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她是愿意的。于是这少女满怀欣喜地跑回去向师父说明情况,想要与无名离开,可惜师父笑她傻,说她被人骗了,那些油嘴滑舌的男子,看到向她这般一本正经又长得天仙似的姑娘,总会生起撩拨之心,对她天花乱坠的胡诌一通。” “她不相信,甚至还与师父闹翻了,连夜就收拾了包袱跑去找那名道长。他们约定在野猫岭汇合,一起离开,可惜果真如同师父说的一般,少女没能在野猫岭找到那个道长。” “她好生失落,绝望,一生的骄傲落得一败涂地,她不敢相信自己被骗了,可事实又不得不信。很多年后,她都没等到那个叫无名的道长,她早已心冷如灰,对待感情已然心如止水。” “然而,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她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当初的无名就是再劫的魂魄,再劫为了用自己的道法之身封印万年尸妖,便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到了灵猫身上。” “后来他借助灵猫之躯,成功用自己的道法之身封印了那万年尸妖,然而有一件事是他万没料到的,当初灵猫被万年尸妖咬伤,它的身上已有了尸煞之毒。” “尸煞之毒越积越深,终究是污染了灵猫的灵力,最终控制了它的身体。再劫的魂魄也被那股力量给冲出了灵猫体外,于是野猫岭才有了后来的猫尸王作乱。” 听到这儿,白如烟才似乎明白了一切,她道:“师父,这么说再劫道长就是无名,而无名则是再劫道长的魂魄,而你,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少女。” 司徒玄霜点了点头,然后道: “没错,我就是那个少女。这个真相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那日我们被尸瘴黄烟困在了野猫岭中,是圆月劫将我们带出来的,也是再劫将我们带出来的,只是我们已经看不到他了。” “阿烟,师父终于知道无名当初并未背叛师父,只不过他等不到师父来了,这么多年,无名他……一直没能走出过这片野猫岭过。他独自一人在这儿等了为师二十年,如今为师终于能和他团圆了。” “为师就要走了,心中却放心不下玄霜宫的那些弟子们。为师被尸煞之毒入侵了大脑,失去了神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子,真是罪大恶极,痛不欲生,已无颜再活在世上!” “阿烟,你是唯一从那场惨剧中生还之人,也是玄霜宫中唯一的大弟子了,为师只盼从此你能当起玄霜宫的重任,成为一宫之主,不然玄霜宫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这些孩子们便要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阿烟,你要答应为师。” 白如烟满目含泪,跪地磕头道:“师父……弟子……弟子谨遵师命!一定会掌管好玄霜宫,带领众师妹重振玄霜宫的!” “如此甚好,为师便可放心了。还有一句,邪魔外道,终究是邪魔外道,阿烟你要当断则断,倘若不能,将来免不了要如尸煞之毒一般,令人做下错事的!” 白如烟双眼含泪,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司徒玄霜低头,温柔而慈悲地看着白如烟,然后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面颊,笑了笑道:“好!你向来是最乖,最听为师话的!这柄蝶骨剑,为师传给你了!” 白如烟双手接过了那柄历代宫主的传承之剑——蝶骨,那剑柄上有着一只蝴蝶的形状,剑尾挂着那只金色的圆月劫。 司徒玄霜心愿已了,再无遗憾,她的脸上露出凄艳绝美的一笑,朝那黑棺走去。 白如烟突然意识到不好,立马在身后伸手抱住了司徒玄霜的腰,她哭喊着:“师父——不要啊!不要离开弟子,不要啊!” 司徒玄霜去意已决,双眼含泪地道:“阿烟,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面对一切了。你最是……最是听话的!” “不,这次我不听,我不要师父死,弟子要师父活着!”白如烟拼尽全力紧紧抱着师父的腰,因为害怕失去而浑身都在颤抖。 司徒玄霜伸手轻轻抚摸着白如烟紧紧箍着她的手,白皙的手指上突然生起丝丝缕缕的尸煞之毒,黑色的指甲闪闪发亮。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再度失去神智,此次的短暂回醒不过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一旦再度失去神智,她将永远不会清醒过来。 她不想看到白如烟亲手弑师,更不想看到自己彻底尸化之后再杀死无辜之人,最终咬牙下定了决心,狠狠一巴掌朝自己腹部打去,站在她身后的白如烟被她一掌振飞。 司徒玄霜腰身一转,白发飞扬,一袭白衣掠起,飞身跃入了那具黑棺之中,白如烟摔倒在地,还未及反应过来,只听得砰的一掌。 黑棺内的司徒玄霜已经一掌打在自己心口位置,震断了自己身上的心脉。 “师父——”白如烟怅然回头,大叫着朝黑棺冲去。 黑棺之内的白发红颜嘴角渗出一抹血丝,微微一笑,一手轻轻抬起,抚摸着再劫的脸,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目,面容安详地说道:“无名,你我生不同衾,却能死同穴,夙愿已了。” 一滴眼泪缓缓顺着司徒玄霜的眼窝滑落下去,玄霜宫一代宫主,最终再次香消玉殒,结束了她悲凉的一生。 “师父……”白如烟瘫软地跪在黑棺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备受冲击,她瞪大了眼睛,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黑棺之中,一袭白衣的司徒玄霜,伸手紧紧地搂着身旁的那具尸体,两人面容都极其安详。 过了许久,白如烟才恍然从悲伤之中清醒过来。 她端端正正朝那黑棺跪下,然后拜了三拜,然后道:“师父!再劫前辈!但愿你们来生能再续前缘!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是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只可惜,白如烟此生都不能够得到了。 不久之后,司徒玄霜继任玄霜宫宫主之位,统领玄霜宫八百弟子,她乃是玄霜宫历代最年轻的女宫主,一时之间成为江湖佳话。 而孟乔等女弟子的事,则被外界传闻是因为司徒宫主暴病而亡,未留下宫主人选,所以她的几名女弟子失心疯的互相残杀对方,都想坐上这宫主之位,最后却让不争不抢,生性懦弱的白如烟捡了个大便宜。 江湖传闻众说纷纭,玄霜宫也从未出面解释过,一来解释不清,毕竟玄霜宫主杀死了自己的女弟子,此事传扬出去对司徒玄霜的名声不好,玄霜宫也未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一切真相止于智者,一切谣言任其随风而逝。 一直苦等白如烟的寒竹简直是晴天霹雳,他独自一人傻傻的等待着白如烟与玄霜宫断绝关系,然后和自己远走高飞,岂料她竟然背叛了两人的誓言,摇身一变成为了玄霜宫的新宫主。 起初寒竹以为这一切都是骗人的,那一晚,他趁着天黑悄悄潜入了玄霜宫,在玄英殿前见到了他心心念念想着的白如烟。 “他们说你做了玄霜宫的宫主,我还以为是假的,阿烟,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白如烟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冰冷地道:“你是何人?一个肮脏的魔族,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在师父死的时候,白如烟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寒竹和玄霜宫,她只能选一个,玄霜宫如今已经摇摇欲坠,那些师妹们都等着她能够撑起这个烂摊子,倘若她为了一己之欢而离开,那么她愧对养育她的恩师,栽培她的宗门,信任她的师妹们。 最重要的还是那六位已故的师姐妹,她们的死,她心中有愧,她是那场事件中唯一的生还者,她的身上已经背下了太多责任和血债,她必须承担,必须去还。 所以她只能挥剑斩情丝,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能让寒竹彻底对自己死心,尽早忘记自己,她只能是做得够绝情才行,那怕是将来他会恨自己,自己也一并默默承受了。 寒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前这个冰冷绝情的女子还是自己的阿烟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寒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乃是玄霜宫最年轻的宫主,你一个魔族配不上我这样的人!” 白如烟说完,飞身跃下石阶,手中的蝶骨剑不偏不倚地刺在寒竹的胸前,她早就算准了力道,这一剑不能刺得太深,深了会要了寒竹的命,可浅了又伤不了他的心。 但剑尖刺入心脏的那一刻,白如烟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心痛不已。 寒竹被这突然一来的一剑给震惊了,他甚至连闪都没闪,硬生生接了她这一剑,因为他此刻早已心死如灰,他宁愿她的剑在多刺入半分,莫要留他性命,让他继续痛苦下去。 呵!真是好绝情的话啊。寒竹如此骄傲的一个魔族公子,又岂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而更令他心碎是他的爱全都碎了,他能为了她舍弃他的魔族,而她却不能为了他舍弃她的大道,如此这般,便不再纠缠了,玄霜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