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孤寂的、注定的,你,我,滴血成沙,枯骨炼成琴,奏一曲倾世离殇。 是夜,一片诡异的紫色一寸寸,在没有星月的黑暗中悄然流淌。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个苍惶的女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在紫意弥漫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悲凉。 “子月哥哥,不会有事的,不会!” “觞儿,我……” “别说话,只要回到那里,你一定会没事的。” 突然,无数道金光向二人包围而来。御剑而行的倾觞瞬间慌了神。她回头看了眼追来的人。 “呵……”倾觞苦笑,“为了杀我们,他苍冽真是肯下重本。” “觞儿……”倾觞怀中的男子虚弱地地唤着她的名字,眼里一片苦涩。 “子月哥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倾觞哽咽着,两行清泪滴落在墨子月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 “觞儿,你别管我,他苍冽是,是冲我来的,只要我死了,你就安全了……”墨子月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倾觞的脸,嘴角不断流出刺目的鲜血。 倾觞正欲开口,只见一道金芒带着破天的仙力向觞、月二人猛轰过来,二人周围,赫然已是千军万马包围。倾觞蓦然起身,双手凝结着仙力,紫色的结印源源不断地透支着她的生息,宛若洪荒深处涌动的原始之力,那雄浑的仙力,令身后追来的人一阵心悸。紫光、金芒的碰撞,将黑夜映得好像白昼。 “天地玄黄之力,以吾血为媒,吾魂为介,汲洪荒圣火之息,九曲流光阵,去!” “觞儿,不要!” 随着倾觞一声怒呵,紫芒大盛,毁天灭地之息有如洪水般压迫而来。只听一声暴破,硬生生要四周千军万马无可招架,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就此殒落。 待到天边紫光散尽,倾觞身上的紫袍已被鲜血染红,三千青丝凌乱地在空中散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下坠,像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 “觞儿!” 墨子月惊呼,挣扎着想要运转起以内的神力,深深的无力感却死死压制住他,令他起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倾觞以命相搏,却无能为力,一挣扎,竟从剑上滚落下来,在半空中用力揽住下坠的倾觞,白衣飘飞,与被风掀起的紫衣交缠在一起,那染在身上的一片血红,不知是谁比谁更惨烈。 眼看着二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幸而倾觞所御之剑颇有灵性,无人御使便疾飞而来堪堪接住了二人,在倾觞的最后一点意念下,托着二人向一处山洞飞去。 “子月哥哥,答应我,活……活下去……”倾觞勾起一抹笑,伸手捧着墨子月的脸,鲜血抹了他一脸,“这样也挺好……你就会,永远记住觞儿……” “觞儿,若你死了,我又岂会独活!” “子月哥哥……” 未等她说完,身下之剑已载着二人冲进了一个山洞。墨子月紧紧抱着倾觞,盘腿坐于地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双手结印,圣洁的白色光芒从他身体中倾泻而出,渐渐环绕在二人周身,强大的神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到倾觞的身体中,修复着她本已生机残余的身体。 “不要……这样,你会没命的,”倾觞低泣道,“这是你,最后的神力了……” “乖,别说话。” 待最后一丝神力耗尽,墨子月已直直倒下,神圣的白芒萦绕在他全身。 “觞儿……抱歉,不能再陪你了……但,这一生,遇见你已然足够,剩下的日子再苦,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心意,活下去。而我,永不会离开你,我会化作绕梁的琴音……一直陪,陪着你……” 他抚摸着倾觞的手无力地垂下,眸中的温柔随着目光的黯淡一点点消散,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子月哥哥!” 白光包裹着墨子月的身躯缓缓升到半空中,白光化作一道道洁白的火焰一寸寸在墨子月的身躯上灼烧着、炼化着。 倾觞透过白光,似乎看见墨子月在对她笑着,就像她在遗落之地第一次见到他。追忆下,白焰中一物已缓缓飞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倾觞轻轻地接过此物,细细地抚摸着。白色的古琴中央,分明刻着三个大字——骨琴泣。琴身上处处是雕刻着的曼珠沙华,花开荼蘼,殷红一片,那是心头之血凝聚相思开在昔人眼里的永世轮回。背面,几行金色小字微微散发着萤光: 洪荒圣火,燃尽身躯。魂绕三世,白骨成琴。只为情深,骨琴成泣。 倾觞正凝视中,突然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她冷笑一声,眼里尽是一片寒芒。她冰冷地抬头。一抬头,苍冽正在洞外直直地看着她。 “倾儿,杀了墨子月,我们回家。” “家?我的家不早就被你——我的好兄长,亲手给毁了吗”倾觞眼底一片冰凉,“兄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倾觞抱着琴,走到洞外,直直地与苍冽对视着。 “倾儿,你说什么了!我是你兄长!”苍冽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倾觞冷笑,大声质问道: “本尊乃仙族最后一位仙帝,你苍冽虽已成仙,终改不了你凡人的出身。做本尊的兄长,你不配!” 只见苍冽眸色一冷,阴狠地眯起双眸: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呵——”苍冽嘴角勾起一抹噬血的笑,“本君本想留你一命,但现在……” “狗贼!你灭我仙族,毁灭神界,杀我爱人——今日,本尊必取你狗命,祭奠仙神二界亡灵!” 倾觞说罢,原本水蓝色的双眸化为一片神秘的紫色,好似银河中的星系,噬人魂魄。她周身气势大涨,一袭破败的紫袍无风自动,嘴角的丝丝鲜血令她神圣高贵中平添几分凄美。她蓦然飘在半空之上,手中的“骨琴泣”化为一把莹白的利剑,散发着点点白光。 “不自量力!倾觞,若是你全盛之时,本君尚有顾忌,但如今,你仙魂未醒,内力透支,已是强弩之末。看在这数万年的情分上,本君今日便送你去和心上人团聚!” 苍冽手持血煞剑,赤色光华萦绕全身。仿佛浸没在一片血雨之下,他凌空而起,破空而来,径自向倾觞攻去,一出手,便是凛冽的杀招。 倾觞目色凛然,强行突破仙魂上的封印,一时,紫光大盛,属于仙帝的力量和着“骨琴泣”剑上的神息,化作凌利的剑气,呈破空之势,正对上苍冽的杀招。 未来得及多反应,二人已过了百招。只听“轰”一声巨响,倾觞与苍冽皆是重伤,直直从空中落下。 倾觞先前本就重伤未愈,并强行冲破封印,遭到反噬,已是逆天而行,同时又与苍凛过了百十杀招,此刻已是油尽灯枯。全身大大小小气道、筋脉全部断裂,五脏六腑均移位,魂魄将散。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双眸中迸出滔天恨意。“骨琴泣”化作原形,奏出缠绵浑沌的琴响,散发出莹莹碧光。 但见苍冽亦是重伤,纵是倾觞早已重伤,却也不敌上古仙族血脉之强大。此时是仙力枯竭,内脏损坏,筋脉断裂。却看他突地一笑,自身上掏出一杖丹药,猛然吞下。周身仙力忽地疯长。他复举起血煞,一步一步走到倾觞面前: “上古仙族,神族,不都毁在我苍冽手上吗!只要你死了,本君便是这六界的主人!” 苍冽猖狂大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倾觞。突然,他缓缓地蹲下身来,握住倾觞的下颚,眼神变得温柔,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倾儿,你知道吗,我爱了你几万年。我本想留着你,许你一生无忧。”苍冽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只有他墨子月!本君哪里比不上他!” 倾觞嘲讽地看着他: “你不配和子月哥哥比。” 苍冽听罢暴怒,一巴掌甩在倾觞脸上: “不配?又是这两个字。倾儿,你不是爱他入骨吗!不是想和他一起死吗!本君告诉你,即使你死,也只能是本君的女人!” “你怎敢!”倾觞满目仇恨,死死地盯着苍冽。想要反抗,却终于无可奈何。 “本君便让你看看,本君到底敢不敢!” 说罢,他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衫,俯身下去,在倾觞身上狂吻。 “苍冽!我,倾觞,在此立誓……生生世世……与你……不死不休!” 枯骨成琴,骨琴成泣,那莹莹的白光苍茫悲凉,一曲情殇,在天涯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