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邪一惊,停下动作,扭头看去,见是一个小老头,提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一块布,写着几个什么字。 因为就在身后,即便是深夜,也看得清他的模样。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而且又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显然就是一个街边算命的老骗子。 “我做什么,关你屁事。”诸葛邪转过身,瞪着小老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小老头笑着高声道:“当然不关我的事啦,你想做就做,我只是觉得奇怪,就随便问问。” “滚一边去!” “你要找客栈房中那女子,是也不是?”小老头仍是那般大声,“你想找她恩爱,但她可不愿见你,说不得要有一番争执。” 诸葛邪赶紧跳上前捂住小老头的嘴:“他妈的,你能不能小声点!” 如此大声说话,别说是修行之人,就是普通人,在客栈中也早已听得见。好在小老头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因此才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警告你,别坏我的事。”诸葛邪威胁道,“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小老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嘴从诸葛邪手上挣脱开,气喘吁吁地说:“我又没打算坏你的事,我就说说而已。” 诸葛邪脑中念头飞转,疑心顿起:“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事?” 小老头指了指竹竿上的布:“瞧见没有,包半仙!专为世人排忧解难,指点迷津,算得不准不要钱……” “行了行了!”诸葛邪不想听他吹嘘,“你能算到我今晚做的事?” “当然,不然怎么号称半仙。” “你为什么要算我的事?” 小老头认真回答:“因为你,是个坏人!” 诸葛邪乐开怀:“我确实是坏人。可天下坏人这么多,你为什么不算别人,偏偏要算我?” 小老头说:“因为你在这县城之中。” “这县城之中的坏人也不少。” “因为我正好经过这里。” “不对,我看你是算准了我在这里行事,才会特地在这时候经过这里。” 小老头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地打量诸葛邪:“因为你不是别人,是他。” “是谁?”诸葛邪也算聪明,却不知小老头打什么哑谜。 “让我算算。”小老头说着便掐起手指,像模像样地算起来。 诸葛邪又好气又好笑,连找女人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看看小老头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算到什么了?”过得片刻,诸葛邪笑着问。 小老头看着诸葛邪,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会算么,你倒是算算看。”诸葛邪说,“你要是算准了,我就承认你是半仙,不仅不追究你今晚妨碍我,还帮你大力宣传。” 小老头意味深长地说:“我是能算,但我算准了,你也不会承认。不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让我评定这名字是真是假。” 诸葛邪有心戏弄小老头,便胡乱编造出一个名字:“我叫朱边。” “不对,你不叫朱边。”小老头当即回应。 诸葛邪略感惊奇,暗自琢磨,这小老头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姓甚名谁,故意装作高深。不可能啊,逃出忘忧山,他还未告诉过任何人,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小老头怎会得知。 “我叫慕容华。” “不对。” “我叫刘一剑。” “不对。” “我叫诸葛邪。” “不对。” 诸葛邪笑了,乐滋滋地用手拍拍小老头的左脸:“老骗子,你真是没什么本事,一张嘴骗别人还行,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就叫诸葛邪,你没算准。” 小老头语气坚定:“你不叫诸葛邪,你另有真姓名,只是你不用。” 诸葛邪又是一阵惊奇,心中不免对小老头刮目相看,言道:“那你倒说说看,我的真姓名是什么。” “你的姓,是来自于树上。”小老头说,“你的名,有一个字是天上日下之物。” 诸葛邪大惊,只觉内心波涛汹涌。如果小老头说的没对上号,或者只是擦边,他还以为小老头是运气好,偏偏小老头说得这么准确,不信都不行。 “不对。”他不动声色,强行周旋。 “你看吧,我就说了,就是我算准了,你也不会承认。” 诸葛邪眼珠子打转,绕着小老头看了一圈:“那你倒是再算算,我的父母是何人。” 小老头微微一笑:“你的父亲,是天下皆知,人所敬仰的大英雄,以身犯险,救得万千生灵;你的母亲,是能移山填海的厉害人物,她美艳无方,声名远播。她与你……” “够了!”诸葛邪不敢让小老头再说下去,深怕他当真算准了,还把他与生母的那些苟且之事抖露出来。 “我算得准不准?”小老头一张脸笑得灿烂。 诸葛邪不置对否,默默地盯着小老头,半晌,他才问:“你是何人?” “我早就说过了。”小老头回答,“我是包半仙,专为世人排忧解难,指点迷津,算得不准不要钱……” “我是问你姓名。”诸葛邪打断小老头的话。 “我姓包。”小老头顿了顿,“名小皮。” “包小皮?”诸葛邪觉得这个名字很古怪,“我记住你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小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道:“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只怕日后,你要还的债,还不完……” 诸葛邪没有再回怡红院,他的心情很糟糕,不是因为找不到女人,而是因为那个包小皮。那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真让人心烦。 他在一间破屋的墙边靠坐,准备度夜。他也不怕天气寒冷,因为他现在身子热得紧。 传闻这间破屋中有妖物作怪,主人家早已搬离,边上邻居也不敢再住,因此这地方冷冷清清。 尚未有修为之时,诸葛邪也不怕忘忧山上的妖魔鬼怪,现在有着融汇境初期的修为,他更是无所顾忌。 环抱双膝,也不知在乱想什么。忽觉一阵阴风袭来,微微抬起头,见街道雾气弥漫,黑暗中飘忽不定,若有若无。 这景象对他而言,还不算瘆人,忘忧山上的夜晚,比这要阴森得多。 他脑中回想包小皮说的那些话:你的父亲,是天下皆知,人所敬仰的大英雄,以身犯险,救得万千生灵;你的母亲,是能移山填海的厉害人物…… 真是讽刺,他的父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而他却又如何。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诸葛邪自言自语,“他们是好人,我是坏人,他们是好人,我是坏人……哼,我就是坏人,我偏干坏事,我自在……” 自说自话,心乱如麻,他浑然不觉有一股白烟自屋中飘出,绕过门缝,缓缓聚于他的头顶之上。 那白烟小心翼翼地翻滚着,慢慢幻出真形,竟是一只白狐的头颅,大如水缸。白狐头颅大嘴一张,便要将诸葛邪的魂魄吸走。 电光火石之间,诸葛邪双脚猛然点地,身子一弹,瞬间飘出一丈之外。 纵使他心不在焉,思绪混乱,但拥有融汇境修为,是修行者的第二个境界,已然不算低,怎会被一只小小的妖物偷袭得手。 灵力的感知,比之肉身触觉不知灵敏多少倍,只是稍有动静,就可知晓。 白狐头颅微感吃惊,似乎根本料不到诸葛邪能避开,而且,他还是修行之人,能御空而行。 它先前分明感觉不到这人身上有灵力,只以为是普通凡人,自己送上门。像这样的无知落难者,它以往不知祸害了多少,都是将其魂魄吸走,让其如同猝死般离开人世。 这一回,它竟看走了眼。这人不是境界深不可测的修行大能,就是身上有掩盖灵力的法宝。 它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因为这人使用灵力的手段,并不熟练,他虽能御空飘飞,也只是一丈远。 果真如此的话,那他身上的法宝就太诱人了,夺取到手,今后再也不用担心受那些修行之人的烦扰。 白狐头颅顿时垂涎三尺,贪婪地盯着诸葛邪。 诸葛邪站定,抬头看向白狐头颅,冷笑:“小小妖物,竟然敢招惹本大爷。我早已觉察你在这屋中藏匿,本想你不扰我,我也对你视若无睹,相安无事。你是害人的妖物,我是害人的坏人,本是一类,相煎何急。” “可是你却不知好歹,非要火中取栗,偷袭于我,那我可不能轻饶你,我这人心肠坏,而且小肚鸡肠,有仇必报。” 白狐头颅飞速旋转,带着周身的白烟,一齐坠地,变成了个妙龄女子。 “好大的口气!”狐妖笑道,“我虽看不出你的境界,但想来不会太高,你有什么把握不轻饶我?” 诸葛邪耸了耸肩,弹指一道血红的法诀射去。 狐妖面色微变,闪身躲过,随后一脸严肃地看着诸葛邪:“融汇境修为……确实有些底气。不过也只是融汇境初期,我未必怕你。” 诸葛邪抽出腰间缚仙索:“那这个你怕不怕?” 狐妖一瞧,骇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