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八章 双剑倚苍穹(八)
第十二卷第八章双剑倚苍穹(八) 鹭洲,江水豁然开朗,白衣人加快了速度,一点白影而复现,最后幻现在洲边停泊的一叶轻舟上,点尘不惊,身形停下之后,宽松的布袍垂落下来,衬托出如同杨柳一般婀娜挺拔的身姿,才能判断出她多半是个女子。 轻舟上面的船夫是一个身穿渔夫装束的汉子,斗笠遮住了大半个面容,虽然是初冬天气,却是赤足敞怀,双臂环胸地立在船尾,显得分外彪悍,一见白衣人登舟,竟然问也不问一声,便扬帆把舵,双臂一振,小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顺流直下,这汉子双臂有千钧神力,将一叶轻舟催得快逾奔马,只见两岸景物如飞一般退去,不过片刻,就已经看到了石头城的影子。 上了船之后,那白衣人从怀中取出那两只被剑气震晕的信鸽,打开了其中一只信鸽足上的细竹筒,只见里面塞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黄绢,上面一点墨迹也无,虽然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但是她周身的气氛便又冷了几分,略一沉吟,她又打开了另外一只信鸽足上的竹筒,情况却也是如此。白衣人低头想了半天,却没有急躁,反而又将竹筒系了回去,两手分别握住一只鸽子,从掌心缓缓渡出真气。须臾,两只信鸽便醒了过来,虽然金睛之中的神采略有些黯淡,但是显然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在白衣人掌心蹦蹦跳跳,想要振翅飞起,却被无形的真气禁锢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有飞起,不过没过多久,那两只信鸽似乎是感觉到了轻舟前行地方向并没有悖离它们的目标,又渐渐平静下来,在白衣人掌心走来走去,不时地轻啄着白衣人的掌心。白衣人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看来方向没有错,加快一些速度。半个时辰之内能不能追上俞家的船?” 白衣人的声音幽冷,宛若冰玉相击,语气虽然淡漠,却有着一言九鼎的威严。令人闻之凛然,不敢忤逆。那掌舵的渔夫抬起头来,斗笠下露出褚老大略显憨厚彪悍的面容,他呵呵笑着夸耀道:“平仙子放心。俞家的大船吃水深,我们地小船轻快,凭着我褚老大驭舟的本事,不用一个时辰。只需大半个时辰,就一定可以追上俞家的两艘大船。不过平仙子,既然你早就料定青萍小姐会在俞家的船上。为何不一开始就到那里去找呢?” 平烟冷冷道:“你懂得什么。我在新亭等候才是万无一失。那个明月如果和唐家有关。青萍小姐必定会在新亭出现,我和子静双剑联手。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一定可以救出青萍小姐,如果明月和唐家无关,根据她过去地行事判断,此女胆大包天,心细如发,除非是肯定子静不可能从新亭脱身,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金陵的,所以她一定会在新亭安排眼线,将最新的情报传递给她知道。而想要在短程内迅速传递消息,雀鸟信鸽是最合适的手段,既快捷又隐蔽,只要在鸽书上多用暗语,就不惧被人阻截,至于被人跟踪地可能,哼,你以为谁都能追上天上的飞鸟么?幸好别人不知道我已经介入此事,我才有可能追踪信鸽的踪迹,相信很快就可以寻到明月和青萍的下落了,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大致地方向,就等到那附近再放出信鸽吧,也免得追丢了信鸽。” 褚老大疑惑地问道:“万一那个明月杀手没有这么聪明,一听到公子爷在新亭的消息就出走呢,我们岂不是再也找不到她和青萍小姐的下落了?” 平烟淡淡道:“若是明月果然那么蠢笨,我早就找到她地下落了,岂会等到今天,现在他们用来传信地信鸽都在我手上,等追上了俞家地船之后,再放开信鸽,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用了什么密语,但是想必明月见到这两只信鸽就会放下心来,等到她松懈下来,我便可以找到机会救出青萍。” 褚老大一边催舟前行,一边嘟囓道:“原来这样啊,不过说句实在话,老子总觉得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杀到俞家船上去呢,咱们挨着船舱搜查,一定可以找到青萍小姐的,何必还要在新亭登上半天,这一来一回要耽搁多少时间啊。” 平烟听他这样说,却也不觉得恼怒,只是神情漠然地解释道:“若是这般容易,凭着子静一人一剑,就可以寻到青萍了,何须我出手相助?这不是你们拦路打劫,真刀真枪就可以解决问题,那明月用心极深,如果她真是为了钱财杀人,根本不需劫走青萍,当场杀死即可,如果她地目的已经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青萍杀死弃尸,以子静的性子,一定会疯掉,到时候子静和天下群雄杀得血流成河,她便可以浑水摸鱼,安然逃走,只怕那时候人人自危,没有人会注意她了,岂不是胜过被围困在金陵城中,一夕数惊,不能安枕?而且这些天来,我和子静一明一暗,几乎天下的群雄都在帮着子静寻找明月和青萍的下落,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的可能就是青萍身上有她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所以她还不舍得杀人灭口。据闻青萍小姐性情刚烈非常,能够让子静钟情于她,想来也非虚言,对付这样的人,若没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绝不可能让她意志崩溃,所以明月一定会带着青萍离开金陵,才能有一个合适的环境和宽裕的时间对付她。这一点我既然明白,子静也不会没有想到,我们两人心照不宣,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在暗中监视异常的动静,这是寻找青萍的唯一办法,想要靠哪些心怀鬼胎的势力找到青萍,那不是与虎谋皮,也是缘木求鱼。而且即使我们能够找到青萍。也未必就能够救出她来,那明月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一定会在青萍身上加上种种禁制,可能是剧毒,也可能是某种特殊地制穴手法,若是寻到了青萍,却解除不了她身上的禁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稳妥的解决方式就是在救人的同时生擒明月。这才能 失。如果我或者子静直接闯到船上去,只怕明月不走,就是畏惧报复自尽身亡,若非如此。子静又何必如此冒险呢?就是为了让那明月放松警惕。” 褚老大听到这里虽然连连点头,面上却又浮现重重疑惑,问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平仙子。褚某原本跟在公子爷身边,被公子爷赶走不到两个时辰,却又被仙子找到,这些天更是一直陪着仙子在金陵城中出没。可是褚某从来没有看见仙子您和公子在一起商量过事情,你们是什么时候通的消息?” 平烟闻言,微微一笑道:“何须商量呢。我的心思子静自然知道。当日我从他手上救下颜紫霜。他若是不明白我的用意,早就和我拚命了。若不是为了帮他救下青萍,我又何必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救了颜紫霜也还罢了,就连豫王殿下也敷衍了几句,不就是让他们相信我很不满子静大开杀戒么?这些日子我摆出置身事外的姿态,更向居师兄提出退隐地苛刻条件才应允在关键时候出手消洱这场浩劫,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根本不想插手金陵的变故。他们其实并不指望我出手对付子静,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发动围攻了,不过这样一来,却是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和子静联手了。不过幸亏颜紫霜被子静打成重伤,若是她没有闭关养伤,而是亲身参与金陵风波,以她的聪明和对我的了解,只怕早就看穿我地心思了,不过现在自然没有问题了,只消一个时辰,我便可以救出青萍,她想要拦阻,也没有可能了。其实这些天来子静到处兴风作浪,最主要的目的想必就是为了掩护我,他虽然性子单纯,却也知道只有我才会真心帮他,而且我比他的机会大许多,否则纵然为了魔帝声威,他也不必到新亭赴险地,莫非你以为他在新亭之上不需要以命搏命么?” 褚老大听到此处早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他虽然一直懵懵懂懂,却也不是傻瓜,先后跟在杨宁和平烟身边,只见他们两人各行其是,宛若两条平行线一般没有任何交集,却直到此时才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两人已经联手布下了天罗地网,将天下群雄都诱入了彀中,想来若非平烟需要自己帮她驾船赶路,恐怕自己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就不知道公子赶走自己的时候是否因为这位平仙子不会驾船呢?他虽然性子粗疏,此刻却也隐隐约约觉得,若是自己的主人和眼前这位平仙子联手,当真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只可惜这两人一个人是翠湖的仙子,白道地翘楚,一个是圣门的宗主,邪道的魔帝,纵然以褚老大地见识,也知道他们两人绝对没有在一起地可能。 褚老大沉默下来,平烟也不再理会他,她地性子有时候和子静颇为相似,虽然都是孤傲冷漠的人,却只是天性使然,却并非瞧不起别人,褚老大既然向她追问,又已经不需要保密,自然知无不言,现在褚老大不继续追问,她也就默然不语了,这一安静下来,她地心思越过茫茫江水,惦念起了独自面对天下群雄的子静,虽然事先没有交流过,但是只看了他一眼,她便感觉到了杨宁的决心,不论自己是否可以救出青萍,今日新亭之上都会血流成河,胆敢触犯魔帝的尊严的人必须万劫不复,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扭转的结局,魔帝不能给任何人留下一点侥幸之心。 如果不是明白青萍的安危对于杨宁的重要,平烟宁愿留在新亭化解这场浩劫。翠湖出世一系和魔门武道宗虽然都跋涉在同样孤独寂寞的人生道路上,但是所采取的修炼方法却是截然不同的,她远离红尘,在天道自然中追求武学的至境,子静转战天下,用死亡和绝望来磨砺自己的武道,在这一点上,平烟和杨宁是绝对没有任何妥协可能的。 心中暗自轻叹,正在为错过这一次和杨宁的交手机会而遗憾,耳边突然传来褚老大兴奋的声音道:“平仙子,前面就是俞家的船了,没有想到现在就追上了,我明白了,俞家的船放慢了速度,要不然只怕咱们还得追出三十里水路。” 平烟冰冷的目光在前面半里之外的两艘大船上略一停顿,便释放了两只跃跃欲飞的信鸽,这两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大概飞了半拄香的时间,忽然俯身向下冲出,却在这时,突然从船上传来一阵嘹亮的尖锐笛声,宛若孩童新学吹奏,断续破碎,不成曲调,那两只信鸽闻声一振双翼,竟然调头便向西南方向的天空飞去了。 褚老大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平,平仙子,这是怎么回事,它们怎么飞走了?” 平烟没有理会他,口中喃喃道:“胡人驯鹰之法,是骨笛,是骨笛,想不到却被人改头换面,训练了信鸽,不好——”话音嘎然而止,平烟的身形已经幻化成一抹白烟,褚老大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已经失去了平烟的影踪,总算他还明白平烟的言外之意,驾船飞驶,向那两艘大船追去。堪堪追出了十余丈,就已经看到平烟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一艘船的左舷上,纤足还未落到甲板上,一缕青光已经暴涨开来,肆无忌惮地向其中一扇舷窗席卷而去。 顷刻间舷窗上遮挡阳光的木板被剑气搅成千万碎片,白影一闪而没,冲进舱中去了,与此同时,一个臃肿的影子却从右舷相对的一扇窗子里面悄无声息地跃了出来,褚老大的视力极佳,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婢女装束的女子,臂下挟着一个软绵绵的长形包裹,他心中大急,怒喝道:“贼子休走。”话音未落,双臂用上神力,原本直驶的轻舟在江面上划破一条弧形的白色水痕,径自向右舷拦截而去。人算不如天算,营救行动终于在猝不及防下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