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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十二章 锻堂

溯河纪事 空城白墨 3219 2024-05-22 16:14
  给长宁引路的是剑冢的一名外堂弟子,年纪很轻。长宁跟着现在要叫师兄的弟子先是领了一块刻着名字的腰牌,然后凭着腰牌领了一身门内制式衣衫,两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本册子里记载着门规和剑冢建宗至今的大事记,另一本则是入门心诀,侧重于静心养气感应天地道力,乃是其他各种功法的奠基之法。  长宁算得上有一点调息的基础,加之鬼老已有安排,领用了东西,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有锻堂的接引师兄前来带他熟悉环境。  剑冢外堂六支,内冢三支,各有所专,鬼老所讲的打铁的,便是外堂中的锻堂,所有弟子手中兵刃,俱是由此处弟子所造。  宗名虽是剑冢,却并未在每名弟子入门之初就赐下佩剑。入门弟子先奠基,之后便可以按照惯例由师长依评定决定入哪一支修习,再由师长根据每个人的习惯定制兵刃,实际到手的剑,长短阔窄不一而足。  剑冢的剑意脱胎于门前大河,一往无前,便是遇见高一步的敌人,也从来不怯,只是一剑先斩出去再说。硬碰硬之下,难免有损伤甚至崩毁。故而有鬼老先前那句抱怨——四步之前,佩剑无法收入气海温养,一旦受损,就只能再送还锻堂手工修复。  甚至四步之后脱去凡壳的剑,若是受损严重,又不一定花得了那么多工夫水磨石温养修复,便也非得重凝剑形,交由锻堂弟子修复才成。  锻堂正殿距离门内弟子所住之所有些距离,那接引师兄边带着长宁走,边给长宁介绍着一路走来的各剑峰和峰间隐没的一些有趣轶闻。长宁本来还很有些紧张,听着接引师兄说故事,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喏,那就是锻堂大殿了。”接引师兄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  所谓大殿,并不是长宁设想中的气势恢宏的巨大建筑。  一处千丈巨峰临河,山体内中被完全掏空。朝着长宁来处的方向,半面山崖被齐整切开,露出山体之中的空腔。截面光滑如镜,乃是是由大神通者一剑劈开。  山体空腔之内,赤红流光明灭流动如同脉搏,贯穿整个山体一直往下延伸到地脉,引地火到炉芯之内。炉芯再分出不同的火眼,送入山体之内遍布的锻炉之中。  另一边,大河之水通过一个同样切口光滑的水渠引入山体,汇集在山体偏下的蓄水池中,然后再有法阵从其中凝练出来玄水寒精,送入各个火眼旁边的淬火池中。  只在山外远远一望,长宁的双眼便被刺痛得不自觉闭了起来。  一极寒一极热还则罢了,这座遮云蔽日的山峰之内,不知诞生过多少利剑,逸散出来的剑意积年累月,毫不掩饰地向四面八方散发出迫人的锋锐,甚至隔着大老远,长宁的皮肤上便隐隐感觉到要被切开一般!  “凝神守心,剑意不会伤到你的。”说罢,接引师兄头也不回,迈开步子走向山体。长宁深呼吸了几次,鼓起勇气跟上。  果然,当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一开始还肆虐仿佛要撕裂他身体的剑意倏忽如同流水一般分开,袭来的不再是暴躁霸烈的剑,而变成了化雨的春风。  “没错,就是这样。剑冢弟子最不怕的就是剑意,更何况是锻堂。和这些剑意好好相处吧,对你大有裨益。”接引师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进入山体之后,长宁才注意到,距离炉芯最近的那一处火眼烧得正旺,热力撒发出来,空气中带着一股焦灼的味道。火眼边上一个汉子赤着上身,正抡起大锤在烧红的锻件上面捶打。  引路师兄示意长宁噤声,仔细看着这个汉子的动作。  长宁以前也在铁匠铺里捶打过东西,但是他从未见过有谁的捶击带着这种玄妙的美感。击打配合着地火脉动,锤子举起,四周散佚的剑意便雀跃汇集,锤子落下,这些汇集的剑意便被锤炼入锻件之中。  一柄剑坯逐渐成型,那股子张狂无忌的铁血之意在整个山体内肆意流淌,却不损坏任何陈设,实在是妙到巅毫。  最后一锤落下,山外怒涛一吼,山内地脉一震,那剑坯最外一层颜色杂驳的外壳砰然碎裂,露出里面赤红的剑体。汉子猛地将这剑体刺入面前淬火池中,并没有长宁熟悉的刺啦声响起,反而一阵大雾之中,兵戈相交之音清亮悦耳。  汉子一挥手,以掌风吹散烟雾,缓缓拔出剑来。只见锋锐天然而成,剑形古朴,方才那种张扬的气机尽皆敛入剑身,看起来已和一柄凡剑无甚两样。  长宁却知道,这是锋芒内敛的藏拙之相。村里的那个铁匠曾提到过,偌大江湖,那些神乎奇迹的匠人们,有能锻出神华不显却极致锋锐的兵刃的存在,此刻在眼前看到,长宁只觉着实震撼。  随手一丢,那柄剑便被汉子丢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台之上。高台上凌空还悬着不少形制各不相同的剑,有的如同刚才那把剑一般看起来平平无奇,有的则释放出虽晦涩却凌冽的战意,仿佛随时可以毙敌于剑下。  身边的师兄只当是长宁初见此等景象,被震撼到了心神,看得入迷。而那火眼旁刚锻完那柄利刃的汉子,看着长宁此刻的样子,眼里却微微亮了亮。  那汉子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件黑袍披上,纵身一跃,从锻造台之上直接落到长宁面前。身边师兄先行礼道:“见过湛卢师叔。”得到许可之后,便转身离去,走前看看长宁,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被唤作湛卢师叔的这汉子上下审视着长宁,长宁被越看越不自在。许久之后,湛卢咧开嘴一笑:“这么单薄的身子骨也来学打铁,不怕抡不动这百斤重的锻山锤?”  长宁从小到大,实际上长得一直极快,远超同龄人。只是在湛卢这种身形面前,的的确确连单薄两个字的形容都勉强。只是未等他答话,湛卢手中锻山锤便丢了过来,随之传来的是一句话:“最远处的火眼,上面那块坯料,日落之前,一千锤。出得了形就留下,出不了或者坚持不住,便哪来回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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