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灯会还会持续两天,为了这场足以改变襄阳格局的联姻,石左两家都可谓是不遗余力。 木三千却早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石家知道由李显皇帝钦命的传令使就身在襄阳,汉水楼宴席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差人送来了请柬,这没让木三千觉得奇怪,让木三千觉得奇怪的是,棠家随后也让人送来了口信,说是棠禄让木三千在襄阳再多留两天,一览襄阳的风土人情之外好让棠家多尽尽地主之谊。 至于木三千拜托棠禄铸造本命剑一事,则在这时有了比较明确的回复。 木三千不由蹊跷,棠家跟石左两家联谊并没有直接关系,棠家怎么说都有朝廷在为其背书,其他几家暂时看不出会对棠家构成什么威胁。 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棠家为何对这场联姻颇为在意,棠禄选在石左两家婚事之后再给木三千一个答复,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衣过来叫木三千去吃早饭的时候宁老头恰巧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几人在桌前备好了饭菜,自然毫不客气的落座。 “本以为老夫之后这江湖还是那个浑浊死气的样子,没想到等老夫重新踏进江湖却颇多惊喜。” 宁老头还是那件有些破烂的衣衫,进了客栈几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看见其跟几个少年一个汉子共坐一桌后更是纷纷侧目。 木三千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对宁老头那句没由来的感慨觉得有趣。 “前辈那时的江湖,很没有意思?” “岂止是没有意思,简直是没意思极了。” 宁老头大口咬着馒头还一边摇晃着脑袋。 “甭管旧唐启元,文人永远那样,都念书念坏脑子了,整天就知道诗书礼仪,长幼尊卑,迂腐的紧。在这点上北人稍好些,但也都是一股子醋味,江湖人虽然比不上念书的,可也差不远了,论资排辈的功夫甚至比读书人还厉害。” “宁前辈反感读书?” 木三千猜想许是宁老头自己出去赏景,遇上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因此才有了这番的言论。 “我没啥文化,书呢总共也没念过几本,老头我自然是不反对念书的,但念书念到迂腐,可就让人气的牙根痒痒了。” “前辈莫不是碰上什么人,吵嘴架吃了亏吧。” “笑话,老夫怎么会是吃亏的人?要不是看他修为尚可是个可塑之才,老夫早就一脚踢得他不认识自家大门朝哪儿开了。” 宁老头脸一横,没想到真给木三千猜着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少见,居然还有人能让宁前辈吃瘪,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人,好好膜拜一番。” “你现在去也不迟啊,别看木小子你伶牙俐齿,跟那个木头对上估计也得憋出内伤。” “真的假的?前辈这么一说我可倒是更想去结交一下了。” “光嘴硬,那人就在清心观上香,说是等个人,老夫见他修为隐隐有跨过知命门槛的迹象,除了你木小子跟养山哲之外看他也是颗难得的好苗子,便交谈了两句,谁知那人就是头倔驴,根本不可多言。后来他等的人现身,老夫就回来了。你猜怎么着,他等的人居然是个大家闺秀,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人,跟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姐,啧啧。” 聊着江湖事,宁老头却忽然就跑偏了道,怎么看都像是要往狗血男女剧情上走的意思。 “那是谁家的小姐啊?” 木三千随口问了一句。 “我哪儿知道,只看见马车的帘子上绣着石字,襄阳石姓的没有几百也得有几十吧,我上哪儿有功夫还去深究这个。” “石?” 木三千听到后却是怔住,石姓的小姐,难不成是石府的人,莫不会就是棠无夏他们口中的石小妹? “我得去看看。” 木三千当场便坐不住了。 “你还真去啊!” 宁老头停下筷子一脸诧异。 木三千心里盘算的满是那个石小妹,那个只曾听说未曾谋面的石小妹。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她隐隐成了襄阳棠石谷左四家纠葛的关键。 ------------------------------------------------------------------------------------------------ 青石板路车马忙,历经百年洗礼的襄阳城干道也并不平坦,好在石家的马车足够宽敞,马车内的铺盖也够厚实温暖,否则这等颠簸早就把人给累散架了。 “权哥哥,外面冷的厉害,到清心观还有些路要走,你先到马车里一坐吧。” 马车帘子被轻轻掀起一角,马车内有个细腻温糯的声音说道。 “不用,我不冷。” 跟在马车旁边的正是石权,他那副冷漠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嗯,我知道了,权哥哥。” 马车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但并没有坚持。 倒是石权,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后叹了口气,然后扶着车辕跃上马车,掀开帘子后就近坐在了车门口。 “这次又麻烦权哥哥了。” “嗯。” 石权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只听见喉间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庆叔叔每次回来都会给梅儿讲许多有趣的见闻,还会给梅儿带礼物。权哥哥你说,庆叔叔对梅儿为什么这么好啊?” “这你得问他去。” 石权难得多说了几个字,但同时眉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以后你还是离棠庆远些为好,特别是等你跟左丘明完婚之后。” “嗯,梅儿知道。” 马车内的两人,正是石小梅跟石权两个。 “可是梅儿不想跟左丘明结婚。” 石小梅忽然又说,这时完全没了方才因为马上要见到庆叔叔的兴奋,反而满脸的落寞。 “这是家族定下来的事情,我们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 石权愣了片刻,破天荒的换了表情,此刻马车里的二人,都不想面对越来越近的那个日子。 “少爷,清心观到了。” 一声马嘶之后驾车的小厮隔着帘子轻声说道。 “知道了。” 石权在马车里应了一声。 “出去小心点别让人看到。” 一直跟石小梅对角而坐的石权这时才动身,用带着薄纱的斗笠给石小梅遮好之后,才掀开了马车帘子。 “去吧。” “嗯。” 石小梅独自一人下了车,在对面的道观里,棠庆早就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