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里的消息向来都是藏不住的,更何况,今日里传出来的还是那关于整个大齐士子前程的大事儿!这考完试之后也是过去了好几天了,比起往年的那几场科考,此次皇榜张出来的时间要早的很,只不过那上面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不是什么题名金榜,只是要告诉这些个士子们,那科场舞弊只是牵连太大,便不追究那些个舞弊士子了,只不过既然有着舞弊之人,此番科考便是不公正的,为了公平起见,陛下亲自拟定,十日之后,再考一场! 看着那张金榜之上的内容,在场的这些个士子门都是有喜有悲,那些个前一场不曾舞弊,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试的,自然是欢喜的很;可那些个花了银两,买了考题的那些个士子门,心里却是失落愁苦的很,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等事情,搁在谁身上也定然高兴不起来的! 这方白也是在人群里面儿的,自己在那登科楼里听得了这里张贴皇榜的事情,心里也是奇怪,便也不曾犹豫什么,直接来到了这里,看见了那位大齐威烈皇帝颁下的旨意之后,这位汉州解元的心里也满是一些个欣慰的! “哼,若不是某人逞英雄,装高洁,今日里,咱们都能见着自己的名字题在那金榜之上了,那里还能象现在这样,还要在这煎熬一阵子,应付着接下来的考试!” “谁说不是呢,这倒好,没弄个什么功名不说,还白白地折了二三十两的银子,实在可恶!” 这人群里,也有住在那登科楼里的士子的,这些人也是花费了银两从哪算命先生那里买过考题的,此番生出了这等事情,心里可恶,只是找不到那位算命先生的人影儿,更是不敢说过那位大齐威烈皇帝的半句坏话,只得将心里的这一口怒气给发泄到这揭发了此事儿的汉州解元身上了! 方白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在意,毕竟这些个日子里在登科楼住着的时候人,再难听的言语也不是没有听见过,若是听着别人说自己不对就要跟别人理论,那方白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那得费多少口水! 方白不在意,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不是?如今在场的士子,那些个花了银两买到了考题的毕竟还在少数儿,大多数儿的士子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应对那科举之事的!本来就瞧不起那些个科场舞弊的,得亏有着这位汉州方解元揭发了此事儿,要不然的话,自己这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岂不是白白地费了? 这些个人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做出了这等龌龊之事,如今事情败露,还怪起了别人,读书人本来就性子直,晓得那等规矩之事,眼睛里哪里能容得下这等事情,当即,便又一些个士子站出来,对着那些个指责方白的,厉声呵斥! “尔等还晓不晓得廉耻二字?舞弊有错在前,怎么又能怪到了别人身上?” “就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给读到了狗身上了?那些个顽童稚子都晓得这等公平公正的道理,难不成尔等连那些个小孩子也不如?” “就是,方解元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与这些个人为伍,我等实在耻辱!” 众怒难犯,况且人家说的的确有着道理,这事情本来就是自己这些人的错,这些个方才指责方白的那些个士子登时便没了言语,个个儿都是阴沉着脸,灰头土脸的,各自三两作伴散去! 方白见得了这般,心理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心喜,这天下还是好人多的!看着那些个士子门站在自己的身后,方白的腰杆儿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地里的庄稼尚且还良莠不齐,这么些个士子之中,难免会生出几个品德差一些的,可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还是栋梁要多一些的! 弯腰对着身后那些个支持着自己的士子门做过一揖,方白起身,迈着步子便离开了此地,这两日,自己的那位娘子对自己弃考的事情还一直都念念不忘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如今听得了这个好消息之后,自然也是要赶紧的跟她说一声了! 回到了那登科楼之后,一进门儿,便见得了那边有着几个士子门在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酒水,桌子上的那些个菜并没有动几口,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的嘴里灌着酒,相互诉说着忧愁!仔细去听那些个言语,也不是别的,都是谩骂这方白的言语! 方白见得了这般,心里也是无奈的很!圣人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些个士子门如此模样儿,分明是假装不晓得那些个道理,自己有如何能叫醒那装睡的人呢? 摇了摇头,这方白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起身便朝着那楼上走去,自从那位左相来到这儿走过一趟之后,这登科楼的掌柜就没事儿给自己拿房间里送去一些个酒菜,这时候儿,自家娘子想来也不会去别的地方儿,正等着看看是不是有着酒菜送过去的吧! 没几步儿的功夫儿,这方白便 来到了那房门前了,直接推开了门,朝着里面儿走去,果然,自家娘子这手里向来少不了活儿干的,在那边儿来来回回的,也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方家娘子听得了那等动静儿,转过头来,便见得了自家相公回来了! “娘子又是在忙着干什么呢?”方白一边儿说着,走到了近前,正见着自家娘子收拾着包裹,面上更是疑惑! 这方家娘子眼神躲闪,轻声儿开口:“考试都给考完了,咱也该走了,毕竟这上京城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儿,咱们这点儿银两,在这儿也过不了几天儿的!赶紧回去,我也好做些营生儿,攒些银两,等着下一次,咱们再来考一次!” 方白听得了这些,晓得了自家娘子心里还是没有将那等考题的事情放下,心里疼的厉害,忍不住抬手抓住了自家娘子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手里,开口说道:“今日张出皇榜说了,十日后要重考一场,娘子还是过些日子在收拾行李吧!” 那方家娘子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家相公的面容,生怕是自家相公骗自己一样,开口问道:相公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有骗过娘子?”方白笑着开口! “哼,谅你也不敢!”方家娘子轻哼一声,面上缓和,生出了好些个喜色,只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的欢喜收敛,眉头倒竖,假作嗔怒模样儿,开口喝过一声:“既然还有考试,那你还不赶快温书?” 见得了如此,便是这位方解元的面上也忍不住一愣,回过了神儿来,嘴角勾起浅笑,开口应过:“好嘞,这就温书!” 。 许是自小就身头佛门的缘故,在这些个朝臣的眼里,那位三皇子向来都是中规中矩的,没有那太子的平庸,却也比不得那位二皇子的激进,这些个年里,纵然已经表露了要夺嫡的意思了,可也没有生出过什么事情! 可是今日里,这朝堂之上生出的事情无疑就是将这位三皇子维持了多年的这么一个形象打破了,说真的,听得了这等事情之后,包括了那位大齐威烈皇帝陛下,这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惊讶的很,实在难以相信的!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里,就像往常一样,那曹季操持着那尖细的嗓子喊过了上朝之后,许是事先说好了一般,那位左相率先上前,说明了那科场舞弊一案的来龙去脉,当然了,将自己的那两位贤婿,二皇子和乔远明从里面择出来,避重就轻! 等着这位大齐威烈皇帝说完了那些个处置之后,本以为今日的早朝就这般了,没了别的事情就要退朝了!就在这时候,那位太子殿下却是上前一步,持拿这笏板,俯身开口:“儿臣有本要奏!” 听得了如此,这位大齐威烈皇帝的面上也是生出了不小的惊奇之色,自己这位太子平日里最是少言语,说好听点儿,那叫守成犹豫,可这些个日子是怎么了? 心里这般想着,那大齐威烈皇帝轻声开口道:“什么事情,皇儿说吧!” 那太子低头,接着缓缓道来,说出额事情,惊倒了整个朝堂! “儿臣要参三皇子姜叔遥一本!昨日里,他因为私仇,公做私用,竟动用刑部,将京城天下楼的少东家关进了刑部大牢,这等事情若是传将出去,实在有失我皇室天威!”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朝中所有大臣都是瞪大了眼睛,一来是惊奇这三皇子竟然能做出来这等事情,看来,平日里那等安分守己的模样儿八成也是装出来的;另一方面儿,对着这位太子殿下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先是绊倒了二皇子,如今又将矛头指向了那位三皇子,难不成以前这位太子是故意守拙了? 上面的大齐威烈皇帝样子还好,面上虽说惊奇,倒也是被自己这多年的养气功夫给掩饰了过去,还算平静,只是轻声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纵然这太子殿下心里已然有了准备,可还是免不了的心下一紧!昨日里,这位太子殿下晓得了这等事情之后,迟迟拿不了主意,正如这位大齐威烈皇帝想的那样,这位太子殿下的性子太过稳重,守成有余,却不肯冒险,就是今日做出来这等举动,还是那位谋士郭先生帮他拿的主意呢! “儿臣此语,绝无虚言!”姜伯约低头,一字一句的说着! 这姜伯约身后不远处,那位六皇子姜子陵今日也到了朝堂之上,也是了,自从这位六皇子管辖了工部之后,每日的早朝都不曾缺席的,勤勉的很!只是今日里,见得了那姜伯约的举动之后,这位六皇子的心里却是生出了好些个苦涩与无奈! 只道是那位太华山的陈墨陈道兄还是算计了自己了,先前只是说从那刑部捞人的事情有人帮着自己,可也没有 说清这人竟然是自己大皇兄,更没有讲清楚,这捞人的手段竟然是在这朝堂之上直接弹劾! 想到了自己那位三皇兄的性子,这姜子陵的心里更是愁苦的很,只怕今日之后,自己与那三皇兄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了,说不得还会以为自己与大皇兄专门做了这么一个局呢!只是人都说言必信,行必果,既然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说什么也得要做到的! 想到了这里之后,这六皇子姜子陵也是上前一步,手里还是持拿着笏板,俯身开口:“此事,儿臣也能作证,正如大皇兄所言,三皇兄的确是将那位天下楼的少东家关进了刑部大牢里了!” 就连这六皇子也站了出来,这姜烈的心里惊奇的更是厉害,自己这个小儿子怎么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里面儿!只不过此事显然不是想这等事情的时候,还是要弄清楚那事情是不是真的才好! 如此想着,这姜烈转眼,看向了那边儿站着的三皇子姜叔遥,轻声开口,却是中气十足,“老三,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听得了自己父皇喊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这姜叔遥上前一步,来到了那姜子陵的身边儿,转眼瞥了一眼一旁的姜伯约与姜子陵两人,许是自小身投佛门,晓得那等不打诳语的道理,这三皇子姜叔遥也不曾替自己做过什么解释,只是抬头看着上面而的父皇,轻轻点头:“不错,这事情是儿臣做下的!” 看着那模样儿,那里有半点儿知错的样子,正是如此,大齐威烈皇帝的面上生出了一丝愠怒,看着那边儿三皇子,开口呵斥:“不错?那里又不错了?你公作私用,公报私仇,呵事情还能不错?你仗势欺人,欺压良民百姓,辱没了我皇室名声,这还是没错?” 纵然那威烈皇帝动了真火,可这位三皇子的面上却是不曾生出来半点儿的害怕,腰板儿还是挺的笔直,抬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边儿的威烈皇帝,不紧不慢的轻声开口:“儿臣没有错!身为皇子,便没有了私事,有哪里来的公作私用,公报私仇?至于欺压良民百姓?哼哼,那人又哪里有一个良民百姓的样子!” “好了!你便不要再说了!”这威烈皇帝的面上闪过了几分不耐烦的模样儿,摆了摆手,接着开口:“你仰仗着那刑部,却对百姓动了私刑,念你是初犯,便从轻处置,自今日起,收回你手里的刑部,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府里,哪里也不准去,只道晓得了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儿!” 听得了这些个言语之后,那三皇子的面上满是一些个不相信,紧紧的盯着上面的父皇,双眼瞪地通红,一字一句,开口咬牙说道:“父皇不公!儿臣不服!” “皇兄,别说了!”一旁,那六皇子姜子陵见得了自家父皇的面色难看,赶紧开口,想要阻拦下自己的这位三皇兄! 那六皇子的言语还不曾落下,便被上面的威烈皇帝阻拦住,轻声开口:“好了,让他说下去,说说朕又是哪里不公了?” 得到了父皇的应允,这三皇子也不再忍着,抬眼,直视着自己的父皇,倔强的开口:“九皇子纵火行凶,伤人性命,也只是一个闭门思过的下场,儿臣不过是处置了一个百姓,父皇竟然要收回那刑部的管辖之权,又如何说得上公平二字?” “还有,太子强抢民女不成,竟被吧太华山的弟子打成了个鼻青脸肿,传扬开来,已然成了京城的笑柄,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也没见着父皇做过什么处置!这又如何能谈得上公平二字?” 等说完了这些个言语之后,这整个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就是那位大齐威烈皇帝,也是久久无语,转眼去仔细的看着下面的三皇子,好一会儿,轻声叹过了一声,转眼去,不再理会与他,看了看身边儿的曹季,轻声开口道:“好了,退朝罢!” 说罢了这些个言语之后,这大齐威烈皇帝便也是起身,迈着那步子,离开了这朝堂,只留下那些个朝臣,和那些个皇子在那朝堂之上! 看着自己的父皇离去,这三皇子的面上闪过了几分惨笑,转眼去,看向了自己身边儿的六皇子姜子陵和太子姜伯约,面上还是挂满了笑容,轻声开口:“皇兄和六弟果然厉害,明面儿上装着不合,可背地里却还是传一条裤子呢!” 那太子面上浅笑,虽说也是惊奇这六皇子怎么这次站到了自己这一边儿,可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看了看那三皇子一眼,开口说道:“叔遥还是尽快将那位天下楼的少东家放出来吧!”说完了这些,装着太子便径直的离开了! “皇兄,这事情……”六皇子面上焦虑,轻声开口说着想要解释什么! 只是此番这三皇子那里还会听这些个言语,面上轻哼,转身便离去了,也不给那六皇子解释的机会! …… 莫打诳语,朝堂龙子辩公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