世人启齿的爱恋,终究在年少之时戛然而止,给彼此内心都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你……”她见寒竹再度趔趄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险些一头栽倒,急忙伸手叫道:“你没事吧!” 寒竹不用回头,也知道跟上来的人是她,那脚步轻柔迟缓,不带杀机,还能是谁呢?自然是那个故意制造混乱放走了他的女人。 可是他没有回头,一张俊俏的脸上带着一层冰冷,他冷冷地道:“玄霜宫的宫主何以追来……莫要忘了,你可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 他说完,握紧了左手,拳头越握越紧,心头一口恶气上涌,最终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白如烟颤抖地叫道,急忙冲了过去。 只见寒竹胸口已经全是一片鲜血,口中涌出的鲜血殷红瘆人,他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带着无尽寒霜,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子,最终那层寒霜,在泪花之中慢慢变成了一抹柔光。 82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