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来到了一座小镇,却见小镇空空荡荡,没有人烟,宛如一座死城,令人不由多了一分警觉。那位被称为大姐的白衣女子道:“大家小心一点,谨防有埋伏。”她们各打足精神,小心翼翼的在镇内的大街上走动。突然一股血腥味飘来,五人相视点头,其中一人将徐梵天搀扶下马,徐梵天见白衣女子突然警觉起来,自己也不敢松懈。六人缓步走动,却发觉腥味越来越重,果然很快发现前面的大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走进一看,发现死尸上所穿的衣服是黄衫青龙,尸体之中还有七零八落的残肢,一个头颅满是血垢和另外一具尸体靠在一起。一位白衣女子走了过去,用长剑拨动头颅,只见头颅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原貌。却见头颅旁边的尸体甚是眼熟,靠近一看,不由“啊”的一声。其她白衣女子急忙走了过去,问其何事?那白衣女子指着那具尸体。众人一见纷纷颤然,此人正是白莲教拂尘坛主柳江韬。大姐忧伤道:“看来拂尘坛主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黄龙帮的追杀!” 一白衣女子道:“大姐,你也不必伤心。像他这种叛徒,死了也是活该。” 大姐道:“四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柳坛主怎么说也曾是教内兄弟,如他惨遭毒手,暴尸此处,怎叫人不忧伤呢?” 三妹安慰道:“大姐既然顾念旧情,不如我们将他的尸体带走,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吧。” 大姐道:“也好,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几位白衣女子将柳江韬沉重的尸身抬起,然后放在马背上,三妹看着徐梵天说道:“就先委屈你了。” 徐梵天点点头道:“说什么委屈,受这点伤不碍走路。” 他们带着柳江韬的尸体,缓缓走出小镇,一路上依然没有见到人影。就到了城郊,他们用手中的兵器刨土,几个人很快便将松软的土地抛出一个坑,将柳江韬的尸身放了进去,然后将土盖上夯实。忙完之后,他们便坐地休息。 “大姐,你确定哪些追杀柳坛主的人便是黄龙帮?”三妹问道。 大姐思忖片刻道:“从他们身上的服饰黄衫青龙来看,应该是黄龙帮无疑了。江湖传闻黄龙帮的帮主龙天门归顺汉王,且很受汉王赏识。项护法曾说过,汉王生怕白莲教在山东一带做大,影响他的势力,所以他命黄龙帮的帮主龙天门四处剿灭我教。虽然柳坛主已经叛教,但仍然在他们追剿的名单之内。” 三妹续问:“我听说龙天门的武功极高,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手下十三鹰的武功也是相当了得。柳坛主居然能够跟他们拼个玉石俱焚,柳坛主的武功造诣看来也不低?” 大姐道:“柳坛主的武功造诣如何,我并不清楚,但能够将一个人撕成碎块,如果真是柳坛主所为,那证明柳坛主的武功确实高深莫测。” 四妹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一位白衣女子见四妹叹气,问道:“四姐,可惜什么?” 四妹道:“可惜他还是死了,而且叛教。” 大姐道:“切莫乱说,据我所知,柳坛主在教内可谓是忠心耿耿,深受佛母赏识。佛母英逝之后,白莲教内不少兄弟都希望将教内事务交给柳坛主打理,但宗法堂罗长老却认为柳坛主不过是分坛坛主,终归没有总坛护法的位置高,将教务交给项护法是名正言顺。不久后,便有柳坛主不满项护法正位,企图谋反的消息传了出来。时隔几天总坛便对外宣传柳坛主因为叛教,已被逐出白莲教。 四妹道:“其实柳坛主也不必如此,项护法位高权重,在是非面前,他向来是绝不含糊。由他来统领白莲教是实至名归,柳坛主完全没有必要觊觎教主之位。” 三妹道:“柳坛主有没有觊觎教主之位我们并不清楚。据说他是夜里潜入项护法的寝室,企图刺杀项护法,幸好项护法警觉,刺杀才没有成功。后来宗法堂罗长老便将柳坛主宣布为叛徒,已教规的名义将他驱逐出白莲教。” 大姐突然满脸黯然,说道:“如果是罗长老和项护法勾结挤走柳坛主••••••”话还没有说完,余下姐妹都“哦”的一声,纷纷朝着她们大姐投去异样的目光。大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对,便不再说下去了。 三妹道:“大姐,你是在怀疑什么?” 大姐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蹊跷,为柳坛主不值罢了。我们虽然是白莲教圣女,教务之事我等是管不着的。” 余下姐妹闻言,也是默然。 正当这时,不远处突然尘烟飞扬,一大队人马正朝着他们赶来。白莲圣女见这队人马来得突然,躲避已是来不及了,便将徐梵天围在中间,手持武器严阵以待。这队人马果然是百多位官兵组成的队伍,领头的也是一位百户。只见百户坐在马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莲圣女,然后说道:“你们这群白莲妖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姐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那百户道:“哼,你们这群白莲妖人,四处逃窜,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徐梵天听着声音觉得耳熟,透过眼前晃晃的白影望去,心中一喜,“严叔叔。”一句话略带颤抖急飙而出。 百户听到有人呼他,斜眼一瞧,双目精光大放,面露喜色喊道:“你是小天。” 徐梵天点点头,道:“正是我,正是我。”众圣女彼此相视,不知其然。徐梵天对圣女们道:“他是我父亲的部下,不是敌人。”说罢走出围圈,没想到刚走几步,脖颈突然一凉,一把短剑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正是那位三妹,只见她道:“我当你是好人,没想到你也是官家之人。”徐梵天不由一怔道:“姐姐误会了,我并非官府的人,只是我父亲以前是京师指挥使徐野驴,严叔叔那时候是我父亲的侍卫。” 只见百户手拿马鞭指着白莲圣女道:“妖女,快快放我侄儿,要不然你们将死在乱箭之下。”说着手一扬,十几位弓箭手突然冒出,对准白莲圣女拉满弓箭。 徐梵天见形势不妙,急忙喊道:“严叔叔且慢,她们并非坏人,如果不是她们救我,恐怕我已经被大黑狗给咬死了。” 百户道:“小天,你年纪还小,不知江湖险恶,这些人是为祸一方的乱贼,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姐闻言,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怒道:“真是黑白颠倒,我们白莲教锄强扶弱,救苦救难。你们官府仗势欺人,苛捐杂税,盘剥穷人,还滥用民力大兴土木,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尽忠为民,当真可笑。” 百户道:“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做口舌之争,你们快快放我侄儿,否则我即刻放箭。” 三妹“哼”的一声道:“你们放箭啊,最好把你侄儿一起射死。” 徐梵天生怕百户真的放箭,不由急出一身冷汗道:“严叔叔,她们真的不是坏人,您千万不要放箭。” 徐梵天口中的严叔叔冷冷道:“这群妖人祸乱社稷,怎可轻易放过她们,弓箭手准备。”围攻的弓箭手高举利箭瞄准他们。 大姐对三妹低声道:“这小子看来不像是坏人,不要为难他。” 三妹心里也清楚徐梵天敦厚老实,不可能是坏人,不过是想利用他与眼前官兵相识,打算假装挟持他,也好全身而退,目前看来眼前这位百户对徐梵天的安危毫不在乎,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挟持徐梵天了。三妹收回短剑,说道:“你走吧!” 徐梵天转过头来,看了三妹一眼,轻微摇头道:“我不会让严叔叔伤害你们的。”三妹见他态度诚恳,眼波脉脉道:“没用的,他不会顾念旧情。”徐梵天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过去,缓步朝着百户走去,百户见她们放过徐梵天,自然得意,只要徐梵天走了过来,他即刻命令放箭,白莲圣女一死,便是大功一件,届时左千户必有重赏。他见徐梵天脚步缓慢谨慎,不由急躁起来,随即翻身下马,走上几步一手搭在徐梵天的肩膀,本想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突然间徐梵天一个转身绕到他身后,徐梵天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正是三妹使用的飞刀,百户只觉得脖子一凉,飞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突然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小天你这是干什么?”百户颤然道。 徐梵天道:“严叔叔,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不希望你伤害她们,求求你放过她们吧,只要你放了她们,我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百户道:“你可知道她们是朝廷的重犯,你要挟我放过她们,可知你也将会被以共罪论处。小天,你是严叔叔看大的,你自小善良我很清楚,但善良也要看清正邪,可不能糊涂。你父亲若不是因为太过注重为官原则,有怎会落到被汉王爪杀的下场。” 徐梵天听百户奚落他父亲之所被杀,是因为父亲不识时务,登时反感起来,略带怒意道:“严叔叔,我父亲为官之时非常注重官节,他被杀是因为权贵当道,黑白颠倒。我自小便聆听父亲有恩必报的教诲,这几位姑娘有恩于我,我自当报答她们。忘恩负义之事我是不会做的。” 徐梵天此番话虽然是在说自己,却是在影射他的严叔叔,百户哪里听不出其中的话意,心想:“哼,你和徐野驴简直就是一个模样,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别以为你父亲曾有恩于我,便可在我面前撒野,你既然不听我劝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百户想到此处,脸色斗转,道:“这么说你打算和这群妖人一伙和朝廷作对。” 徐梵天道:“我不想跟谁作对,我只想跟着自己的意愿走。” 百户冷笑道:“好,那你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既然选择与邪恶为伍,那就怪不得严叔叔了。” 这时白莲圣女中有人说道:“什么大是大非,我呸。” 百户随即喊道:“弓箭手准备。” 徐梵天匕首往上微微一翘,百户只觉得脖子微微作痛,急忙说道:“小天,难道你真的要杀我,你自小就是我看大的,难道真的一点旧情也不讲。” 徐梵天一听,匕首随即松了一些,道:“严叔叔,我也不是不念旧情。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你伤害她们,放她们走我便放下匕首随你处置。” 百户道:“我若不放她们走,难道你就杀了我?” 徐梵天闻言,顿觉为难,踌躇片刻道:“若是你杀了她们,我定会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向您谢罪。” 这时三妹闻言,觉得徐梵天当真是愚不可及,喊道:“蠢,蠢到极致。此人绝非好人,你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你为什么要自杀谢罪。” 徐梵天看了三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叔叔。” 百户大笑道:“你还当我是你叔叔么?天下哪有侄子把匕首架在叔叔脖子上的。” 徐梵天不再回应他的话,随即话锋一转道:“严叔叔,快点下令撤退。”说着匕首又是一紧。百户随即道:“好,我的好侄子,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对你赞赏有加。”说罢又笑了起来。听了笑声,徐梵天内心很不是滋味。 这时听到三妹突然喊了一句:“小心背后。”话音未落,三妹两把飞刀已经射出,只听见一声惨叫从徐梵天背后传来,徐梵天才知道原来有官兵想趁他不备从背后搞偷袭。徐梵天内心一怔,匕首略微动摇,百户趁机扣住他的手腕,徐梵天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手指无法发力,匕首拿捏不住,掉落下来。百户将徐梵天的手臂扭了过来,徐梵天身上带伤根本无法抵御,转瞬间右手臂便被反剪到背后。百户冷笑道:“我的好侄子,叔叔给你的阳光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独木桥,可就怪不了叔叔了。” 众圣女见徐梵天被百户反扣为人质,登时大惊,三妹飞刀已经捏在指间,欲射杀百户,又怕误伤徐梵天,一时拿捏不定,飞刀引而不发。 徐梵天这时依然对他的严叔叔抱有一丝希望,对自己的安危全然不顾,他几近哀求道:“严叔叔,只要您放她们一条生路,我愿代她们受罚。” 百户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天真,我先杀了她们,然后再来处决你。”说罢,转向弓箭手喊道:“还不放箭。” 弓箭手一接到命令,拉紧的箭弦一放,十几支利箭朝着白莲圣女呼啸而去。白莲圣女急忙挥剑抵箭,却没想到箭雨是一波又一波,她们显然有点招架不住了。突然两声惨叫,四圣女和二圣女的手臂纷纷中箭。徐梵天见白莲圣女的处境越发危险,内心焦急万分,哀求着他的严叔叔停止射箭,徐梵天的哀求不过是百户耳际的风声,根本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