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庄园,暗室. "大人,人我已带到,静候您的佳音。" "你这和带给我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她本心依旧在,未尝不可一救······" "可······" 此时的小女孩,神智已经被负面情绪占据,疯狂无比。想要救回,只有两种方法。一,以天心石蕴养;二,分割灵识,并将之镇压在寂灭之地,以寂灭之力磨尽负面情绪。 但尽管澹台家势大,也无力寻找上古大道之宝——天心石,这玩意儿,整个人族都未必有一块。因此,纵有万般无奈,澹台古也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 寂灭之地,是阴阳界的一处深渊,其中的力量足以寂灭万物。而澹台古,选择了将小女孩镇压在寂灭之地外侧,想通过镇压来消磨掉黑暗情绪。 阴阳界,寂灭之地。 "家主,真的要这么做吗?"澹台古身旁,一位老者眼中满是迟疑与不忍。 "这也是为了她好······"澹台台叹了口气,眼中有犹豫之色,挣扎了片刻后,深吸了口气,随后手持一方大印,对着深渊外侧,笼罩了下去!大印中,一道道锁链缠绕在小女孩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一丝丝寂灭之力悄然荡过,小女孩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眼中清明与漆黑交替。 "唉,走吧。"澹台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嘲似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去。可谁又曾想,这一镇压,便是一千年。 千年之中,小女孩不断被寂灭,又重生;再寂灭,再重生,陷入一个这样的循环之中,到了后来,她对寂灭之力的疼痛,已经彻底麻木。 大印之中,小女孩紧闭双眼,她的灵识空间内,一黑一白两个光点,正默默地悬浮着。纵使岁月流转、春秋更替,依旧如此。 "一千年了,他要镇压我们多久?"某一天,黑色光点问道。 "不知道呀,也许他当了磐岩谷主,早就把我们忘了。"白色的光点回应道。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总会变的,我们之前不也不是这样的吗?有些人,一旦坠入权与利的深渊,就不再回头了。在他们看来,亲情与名利相比,一文不值。人性的贪念一旦被激发,人,可能就不再是人了。" "你还把他当做家人吗?" "或许吧。但经历了这些以后,可能更想当个陌生人吧。他掌他的磐岩谷,我走我的路,终有一天,他,会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黑夜终究无法阻挡光明的到来。" "如果能出去的话,还是以你为主,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 "一千年来,你倒是很少这么平和地跟我说话。你也厌倦了无休止的争斗了吗?"白色的光点闪了闪,似乎想表达什么,又继续说道: "你觉得,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我觉得?"黑色光点有些迷惘,"当贪念与欲望交织,当亲情与嫉妒缠绕,当人性与兽性交融,一切,都会改变吧······?" "其实,我觉得这一切,始于人性也都要终于人性。你我都曾见过死界的游魂,虽是孤魂野鬼,却也各具个性,纵使死去,却心念血亲、执迷不前者也不在少数。世有真善,这是人性之美;但当你我拥有阴阳体质后,周围便有了嫉妒、猜疑、不甘、恨、哀,当这一切爆发于亲人之间时,所展现出的,便是人性之恶。" "而你我,其实也代表了人性的两个方向。一个人历经万般痛苦,历受万次打击万种劫难后,是看穿这一切,淡然处之,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依旧阳光向上;还是选择抗争这一切,用自己的手段宣泄着一切、报复着一切?两者皆为人性,就看一个人的选择了。而你我,不正是如此吗?" 黑色光点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说的真善我没体验过,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你说的话我未必能接受。你也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有经历过这般过往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痛楚,弑母之仇、漂泊之苦、心死之伤、寂灭之痛,这些让我不得不恨,镇压千年、濒死千年,谁又能理解你我的感受?!面对这一切,难道就只能逆来顺受?不争不怨?!为何不能报复?为何不能抗争?!" 白色的光点也沉默了下来,不久后,道:"也许你也是对的吧,有些事,我们的想法并不统一。我们可以保留这些分歧,求同存异,也许在未来,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但无论如何,我们终是一体的。" 灵识空间,又陷入了平静。 直到数年之后,一道奇异而又悠远的波动仿佛跨越时空而来,撼动了那一方大印。大印之上,一道道光华现出,不断缩小,而大印之中的镇压,也在不断减弱。 数秒后,随着一道光华的闪现,澹台古出现了,他身旁,还有一位老者。两人都在聆听着什么。 "未来之力!这股波动,来自于未来?"老者十分震惊。 "来自五年后,这是上古气运之力,看来,五年后有大变啊!"澹台古道。 "那这孩子······"老者有些迟疑。 "罢了,既然时机已至,便让她出来吧。"澹台古一挥手,大印里的镇压,彻底消失而去,被镇压千年的小女孩,显现了出来,那身躯容貌依旧如故,这并不奇怪,在阴阳界,时间是近乎静止的。 在那灵识空间中,白色光点率先反应过来,把黑色光点揍了一顿。随后,小女孩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明澄澈的大眼睛,如婴儿般纯净,不染尘垢。 她看着澹台古的眼神十分冰冷:"舍得放我出来了?" "你是怨也好恨也罢,有些事,我不得不做。"澹台古轻声道。 "我恨你,不只是因为你千年镇压!更是因为,你和天族暗中的交易!"小女孩冷冷地道。"若非因此,往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我有我的选择,不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不曾亏欠于你。"澹台古说道:"接下来,你要干什么,我不拦你,随你去吧。长留将军印也留给你了,上古气运将现,老夫终究要落得一世骂名!哈哈哈哈!可悲呐!"他在大笑声中离开了,那方大印,变得小巧玲珑的,飞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大印,犹豫了一会儿后,便收下了大印,也离开了。她先去澹台府上拿了些东西,便离开了这个她不再有半分留恋的家,踏上了历览人域的征程。 此去一别,万水千山;以往不谏,来者可追;前尘祭奠,晕开新颜······ ······ 道源湖畔。 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月色正好。湖边,方黎听得入了神,呆呆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澹台依绫想了想,轻声道:“故事没有终章,结局用余生来写。” 方黎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一时间也是意难平。故事里的小女孩,应该就是澹台依绫自己了,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如此可爱阳光的女孩子,会有如此坎坷悲伤的过去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陛下,上午的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澹台依绫轻轻地问道。 "那倒没有,凡事皆有因有果,你既然变成那样,必有原因。再说了,我们是好朋友,为什么要害怕?"方黎笑道。 "真的吗?~~"澹台依绫幽幽地问道。 方黎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转头看向澹台依绫,却发现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漆黑如墨了,正扭头看着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那个···你好啊······"方黎尴尬地笑了笑,元力悄然运转,后背紧张得直冒汗。而运天,也悄悄捏了一把冷汗。 "你这叫不害怕?"澹台依绫玩味地笑了笑,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方黎,说道。 "我只是有点儿热,热得冒汗。"方黎笑道,他想跑路,但是又不敢动,怎么办?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澹台依绫哼了一声,转看向湖上,突然笑了:"讲了两个时辰的故事你都没发现,真是有趣。你也,姑且算我的朋友吧?" 方黎倒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他怕澹台依绫这么做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备,然后杀得更快。 因此,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澹台依绫起身道:"方黎,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对了,今晚的事,不许跟别人说哦。" 方黎又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清明澄澈了,才算松了口气,也起了身,说:"行,那你早些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嗯,明天再见!"澹台依绫笑笑,顺着小路回去了。 而方黎,目送她离开后,也回了宿舍,今晚的一切,他需要消化一下,再休息一会儿。明天,去永恒之塔看看,不对,应该说今天上午,不是明天! 湖边的长亭中,倚着石柱望月的莘瑶琴看见两人各自离开了,轻轻地叹息了声,眼眸中有些微的伤感,她收起手中的长剑,也离开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