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发拱手说道:“龙帮主出手伤人,有违一代宗师的风范,令人不齿。”说话之间,他已然怒火盛然,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龙天门哈哈大笑,说道:“沈堂主高举了,我龙天门向来不是什么一代宗师,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沈发森然道:“阁下怎么说也是黄龙帮的帮主,暗箭伤人总归不是明人之举吧。”说罢走到满是暗器残骸的地面上,捡起一支长锥形的黑色暗器,此种暗器叫铁毂钉,一般上面喂有毒药,是龙天门的独门暗器,正是它暗算了上官阳。 只见沈发说道:“这应该是龙帮主刚才偷袭我徒弟的暗器吧?” 龙天门面对沈发的发问,只是冷笑,没有说话。 沈发续道:“龙帮主的内力果然深厚,此暗器被我徒弟的小金刀两削两次,依然能够划伤我徒弟的手臂。”说罢沈发将铁毂钉轻轻一扬,铁毂钉射在木柱之上,没入柱内,可见内力也是相当了得,明显是在向龙天门示威。 龙天门却不以为然,只是冷笑道:“沈堂主何须动怒,你我都在江湖上行走,讲究的是义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我是兵,你是贼,如果不抓你,我乃是不忠,自古忠义难两全,沈堂主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这时宦金发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忠义,你明显就是在仗势欺人。” 沈发摆手,示意宦金发不要插嘴,然后说道:“龙帮主一口咬定我是白莲教教徒,单凭我和连兄的交情恐怕还不足为据吧,再说我和连兄早在他加入白莲教便是认识,他加入白莲教,沈某并不知情,我邀请他前来参加我退隐大会,是出于先前的交情,龙帮主可不要乱扣叛贼帽子。” 龙天门哈哈大笑,抓起连笑昆,连笑昆表情僵硬,显然被点了穴道。龙天门说道:“我还以为沈堂主是什么讲义气的好汉,没想到也是为了保命,连朋友性命也不顾的伪君子。你想撇清和连笑昆的关系,保住性命倒也是不难。” 沈发听龙天门取笑他是伪君子,登时怒道:“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连兄自然是我的兄弟,他一时被蒙蔽加入白莲教,理应受到惩罚。若非如此,他的性命安危,我沈某岂有不救之力。” 龙天门冷笑道:“果然是巧舌如簧,佩服,佩服。”话音一落,朝着连笑昆的后背便是一掌,连笑昆整个人被龙天门一掌击飞,扑向到沈发身上。沈发急忙将连笑昆抱住,这一掌来得突然,沈发完全没有意料到。只见连笑昆口吐鲜血,呻吟几声,语言颤抖道:“我••••••算是••••••看错••••••你了。”说罢便断气了。 沈发见连笑昆死前看他时那种责备的神情,又见三徒弟上官阳死在段恒仁的怀中,怒火已然控制不住。随即使出金刀会的绝学金探拳,一招绵里藏针虎虎生风,直击龙天门的胸膛,龙天门右掌击出,顺着沈发的直拳往上一撩格挡,左掌随即击出,袭击沈发的小腹。沈发左拳急忙往下一勾,挡开龙天门的左掌。龙天门右掌随即往下一压,沈发往前一个弓步,左拳击出,龙天门左掌回收格挡。双方一来一去,拳掌相争,斗了几十招竟然不分胜负。就在相持之际,龙天门脸色突然红紫交接,竟然使出虹吸魔功。沈发见多识广,龙天门的虹吸魔功江湖上早有传闻。沈发知道虹吸魔功又吐纳他人内力的能耐,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但若不运动内力与之相抵,自己的金探拳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就在迟疑之时,龙天门一招蛟龙出海,右手探出,手臂宛如一条游龙,绕过沈发的拳头,五指紧紧的扣住沈发的手肘,掌心恰好贴在内关穴上。只见龙天门脸色一变,沈发的内力竟然源源不断的向外倾吐,沈发急忙封闭自己手臂上的内关穴,却发现穴道已然无法封闭。情急之下,沈发只能将内力回收,却发现对方内力宛如决堤的洪水急涌而来,沈发胸口登时一阵烦闷,宛如受了一击重锤。沈发又急忙将内力往回推出,却发现内力又被源源不断的吸走。几个来回,沈发已经精疲力竭,丹田内的真气空盈无定,真气已经混乱,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龙天门五指一松,沈发登时瘫软在地,宦金发紧忙过去将沈发搀扶起来。 麒麟臂北月崖见龙天门将师父打伤,只想与龙天门拼命。运动内力到双臂上,只见双臂青筋暴突,迅速膨胀,转眼间两条硕大的手臂往胸前一靠,骂道:“走狗,你伤我师父,看我这手臂如何将你捏碎。”说罢,向前一个大跨步,抡起拳头朝着龙天门的头砸去。也不见龙天门有任何规避的举动,突然间有人大笑一声,不知何时已经挡在龙天门面前,双手往上一托,正是童子迎财的招式。大如重锤的拳头,居然被硬生生的给挡住。北月崖一看,此人浑身乌黑,身上披着一件马甲,头上留着一条高高翘起的小辫子,四周光光秃秃。此人正是黄龙帮十三鹰排行第七,人称走马的蚁擎天。只见他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你的手臂力道不够,再加点劲。”北月崖一声狂叫,巨掌朝着蚁擎天一扫,蚁擎天双手拉住北月崖的巨手,往上一拉,整个身子被带起。北月崖的巨掌扫了个空。却见蚁擎天双腿往上一夹,紧紧的夹住北月崖的手臂,身材高大的北月崖似乎成为蚁擎天攀爬的大树。北月崖见蚁擎天身子不高,却极其灵活,想将他从其身上拽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他。蚁擎天突然盘到他腰间,对准北月崖的神厥穴猛然一戳,北月崖惨叫一声,丹田之气登时散解,整个人在地上打滚,蚁擎天急忙从他身上跳开。北月崖打滚了一阵,蓦地站了起来,企图重新运气,将真气重聚丹田,却发现气门已破,无法聚气,若再坚持,浑身经脉如火烧一般,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这时候听见蚁擎天笑嘻嘻道:“你所谓的麒麟臂不过是硬气功的一种,气聚丹田,在经奇经八脉游走到四肢,神厥便是你的命门,我轻轻一戳,你就没命了。” 沈发见自己的徒弟不是丧命便是受伤,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万没想到自己退隐之日居然是灭门之日。他打坐运功,调节内息之后,缓缓站起来,说道:“龙天门,金刀会和黄龙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非要灭我金刀会?你不可能是因为我退隐大会没有邀你参加的缘故,你因此怀恨在心吧!” 龙天门闻言应道:“沈堂主不亏是明白人,金刀会在江湖上不过是个小帮会,我堂堂黄龙帮怎么会看在眼里。实不相瞒,我今天受汉王之命,前来要一件东西。” 沈发手捂胸口说道:“我区区寒舍,并无贵重之物,汉王竟然也会看上我府上的东西,真是可笑。” 龙天门道:“汉王看中的既非黄金白银,也非珍藏异宝,而是你金刀会世代相传的一本书。” 沈发一听到一本书,神情一怔,心里已经知道对方要什么了,却故作不知,问道:“我府上藏书虽然不少,可汉王位高权重,要什么书没有,何用到我府上来要。” 龙天门道:“沈堂主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汉王说了,你若是今天肯将《朱雀亭》交出来,便放过你们金刀会,若你们不依,那就摆明着要跟汉王作对。” 沈发冷笑道:“什么《朱雀亭》?若是要《牡丹亭》府上倒是有一本。” 龙天门哈哈大笑,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沈堂主是打算跟汉王作对了。听说沈堂主一年前纳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听说她是迎春楼的歌姬,今天我龙天门心情大好,不如叫她出来唱唱小曲,伺候伺候我。” 沈发一听他调戏自己的爱妾,那肯受辱,胸中怒气一燃,原本逐渐平静的气息,又开始在胸口中翻滚,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口中喊着:“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话音刚落,几位官兵押着一位年轻的少妇,手中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满满的走到大厅。 沈发一见是自己的小妾,喊道:“小蓝。”少妇闻声望去,见到自己的相公病恹恹的站着,喊了一声:“相公。”正想移步过去,却被几位官兵拦住。段恒仁担心师母安危,手中青银剑一抖,簌簌响动,只听见几声惨叫,押解的官兵纷纷毙命。正打算将师母抢过来,突然脑后生风,回头一看,登时掌风扑面,却见龙天门一掌拍到,恰好击中段恒仁的胸膛,只听见咔嚓一声,段恒仁身子飞了出去,撞在大厅的一根圆柱上,然后落地滚到沈发脚下,立时毙命。沈发见段恒仁惨死,痛心疾首,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这时候官兵将府内所有家丁都押到大厅中间,几位官兵给龙天门搬来一张太师椅,龙天门缓缓坐下,然后对着沈发说道:“这些人的下场你也是看到了,如果你乖乖的交出《朱雀亭》,我随即下令,把他们放了,绝不伤他们性命,我是不是很仁慈。哈哈哈。” 沈发怒道:“我已经说过,金刀会没有什么《朱雀亭》。” 龙天门拍手连叫了几声:“好,好,好。”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小蓝身上,见小蓝果然长得娉婷玉立,容貌美艳,龙天门不由色心大起,笑吟吟道:“你是沈堂主的爱妾?听说你曾经是个歌姬,给龙大爷唱点小曲如何?”说罢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会意,将小蓝押到龙天门面前。 “跪下。”押解的官兵几把钢刀靠在小蓝的脖颈上喝道。 龙天门摆摆手,淡淡说道:“不得动粗,对待美人要客气一点,退下。”官兵闻言,随即退开。龙天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蓝漂亮的脸蛋,说道:“小美人,听说你会唱江南小曲,给龙大爷唱唱。” 小蓝虽然出身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当初有本地泼皮想强占有她,被沈发所救。沈发给她赎了身,并给她一些盘缠,让她回家。小蓝感激沈发的救命之恩,打算委身于他。沈发却因为几年前妻子病逝,他爱妻心切,本不打算再娶。但妻子生前一直没能给他生下儿女,目前身下无儿,多人劝解他可以留给他妻子一个正位,却不能无香火延续。经过再三思虑,才决定纳小蓝为妾。没想到第二年小蓝便给沈发生下一个儿子,大喜之余,沈发决定将金刀会之位传给宦金发,自己打算退隐,与妻儿共享天伦,却万无想到在退隐之日,竟然遭此大劫。 小蓝虽是女流之辈,骨子里却不畏强权,面对龙天门的调戏,小蓝顿生反感,一言不发地怒视龙天门。龙天门视而不见,笑嘻嘻道:“给这位美人搬张椅子来。”两位官兵随即抬来一张椅子,放在小蓝身后。龙天门指着椅子说道:“美人请坐。”小蓝哪里肯坐,手中抱着婴儿一动也不动。龙天门见小蓝对他的话听而不见,也不恼怒。只是冷冷一笑,只见手指一弹,射出一物,恰好击中小蓝的犊鼻穴,小蓝膝盖一阵酸麻,站立不住,身子往后一靠,正好坐在椅子上。 龙天门道:“美人既然要唱小曲儿,自然少不了伴奏,你最拿手的是什么乐器啊?”小蓝不答。龙天门突然脸色一变,右手倏然探出,迅如疾风,小蓝手中的婴儿电转间便被抢了过去。小蓝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突然手中的婴儿不见了,定眼一看,已经被龙天门抓在手里。小蓝即刻哭了出来:“把孩子还给我。”正打算过去将婴儿抢过来,谁知下半身居然无法动弹,生怕龙天门伤害他的孩子,急得痛哭起来。沈发见龙天门从小蓝手中夺过他们的孩子,那还管得了自己身受极重内伤。不由得运动体内真气,一个跨步,右拳击出,左手拉住披在婴儿身上的鸳鸯棉被。龙天门知道沈发此招是声东击西,右手探出,反手一拍,正好击中沈发左手腕的阳池穴上,沈发手腕登时一阵酸麻无法发力。龙天门右手回缩,勾住沈发的右拳,往前一拉,沈发无力相抗,身子靠前一倾,龙天门随即左掌击出,只听到啪啪两声,沈发腹部到胸膛连中两掌,脚步一乱,打了个趔趄,整个人的身子往后倾,宦金发大喊一声:“师父。”急忙上前扶住沈发,沈发只觉得仿佛被龙天门给震碎了一般,真气突然窜到喉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宦金发急忙封住了沈发身上的几处穴道,却发现沈发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小蓝见自己的丈夫为了救他,被龙天门打得吐血,痛心疾首,却动弹不得,唯有用啜泣表达自己的难过。又见襁褓中的婴儿落在龙天门的手中,哭得更甚,嘴中念叨着:“还我的孩子,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龙天门见小蓝痛哭流涕,皱了皱眉,一副嘲讽的神情说道:“美人,哭了就不好看了,来给我笑一个。”说着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续道:“这小家伙睡得挺香的。”说着将小孩递给身后的铁鹰。 小蓝依然抽泣。 龙天门冷冷一笑,身子突然跃起,眨眼睛便窜到宦金发面前,宦金发还没缓过神来,便被龙天门捏住了左肩的云门穴,身子登时瘫软,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猛拽而起,电转间已经落在了小蓝的面前。 龙天门随即封住了宦金发两处穴道,让宦金发不能动弹。然后命手下给他拿来一把刀背上有着三个铁环的长刀,正是三环雁翎刀。龙天门二话不说,举刀一戳,将宦金发右手五根手指全部截断,断节出顿时鲜血直冒,宦金发一声惨叫,痛得差点昏了过去。小蓝见此惨状,吓得连哭泣也忘记了。 龙天门若无其事的笑道:“小美人,吓到你了没有。你看你一个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起来不好看。” 小蓝看见宦金发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方才知道龙天门意图通过折磨宦金发,从而摆布于她。但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坏人,小蓝又怎么笑得起来。 龙天门续道:“小美人,笑一笑吧!”嘴角露出一丝淫笑。 小蓝却是笑不起来。 龙天门脸色一变,三环雁翎刀哗啦一响,宦金发一声惨叫,左手的五根手指也被戳断了。 小蓝心痛到极点,知道自己若不再依龙天门,接下来可能就是要了宦金发的命,强忍着眼泪喊道:“求你别再戕害他了。” 龙天门一听小蓝求他,嘻嘻一笑,说道:“美人求我,自当听命。但你哭丧这脸着实不好看。” 小蓝知道若不再听他的,宦金发的性命可能难保,她只能勉强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龙天门摇摇头,说道:“不好,不好,美人笑得不够真诚。”说罢,三环雁翎刀突然一晃,宦金发的左耳已经被割了下来,鲜血从伤口直冒出来。 小蓝“啊”的一声,两行眼泪再次流下。唯恐龙天门继续下毒手,小蓝抹去泪眼,平复心态,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真有一种古人的哀怨之美。龙天门哈哈大笑,说道:“美人,你早如此,便不会苦了眼前这位仁兄了。” 小蓝视线转到铁鹰抱着的婴儿,哀求道:“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 龙天门把头一仰,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哎呀,这小孩长得挺机灵的,一刀下去也是可惜了。” 小蓝一听龙天门说一刀下去,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龙天门笑吟吟道:“哦,你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么?”说罢两只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小蓝。小蓝不敢正眼看他,始终低着头。“美人别怕,我龙天门也不是不讲道理,美人只需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孩子还给你。” 小蓝一听龙天门答应把孩子还给她,似乎见到了曙光,急问:“什么条件?只要您把孩子还给我,什么条件我都应承你。” 龙天门哈哈大笑,然后说道:“美人真是爽快。那好,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将《朱雀亭》拿出来。第二个嘛,我龙天门虽然有十几个老婆小妾,但长相都不如美人,只要美人跟着我,我保证美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蓝闻言,随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自己从无听过什么《朱雀亭》,更别说藏在何处。至于委身于他,便是死也万不答应。龙天门见小蓝久久不应,便道:“看来没人是不想要回孩子了。”说罢,三环雁翎刀啦啦作响,小蓝吓得急忙抬起头看着铁鹰手中抱着的小孩。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