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堂之上,算是这几天来最热闹的了,二皇子府上的丧事昨日里便办完了,就连那位好些日子都不曾来上早朝的太子殿下,今日里也不曾缺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等着底下的文物百官站定之后,那姜烈一旁的大太监曹季上前一步,操持着那等尖细的嗓音,开口喊道! 这言语刚刚落下,底下的那些个文武百官不曾有着什么动静儿,但见得那位旷了三日早朝的二皇子殿下迈出一步,来到跟前,双手拱起,做过一揖,接着开口说道:“儿臣有本要奏!” 这一语说罢,便见得二皇子身旁的那位太子殿下的脸上生出了几分嘲讽与得意模样儿,若是回头的话,也能够见得那位九皇子的面上生出来几分异样! “皇儿有何事要奏啊!”姜烈轻抬眼眸,淡淡的开口,可这随意之间,却也不乏那等帝王威严! 手上持拿这笏板,二皇子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自己父皇的目光,泠然开口道:“几日前,京城的那一场大火,夺取了一人性命,据儿臣所知,那场火并未偶然,更非天灾,乃是人为的!” “这等事情有着平安县来管,皇儿有何必拿到这朝堂之上?”一边说着,这姜烈的心下也猜出了几分底细,开口轻声问着,好似有着几分苛责,却是引导着那二皇子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见得了自家父皇这般,二皇子的心里生出来几分高兴,接着开口道:“只因那纵火之人是那平安县管不得的,为了替那亡者寻回一个公道,不得已,今日只能将此事搬到了这朝堂上!” “皇儿慎言,平安县受朝廷所辖,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是生出在这上京城的事情,又有什么事情管不得,什么人拿不得?”此番言语里,那姜伯约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二皇子闻言,面上还是没有着任何的表情,身子一转,抬手指向了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的父皇开口道:“就是他,我大齐的九皇子姜仲颖,就是他做出了那些个事情,就是他,是那平安县不敢拿的人!” 二皇子的这一番言语,无疑变作了一阵惊雷,轰击在这朝堂上之后,卷起了不小的浪潮,那些个文武百官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面上全是一些个错愕,那位九皇子虽说品行差了一些,不学无术的,可应该也不会做出来这等事情的,毕竟那玉堂春可是这位二皇子殿下的女人啊! “是真的吗,九皇子应该没那么缺心眼儿,干出这等事情吧!” “那可说不准,这么多年了,你见着那一次二皇子在这朝堂之上无的放矢了?” “嘿,要是真的话,那可就有着热闹看了!” 身为一朝的左相,更是那二皇子的岳父,此番这秦会之将朝堂上的事情尽收眼底,面上显然是不高兴的! “岳父,二皇子这事情怎么没跟咱们提前商量啊!”一旁的乔远明,身为这二皇子的连襟儿,此番面上疑惑,转头去,开口对自家那岳父问道! “哼,他明目张胆的在府上给那青楼女子办那等违制的丧事,本就对不起玉卿的,又哪里还有脸面去咱们府上!”这秦会之轻声冷哼一声! 这也怪不得秦会之不高兴了,自己拿宝贝闺女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进了二皇子的门儿,可此番那二皇子的府上办起了那等皇子妃的丧事儿,整个上京城都晓得了这等事情,那青楼女子是皇子妃,那自家闺女又算个什么,继室? “只不过此番定然是要让他失望了,不管那位九皇子平日里如何愚钝,可都是咱们这位陛下的亲儿子,别看咱们这位陛下想来公正,可到了自己的身上,便由不得他不护短儿了,总不能因为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治了自己儿子的罪吧!”这秦秦会之接着开口说着,那目光也投到了那边二皇子的身上! 所说这事情做的差了一些,可是不知怎么了,看着那二皇子此番有着几分孤傲的身影,这秦会之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般,总觉的道理大过一切! “好了,肃静!”听得下面那些个文武百官们的言语,杂乱的光景儿,这姜烈的面上闪过了几分心烦的模样儿,开口喝过了一声之后,底下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仲颖,你二皇兄说那场火是你放的,可是真的!”停顿了片刻之后,这姜烈接着开口,朝着底下的九皇子开口说道! 那九皇子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上前一步,来到了这二皇子的旁边,弯腰对着上头自己的父皇行过了一礼,没有理会自己身旁的二皇子,抬头开口说道:“回父皇,那事情的确是儿臣做下的!” 姜烈的面上闪过了几分惊讶,以往对自己的这位九皇子不曾留意,只是听说是一个整日浪荡的酒色之徒,可今日一看,着实是给了姜烈几分不一样的感受,无他,就这般敢作敢当的性子,也定然不会是传言的那等酒囊饭 袋的! 直接将这等事情承认了下来,自然也不是这九皇子自己拿的主意的,毕竟这位九皇子自小就对着自己的父皇有着一些个害怕!这等主意是那位太子帮忙出的,说什么,这事情已成定局,若是九皇子还咬牙不承认,只会让父皇更加恼怒的,倒不如就直接应承下来! “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儿,你们哥俩谁好生说说?”姜烈接着开口说道!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二皇子刚要作揖开口,便见得一旁的九皇子此番转呀看着自己,开口说道:“二皇兄,便先让弟弟我说罢,若是有什么隐瞒或是遗漏的,皇兄在给补充一番如何?” 说罢了此语,九皇子没有理会二皇子是否应下,只是抬头,做出那等惭愧模样儿,开口说道:“这事情是儿臣错了,儿臣觊觎了那位暗香楼花魁玉堂春的容貌多年,便在那日里,色心大起,一口浊痰蒙住了心窍,竟然想着强占了那玉堂春的身子,玉堂春虽说出身青楼,可性子刚烈,不从我,便一头撞死在了儿臣的眼前!” “儿臣心里害怕啊,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就这么在儿臣的面前没了,生怕这事情被父皇晓得之后会责罚儿臣,便生出了歹意,点了一把火打算着毁尸灭迹的!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事情还是被皇兄给晓得了根底,搬到了父皇的眼前,儿臣有愧啊,请父皇降罪!”一边开口说着,这九皇子声泪巨下,径自弯身跪下! “唉,这九皇子背后有着高人啊,此番殿下彻底的输了!”看得那九皇子的模样儿,这位年老成精的左相秦会之又哪里看不出这不过是九皇子演的一处戏罢了,想到了这位九皇子平日里德行,不禁开口低声对着自己身旁的乔远明嘀咕着说道! “仲达,仲颖说的可还算事实?”等着那九皇子说罢了言语,这姜烈并未急着做出决断,反而是回头看着自己的那位二皇子,开口轻声问道!可虽是询问,这心里依然是信了九皇子的言语了! 这二皇子自小就阅书无数,在那书中,什么稀奇的故事没有,又如何看不出这九皇子所使的把戏,想着平日里他那只晓得酒色的模样儿,没来由的,二皇子转眼朝着太子那边看了过去,果然,纵然有心遮掩,可眼角处的那几分得意还是流露,这事情果然是那太子的手段! “不错,就是这等事情了,还望父皇还死者一个公道!”此番阳谋,姜仲达一时之间想不到破解的法子,只得开口对那姜烈做出来回应! 看着二皇子确认了这些个事情之后,这姜烈此番低垂着头颅,思量着这等事情该如何处理,轻声开口对自己身旁的曹季道:“曹季啊,你说着事情该怎么办啊?” “哎呦,陛下可是折煞老奴了,咱们大齐的规矩,老奴还是晓得那么一条儿的,宦官不得干政。今日守着这诸位大人的面儿,陛下如此询问,老奴若是说了,只怕没几天儿的功夫,这一副老骨头就要被几位大人给拆喽!” 曹季面上堆砌这笑意,可那眼神里还是有着几分不安,虽说没念过几年的书,可也听说过,前朝事就有着几位干政的太监被那些个文武百官给活生生的打死在这金銮殿上的! “哼,你这老东西,越活这胆子还越小了!”那姜烈被曹季的这一番言语逗笑,轻声开口说过一声儿之后,接着抬头看向了底下自己的那两位皇子,开口说道:“九皇子罔顾人命,所幸主动认错,便罚他禁足三个月,罚去他一年的例钱!” “谢父皇开恩!”九皇子跪下磕过了几个响头之后,开口谢恩,接着便起身,便要朝着身后退回去,只不过在后撤的时候,这位九皇子还是抬眼,瞧瞧的看了自己身旁的二皇子一眼,眉眼之间,全是一些个得意的模样儿! 那九皇子开口谢恩了,可是二皇子没有动弹,眼神里全是一些个不相信,禁足三月,罚去一年例钱,这就够了,这就抵过了一条人命?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那不过是一个青楼的女子,如何能跟这当朝的皇子比,如此也算合理的! 可是这位二皇子不这么想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身份或有高低贵贱,可性命却都是一样的,如此违背了礼法,更是失去了公允!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了昨日九皇子那狰狞的面孔,耳畔响起了昨日的叫嚣! “我好歹也是一朝皇子,父皇还能真的不理会那些个骨肉之情,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取了我的性命?” 那一幕幕不停的在姜仲达的脑海里过着,这姜仲达的面上生出了大大的失望,不仅仅是对这件事情的失望,更是对自己父皇的失望,对大齐朝廷的失望! “父皇,此番这般违背礼法,失了公允,还望父皇重新做过决断啊!”心中不甘,这二皇子双膝跪倒在了地上,高声喊道! “够了!礼法?公允?你前几日给那青楼女子置办的那等丧事,可是合乎了礼法,可是对你府上的那位皇子妃有着公允?难道说,朕 的儿子就一定要给那个妓女偿还了性命才算的上公允嘛?”看着二皇子不依不饶的模样儿,这姜烈的面上不耐,开口厉喝一声,“好了,朕乏了,今日早朝便到这里吧,退朝!” 说罢了此语,那姜烈起身,在那太监曹季的伺候之下回到了后宫! “父皇!”那二皇子仿佛还是不甘心,高声喊着,仍然跪在那地上! 待着皇上离去,底下的这些个文武百官也都各自散去,或是三两成团,又或是独自一人,总之没一会儿的功夫里,这殿上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是那跪倒在地上的二皇子,还有秦会之那翁婿两人了! 看着那二皇子倔强的模样儿,秦会之心里不忍,迈着步子走到了这二皇子的身前,开口道:“殿下,回去吧,这等事情历来如此,便是殿下在此跪上三天三夜,也没法改变的!” 二皇子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岳丈,耳畔还是方才自己父皇咆哮的声音,脑海里却是想到了自己府上那位想来温婉的女子,心里生出了几分愧疚,是啊,自己于她也使了公允的! “秦相,对不起,我让玉卿受委屈了!”二皇子开口对那秦会之开口道! “殿下言重了,男女情事,本就不是那等生意,有从哪里来的公允?只是此番逝者已去,殿下还是保重身子珍惜眼前人吧!”秦会之再次开口,开解着二皇子! “可此事不公啊!”二皇子摇头,还是跪在地上!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公道啊,殿下在这朝堂之上多年,可曾见过在这朝堂之上几时有真正的讲过道理?此事权且作罢,若是惹怒了陛下,怪罪了下来,定然是得不偿失的!”秦会之开口说道! 犹豫了一会儿,这姜仲达站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岳丈,开口说道:“多谢秦相开解了,我等回去罢!”说着这些个言语,面上没得半点儿的精神! 如此,那秦会之点头,几人就这般出了大殿! 可在殿外,却是碰见了两人,正是那太子与九皇子两位殿下,见得这三人从殿内走了出来,两人拦住了去路! “怎么样啊,二皇兄,我昨日就与你说了,父皇定然会心疼我的!”九皇子一边儿说着,那面上的得意一点儿也不曾收敛,油腻的面孔,咧着嘴笑着,让人心底生厌! “仲颖,怎么说话的,父皇心肠软,饶了你一条性命,你可要好生给你二皇兄赔罪才是!”太子接过了话茬儿,也是冷嘲热讽! 秦会之见得这两人的模样儿,心里担心,赶紧的转头对着身旁的二皇子开口道:“殿下不必将这些个言语放在心上的,此番还是先回府上休息一会儿吧!” 二皇子颔首,不曾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可是那眸子里,此番却是没了神采! “哈哈哈,仲达何必这般着急,此番若是没别的事情,不如将让本宫与仲颖两个陪你再去一趟暗香楼,听说这些年那里面儿的姑娘,也不比那位花魁差的!也算是仲颖给你赔罪了不是!”那边太子姜伯约趁机开口! 此番言语听完,那二皇子额眼睛睁大,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人,狠狠的盯着他们,好似要舍却了那几分淡薄的兄弟情义将这两位给生吞活剥了一般,刚要张口言语,只见得一股子血红自口中奔涌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接着,便见得这位二皇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仲达,你怎么了,可要小心身子啊!哈哈哈哈......” ...... 二皇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了床榻上了,起身,看看了四周的光景,嗯,正是自己的房间的! “殿下醒来了,我让下人们熬了点粥,殿下一天都没进水米了,还是吃一些吧!”说话的正是那位皇子妃秦玉卿的,看那样子也是在这守了好一会儿了,面上尽是一些个疲惫的模样儿! 二皇子见得这般,只是摇头,看着这秦玉卿,轻声开口道:“不必了,我不饿,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便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那秀美的眸子里还是有着一些个担心的,秦玉卿晓得这二皇子的意思,起身道:“那妾身便先退下了!”说着,秦玉卿起身出了这屋子! 看得那秦玉卿出了房门,这二皇子起身,来到了床榻一旁的那一个衣架之前,看着那一袭红衣,这位二皇子的眼神落寞,轻声开口道:“玉儿,是我没用,没法儿替你寻回公道了!你一定会怪我的吧,是啊,我太没用了一些!” 一边说着,二皇子将那红衣从衣架上取下,小心翼翼的叠好,捧在怀里,全是不舍,来到了一旁的那储物的衣柜前,轻轻的抚摸着那件红衣,低声呢喃着:“在给我一些个时日吧,这些个事情,我定然不会忘的,放心吧!” ...... 礼法治国,天下尽是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