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落风城里突然被满天的风沙所侵袭,风沙越过城墙,如疯狂的洪水般肆虐着落风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座房屋,房顶的茅草被吹得满天飞舞,本来已经破旧的房屋瞬间倒塌,牲口被压死压伤无数,人也略有伤亡。 风沙声,牲口的慌叫声,大人小孩的哭喊声,响彻了落风城里城外,长久以来与风暴相伴,却从来没有受过风暴伤害的落风城,这一晚,终于感受到了塞北风沙的残暴。年老的长者,看着肆虐的风沙,一脸惊恐,口中不停地喃喃念道:“神灵不保佑落风城了吗?” 阮老道带着月娘和嵇飞云二人,在北固狼山下一路转悠,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就风沙满天了,阮老道好似已经料到会这样,表情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担忧了,嵇飞云看着风沙一阵猛似一阵,他好几次都想说找地方先躲躲,但是看到阮老道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并且更加急迫。 他们路过一个村庄时,村中的房屋还好好地,而且在村子这一片居然也没有收到风沙的侵袭,风沙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了村外,但是村庄里空无一人,连家禽牲口的踪迹都没有,月娘看着周围的一切,一脸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阮老道带着他们穿过村庄,来到村庄的西北边,这里是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这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大祭坛,此时祭坛上的场面触目惊心,村里的男女老少几百口人都被当做了祭品,杀害在了祭坛上,他们的鲜血都汇聚在了祭坛中央的一个圆形池子里,池子的中央竖着一把三米高的石剑,此时的石剑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从剑身中透露出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直冲向北固狼山。 浓烈的血腥气味,让嵇飞云干呕起来,月娘扶着他,在他背上轻轻地垂了几下,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不过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嵇飞云既害怕,又愤怒,又伤心。几百条人命就这样被杀害了,而且被化作了邪恶的祭品。 阮老道双人通红地看着祭坛,月娘发现他双手紧握成了拳头,身体还微微发颤。就算从死人堆里训练出来的月娘,见了这场面,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走吧。”阮老道沉声说道,说完闪身走了,竟没有带上月娘和嵇飞云。 月娘伸手拉着嵇飞云的胳膊,施展出飞影术,快速跟上阮老道的步伐,围绕着北固狼山走了一圈,他们共发现了十六处这样的祭坛,场面一模一样,十六道血煞之气向北固狼山汇聚,巍巍山体被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血煞之气。 一路上,他们除了发现祭坛以外,还发现了一些江湖人士的尸体,其中有几人当初在落风酒馆喝过酒,嵇飞云还记得他们的样貌。此时,他们已经是黄沙中的一具尸体了,他们都是在厮杀中丧命的,估计都是冲着宝剑来的,现在连宝剑的样子都还没有看到,却已经命丧黄泉了,嵇飞云看了后,摇了摇头,心中沉闷。难道宝剑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吗?他很难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来此丧命。 嵇飞云的神情,被阮老道和月娘看在眼里,月娘依旧面无表情,阮老道则一脸悲悯,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去,上山的路,曲折难走,好在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夜色越发黑暗了,塞北的风沙被血煞之气挡住了,没有侵扰山体,此时的山上,唯有微风徐徐,除此以外,再无其它声音。 嵇飞云紧紧拉住月娘的手,当他踏入北固狼山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突然感到无比的紧张,黑暗中好似有一头邪恶的巨兽在盯着他,他紧张地一边走路一边四周观望,月娘感受到嵇飞云手中传过来的力量,也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于是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在半山腰处,是一处百丈宽的平台,平台背靠一面石壁,石壁陡峭无路,通体漆黑,如一把巨大的石剑直插云霄。平台其它三面都是悬崖,唯有嵇飞云他们上来的那一边有一条小路,其它两边都是悬崖峭壁。 上到半山腰的平台上,嵇飞云才看清这北固狼山原来如此的险峻,但是他来不及欣赏山体的险峻气势,因为半山腰的平台上,也有一个祭坛,规模相比之前看到的要小很多,还有不同的就是,这个祭坛上没有被当做祭品的村民,也没有血池,只有一堆火,那火的颜色很是妖艳,不知道是燃烧着什么。祭坛上身披乌黑袍子的人,脸上带着鬼脸面具,四周分方位盘坐着一圈人,一共是十六人。 当嵇飞云他们走上平台时,祭坛上的那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嵇飞云感觉如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瞬间全身大汉淋漓,月娘倒是毫无异样。 阮老道伸手一挥,冷哼了一声,嵇飞云立刻感觉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消失了,但是全身是虚弱无力,像大病一场一般,月娘伸手扶着他,阮老道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巧的瓷葫芦递给月娘,轻声说道:“给他服两粒,你也服一粒。” 月娘伸手接过,点头答应,拔开塞子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给嵇飞云服下,略一踌躇,又倒出一粒放到自己口中,然后才向祭坛方向望去。 两粒黑色药丸下肚以后,嵇飞云感觉丹田中生出一股热气,慢慢散入到身体各处,那种虚弱感逐渐消除了,他也抬头望向祭坛。 “阮道长,你还是来了。”祭坛上的那人说道,声音如夜枭一般。 阮老道双手背在后面,鼻子中又冷哼一声,一脸愤怒地说道:“司命,本来你要破这天覆阵,让胡人南下,我不打算管的,但是你却用这种邪恶的方法来破阵,让这塞北大漠里多了这么多冤魂,老道我非管不可。” “哈哈......阮老道,你还记得当阳紫竹林发生的事吗?名教那群伪君子如此残害逼迫你们庄门,你难道就这么忍了吗?”祭坛上的司命看着阮老道说道。 阮老道听到司命说起当阳紫竹林,眼中的悲痛愤怒之色一闪而过,依然是两人愤怒地盯着司命说道:“那是我们庄门自己的事。” 嵇飞云听到他们说道当阳紫竹林,他住的山谷也叫当阳,而且梦中老伯住的对方不是有很多紫竹吗?心里不由对当阳紫竹林这个地方感到好奇。 “名教那群伪君子是我们百家共同的敌人,他们现在自持把持着正统,就肆意的压迫百家,哼!我要统领塞外各族大军,进军中原,收拾那帮伪君子,让千年前的那场争斗有个了断。”司命狠狠地说道,嵇飞云感觉周围的气温瞬间降低了很多,有些阴森森一般。 “学派之争,又何必要搞得这么腥风血雨,民不聊生呢!唉,当年我庄门用一人性命,好不容易换得这天下十几年的太平,到最后还是阻挡不了了。”阮老道摇了摇头说道。 祭坛上的司命也沉默了一会儿,他仰望着眼前黝黑的山体,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周瞬间变得很安静,祭坛上妖艳的火再燃烧着,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妖艳的火堆竟然是由血煞之气维持的。 好一会儿,祭坛上的司命才开口说道:“竹林七圣唯嵇叔夜和你老道让人敬佩,可惜、可叹,你们太迂腐了。” 阮老道没有接司命的话,也静静地望着黝黑的山体,月娘听到司命提起嵇叔夜的名字,浑身一震,脸上竟然也现出哀伤之色。 司命又接着说道:“名教世家林立,利益相争,神州已现乱象,千年前的纷争局面又将重现,正是我诸子百家再次争鸣的大好时机。” “道法不一,争赢了又如何?”阮老道说道。 “老道,这岂是一家一派的得失?诸子相争,关乎的是天下苍生,是千秋万代。”司命大声吼道。 突然,那黝黑的山体开始震动开裂,从山体中迸发出耀眼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