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适之为当朝侍中,且尹家与皇上乃是远亲,伍云朝岂敢得罪,暗叹今日出门不吉,遇上都是难伺候的主,苦笑道:“原来是尹公子,失敬失敬,不知尹大人可好?”尹孟杨冷笑一声:“家父好的很,不过今日之事伍大人若不能妥为处理,孟杨定会如实禀告家父。”伍云朝笑道:“尹公子大可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回头对众官兵道:“将吴大通与王千斤带走。”上来两人将吴大通押住,另有三人将王千斤拽起,王千斤刚站稳身子,突然双手一挥,上来的三个官兵全被甩倒在地。伍云朝大怒,对众手下道:“若有拒捕者,可当场斩杀!”官兵一听,纷纷拔出兵刃!吴大通道:“千斤,不要动手,随伍大人去衙门。”王千斤两眼瞪着李仕,显是心中不服,杜书明与尹孟杨眼却是吃了一惊,王千斤随手一摆便能将几个官兵放倒在地,李仕岂不更加厉害。 伍云朝带走了吴王二人,杜府重趋于静,杜书明走到李仕跟前,重重哼了口气,又到杜婷芳前,一甩绣袍道:“回屋思过去吧,这几日,不要出门了。” 杜书明与尹孟杨回了书房,杜婷芳满脸不快,李仕则垂头丧气,本是打架赢了,但人人无喜乐之态,更像输的一塌糊涂。李仕回屋喝了杯水,稍事休息,与王千斤一番打斗,也挨了不少拳头,开始倒没什么,这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块肉不痛,但尽可受得,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入夜,李仕睡的正香,突然觉得屋内似有人进来,自修习天脉十二经以来,功力日增,耳目也聪灵了许多,即使睡梦之中,仍清楚听到了脚步声,李仕问了句“谁呀”!刚要起身,却听一女子小声道:“别出声,我是婷芳。”李仕一惊,心道:“大小姐怎么深更半夜到我房间里来了,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要小人去办?”杜婷芳拿出一火折,点上蜡烛,从口袋里掏出一物递给李仕问道:“这是哪来的?不可撒谎。”李仕一看,原来是五行教的那枚铜片,奇道:“咦!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杜婷芳道:“今日你与王千斤打斗时掉的。” 李仕“哦”了一声道:“此为他人送的一件信物,小人进杜府那天就跟老爷说过了。”杜婷芳恍然道:“原来当初你们遇匪,是遇到了五行教的人。”杜婷芳拿着铜片端详片刻又道:“这是五行教玄武座轸水堂主的教令,持此令该堂之人便会听命于你,五行教送你如此重要的东西,定是有原因的。” 李仕拿了把椅子坐在杜婷芳跟前,长长吁了口气,回思往事,黯然神伤。稍抚,便将父亲给五行教孙康治病,治瘟疫,石城县衙劫狱,父亲被杀等事讲了一遍,偶有伤心处,难免落泪,杜婷芳亦眼眶微润,咽道:“对不起,提到你伤心事了,没想到李文山是你父亲,尊父治瘟之事已传遍天下,据闻连当今皇上都知道了。”李仕道:“小姐不用安慰小人,若皇上知晓,那安庆绪与梁士东就该伏法,但小人却未听闻。”杜婷芳一想也对,皇上若不是昏君必会法办安梁二人,半响又道:“李仕,姐姐有一事相求。” “小姐言重了,请讲。” “你可否偷偷陪我离家几天。” “那怎么行,老爷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杜婷芳顿时不悦,半响道:“罢了,我自己走,你不要告诉我爹就是了。”起身便向门外走去,李仕赶忙拦住,挠挠头叹道:“好吧,还请小姐告知要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还能把你卖了,咱们连夜出发。” 李仕虽心有不愿,但总不能让杜婷芳一人偷偷出门。夜深物静,二人侧门而出,只见杜婷芳牵来一辆马车,李仕暗道:“看来小姐早已准备好了,却不知是要去往哪里。”由不得多想,已向南而去。 初晨仍寒,二人行了大半夜,已有些饥饿,幸好李仕带了些干粮。停下马车,二人在路边起了火,一会儿功夫烤热干粮,倒也飘着香气。杜婷芳吃了两口,精神一振,说道:“李仕,你的武功跟谁学的?” “没有啊,我没学过武功。” “不说就算了,真是小气。” 两人赶着马车,径向南而去,一路上任李仕怎么问,杜婷芳就是不说去往哪里。第三日,二人已到了洛州,杜婷芳在城外找了一家小客栈落住。半夜,李仕正睡的香,被一阵敲门声扰醒,开门一看,只见杜婷芳一身男儿装,英气勃勃,内藏秀气,大声道:“穿上衣服,我在这等你。” 李仕不知小姐在搞什么名堂,但自从出了杜府,便一直如是,索性也不多问,换上衣服便出了客栈,走了一会儿,李仕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现在、还不告诉我要去哪里吗?” “白云峰。” 李仕吃了一惊:“白云峰?那不是五行教总坛所在?” “不错,白云峰戒备森严,高手如云,我们进去要靠你那枚教令。” 李仕这才明白小姐离家而出为何要自己陪着,接着问道:“咱们去白云峰干嘛?” “救人!” “救什么人?” “他叫卓不群,已被五行教关在白云峰三年了,我一定要救他出来。”杜婷芳说到“救他出来”四字时目光坚定而幽怨,李仕暗想:“不知这个卓不群是什么人,被五行教关了三年,难道是小姐的心上人?”想到刚才杜婷芳那表情,更觉得如此,又想:“小姐平时待我不薄,一定要帮她把心上人救出来。” 白云山位于洛州之南,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白云主峰奇耸独立,直插云霄,三面均是绝壁,唯峰东有一崎岖小路可行至峰顶。李仕也见过一些高山大川,但如此地势还是初见,暗叹天地万物之神奇。 五行教总坛离峰顶有一炷香脚程,自峰底上去则要一个时辰。杜婷芳跟李仕刚到白云峰跟前,便被四个提刀大汉拦住了去路:“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杜婷芳上前一抱拳道:“两位大哥辛苦,我们是轸水堂的兄弟,孙堂主派我们过来的。”说着拿出了轸水堂教令,领头的汉子一看道:“原来是轸水堂的兄弟,一路辛苦,上山吧!夜路难行,二位当心。”说着四人让开路,杜婷芳连说“客气”。 二人向上走了半个多时辰,再无一人盘问,只是山路陡峭,甚是难行。李仕心中疑问颇多,问道:“小姐,这山峰可还有其他路?” “没有。” “那我们救人岂不太容易被追上,而且还有人把守,如何离开。” “无妨,有你这枚五行教令,足以应付,倒是总坛那里,戒备森严,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怎么办?” “不必多虑,五行教总坛里有一条密道,且无人知晓,无人看守,可做我们下山之用。” “密道?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府上那张白云峰的地图吗?” 李仕依稀想起,不过当初没有细看,杜婷芳不等李仕言语又道:“五行教总坛依五行八卦所建,白云峰上机关重重,许多五行教徒也不知这白云峰的机关所在,所以峰上有许多禁地,无知者若在峰上乱闯,必死无疑。那张白云峰地图乃当年李淳风大人所做,据传李大人曾被囚禁于白云峰上,却凭一己之力逃了出来,还绘出了白云峰的详图。” 李淳风乃贞观名士,生前执掌太史局,官位虽然不高,但深得太宗赏识,阴阳之术名满天下。二人边谈边走,转过一道弯,原本崎岖的山路突然现出层层石阶,忽然人声入耳,又转个弯,只见前面数人举着火把来回踱步,身后则是两扇大理石门,杜婷芳走在前面,未近石门,已被人喝住:“在下迎风使贾威标,敢问上来的是哪路兄弟?”说话者声音虽亮,但身子单薄,骨瘦如柴,杜婷芳双手交握,高举过头,单膝跪道:“属下玄武座轸水堂孙堂主近侍,参见迎风使。”贾威标瞄了二人一眼,轻蔑道:“原来是轸水堂的兄弟,你们不在辽东做事,跑总坛来干什么!”杜婷芳佯做惧怕,道:“迎风使者,小的来此是受孙堂主所谴,前几日本堂得了一颗夜明珠,晶莹剔透,浑若天成,更奇的是夜里光彩炫目,五颜六色,远非一般可比,堂主说自己生就粗人一个,这种宝物在辽东此偏僻之地实在糟蹋了,便遣使小人送了过来,敬孝教主。另外孙堂主敬佩迎风使神功盖世,无缘得见,让小人拿了一支千年雪莲送于使者,聊表心意。” 杜婷芳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六寸长的锦盒,贾威标打开一看,笑言:“没想到你们孙堂主如此有心,贾某记下了。那夜明珠呢,也拿出来吧!”杜婷芳故作犹豫,为难道:“迎风使者恕罪,堂主曾说这颗夜明珠要属下面呈苏教主,不可予旁人观看。”贾威标冷笑一声,自语道:“以为我稀罕吗?”说着对身边人道:“开石门。”随着“吱吱”声响,石门应声而开,李仕心想:“如此大的石门,只怕有数千斤重,不知道当年是如何按上去的,而开门也不见如何费力,更无巨响,当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