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实体而今反而成了万域天魔最大的缺陷。 它最强大的便是神识与雄厚无比的魔气,魔气既然能聚形,甚至到了可变化出它原本面目的地步,自然是浓郁到了极致,几乎等同于魔族苦苦修炼方能炼成的魔婴,这世上就算强如魔尊,若被它吞噬,也会溶解于其中。 这世上唯一与它相克的,便是灵气。 可是就连上天也相助于它,这个世界,灵气因为某些原因极度匮乏!乃至于修士们不得不借助星元之力来进行修炼。 一旦修行的境界高了,身躯之内,竟然只有星元之力才能留存。 能保有灵气在体内的,只有那些初入门的人修而已——那么点微末灵气,对它而言,就如同是黑夜里不值一提的小火苗,一口气,也就尽数吹灭了。 就像那数百架的灵气巨弩,不是在它一臂之下,也成了一堆无用的烂木头? 可以说,它是这个世上无敌的存在。 它可以将这里尽数化为魔域,慢慢恢复元气……它知道,它现在还远未恢复到它最强大时候……更何况,它还缺少最关键的,它的魔眼。 在它将魔眼抠了下来掷出的瞬间,被一个人修截去,它心中不是没有懊悔,只是这么一点懊悔转瞬即逝。 以后这天下都要化为魔域,那人修最终也会腐烂在粹魔池中,那时它尽可慢慢地去抹除魔眼上附着的讨厌神识——原来元天君也没有比它好过多少,竟然也化为了一抹神识! 比起它仍然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元天君可就惨多了。 他竟只能依附到法器之上,连最基本的凝聚元婴都无法做到,又有谁能想到当时当日不可一世的元天君落到这般地步?想到这里,万域天魔便想要狂笑数声——想必将它打压到自爆的那一刻,元天君也想不到有今日吧? 可是它没有想到,偏偏又是这个人修,身躯里竟然蕴含着无比精纯、浓厚的灵气!还同它一样,似乎也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凝聚在他的身体周围,层层叠叠地形成了极为坚厚的屏障,不仅顽固地抵御着它压下去的魔气,甚至还在它的领域之内张开了一道极为霸道的剑阵,竟可转化魔气为星元之力! 是那把剑……在起作用,万域天魔很快便意识到了,可这柄剑自我意识殊为强大,甚至连它试探性的触碰都会被周边的剑意阻拦,更不要说操控之。 而它赖以为傲的神识,也在这个人修身上受挫。 因为元天君就在此处,虽然一直都没有和它有过任何对谈,却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个人修的神识。 它无法直接强压而下,让这修士的神识崩溃,更休提直接占据或吞噬。 凝固的魔气在它的体内慢慢蠕动,似乎也不愿意接触骆云的身体,便空出了比一人略高的如同洞窟一般的空间来,沿着空间的四壁,凝聚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珠,眼珠中流露出来的目光,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审视着骆云,试探着看得更深,更远,揣摩着他的心思。 在天衍无间剑阵尽数发动之后,骆云外辟的内宇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样的洪流,平日在星元之力和灵气之间转换,尚且吃不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铸就一境剑,以分担转靈之重负,而今却是他要操纵所有的星元之剑一时无休地转换魔气,而无数缕星元之力也通过剑阵输入至他手中的一境剑中,他周身运转的灵气,便是由此而来。 他甚至在想,或许等不到有个结果,他和一境剑,会剑毁人亡。 此时突然有声音道:“为何不听老夫劝告!此时尚来得及!” 骆云在身体与神识的一阵麻木、一阵敏锐、一阵混沌、一阵清醒中,见眼前正是那白衣修士的身影。 一直以来,他都只能看到白衣修士的背影,而今却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的正面。 那修士峨冠博带,衣袂和长发无风自拂,面如莹玉,隐隐发出柔润却让人不敢直视的光彩,双眸灿然如星光碎落的深潭,又含着几分傲视苍生、无悲悯、无爱憎的寡淡意味,压根无法从中辨明他的思断和一丝一毫的情绪。 因为,神不可直视,不可猜度。 骆云突然能感鲛人女王、玄武之所感。 他的确如神祗一般,几乎让他有一种想要叩首膜拜的冲动! 那白衣修士道:“若能飞升,自有更广阔的天地等你,何必死守这一处,非智士所为。” 骆云喃喃道:“元天君……这是你……” 白衣修士冷哼了一声:“我仙门修士,从来不逞一时之勇,若是坚持也等不来转机,何不干脆飞升,到那更高一层去寻转机来救这个世上的危局?” 骆云愣了一下。 元天君说得不无道理。 他若带着元天君满足他飞升的夙愿……若真有那更高一层的、他无法想象的修士、大能——不,或许可称为飞仙了,他可以苦苦哀求,让他们知道,这世上快要被万域天魔吞没,最后不会再有一个活物。 可是骆云还是摇了摇头。 “为何?”元天君怒形于色,道,“我教你踏上仙路,数次救你于危局之中!你欠我的!你不能让我也跟你一样,最后沦入粹魔池中,再无机会……你的魂魄也会被吞噬,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我的也终究会消散!” “我不信上仙。”骆云道,“从小我就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天外有天,那早就应该有上仙察知到这里的境况,如果有心救世,不会等到现在还不来,只怕是那些上仙压根不将下世的苦难放在心上——又或者,压根没有天外之天……” “有!”元天君迫切道,“有天外之天……有……” “好吧。”骆云很容易地就被说服了,“那就是有了。可是,我不信你。” 他喘息着将口唇处的血擦掉:“你不是元天君……你是万域天魔……” 眼前的白影一下子扭曲起来,逐渐变得乌黑如墨,上面布满白亮的光,如同眼珠一般洞开。 “竟被你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