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马夫,灵兽司下御马许晨膝下幼子许如云是也。 灵兽司顾名思义就是驯化世间异兽的官衙,御马则是负责驯养王公大臣出行所用坐骑的官职。因此,木哥四人平日里为了讥讽许如云,根据子承父业的道理给他取下了马夫的外号。 许马夫能一直跟四人组对不上眼,自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来什么我还什么,应天四傻,胖的撑傻,高的憨傻,躺着的那个痴傻,只知道用拳头那个莽傻。 许马夫聪明不与胖子做正面的嘴上缠斗,自顾自地说道:“叫你们四傻还真就凑四傻,倒了一个,还要再拉一个补上。” 这话让王乾一有些恼,只是他与许马夫不相熟不好出言接话,再说他要接下去,嘴上也讨不了好。 王乾一不接的话,木哥当然是要接过来,“这马夫说话就是跟普通人一样,嘴里跟身上都冒着腥臭味。” 许如云轻蔑一笑回应道:“你们这四傻只会做犬吠之事,动起真格来还不如河边的软脚虾。姓郭的那傻子走平路自己绊脚摔地上能一个月下来床,可让我开了眼界。” 说完他转头向烤肉串的中年男人招呼到:“跟以前一样,等会带走。” 除王乾一外的三人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掀桌的冲动,许马夫看见还是不慌说道:“说你们傻还真是,动不动就想拼拳头大小。想来雨祭你们都去看了,穆师叔那刀法的威力没有瞎到看不见吧?跟我们青云宗比拳头,你们几个应天破书院出来的,比得过吗?” 许如云越说越是得意,不由发声大笑起来。自己背后有了青云宗三个字到哪不是横着走,与这些他眼中的蝼蚁置气,已然是不会再放在心上。 竹竿道:“你还未进青云宗就看不起书院出生?你自己可也是白鹿书院的弟子。” 许如云冷笑:“能修真者万里挑一,能入青云宗的修者十万里挑一,青云之下无弱者。有了这般捷径,谁还在意一个小小书院?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意的,毕竟傻子读书不易。哈哈。” 竹竿脾气一爆,拍桌就起来,拍桌之后就没有之后了。领头的木哥不出手,他无法对许马夫构成威胁。 木哥揍人时不含糊不代表他就是莽夫,面对许马夫心里有火气选择隐忍不发,说道:“希望下次我们见面时,你嘴巴还能这么利索。” 许如云对木哥的言语没在意,淡淡回道:“如果下次能在青云宗见到你,那我可能会慎重考虑下你今天这话的。” 说罢,许如云自坐在另一桌,等待自己点的肉串烤好后,拿东西走人,走前不忘给四人投去玩味的目光。 见许马夫走了,竹竿有些担心问道:“木哥,郭月的仇我们还报吗?这马夫有了青云宗撑腰天不怕地不怕,我们能是他对手吗?” 木哥抬手给了竹竿脑门上一下,“他说你傻你就真傻?这仇肯定要报,还没进青云宗他就这般模样,等他进了你还能揍到他?” 胖子也跟着附和:“他现在一身本事跟我们差不多少,不过狗仗人势罢了。我们要是真怂了,难道真被一个马夫在头上踩一辈子?” “行了,计划不变,吃了东西回去记得做事。” 许马夫的出现搞得众人没了兴致,扫清肉串后就各回各家,王乾一今日经历事情颇多,精神疲惫,回到家里应付了家中询问后就回屋睡下。 屋外月明星稀,一束月光透过窗户射入屋内落在酣睡中的少年身上。床上的少年睡得并不是很平稳,总有翻身,好似梦中也在经历什么不安稳的事。 …… 皇都的夜晚,有人早早入睡,也有人彻夜难眠。城防司衙门灯火通明,刚巡完城的侍卫忙着回来交接,衙内的官员急着出门传递新的任务。 白日里,雨祭台上与穆轲交流的黄袍修士此刻站在城防司司长案前静静等待这位大人忙完手上的事。 黄袍修士进门有了半个时辰,桌案前终于批完了最后一个卷宗,抬头望向他,不带一点感情说:“汇报吧。” 黄袍修士先行一礼,恭敬说道:“渡鸦已经安置下了,鹤首也给它送去,等它花费几日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八成元气。穆轲倒是出乎意料没有穷追渡鸦,白日走后就不见了踪影。” 司长颔首回答:“这渡鸦逃了就好。穆轲那边就不用再多费心思在上面了,他是聪明人,双方目的达到后就没必要对一个不相干的渡鸦赶尽杀绝,这样就算以后冥海的大妖找他,双方也有坐下来谈的理由。” 黄袍修士:“穆轲和青云宗没有了后续,当狗的渡鸦却是狮子大开口,要我们想办法补偿他没拿到的阳气。” 对渡鸦的要求,司长不感意外,依然淡淡说道:“它想要给它就行。” 司长轻而易举的答应让黄袍修士大惊,“大人,那渡鸦一心想炼昊阳丹,据属下所知这昊阳丹所需阳气可不是小数目!雨祭上的承诺本就是一个幌子,我们不可能提供给它凡人的阳气,皇城里的百姓若被这般献祭出去,定然会大乱啊!” 司长看着跟随自己已有三十余年的下属,心中轻叹他什么都好,就是榆木疙瘩学不会变通,只得出口解释道:“皇都周围有大大小小村落百余,每村少说有数百人,几个村子足以补足渡鸦所需。况且不少村落藏于山势之中少于外界通联,偶尔少那么两三个也不会引起丝毫波澜。” 黄袍有些不敢相信司长说出的话,抬头双眼圆睁看着面前坐着的中年男人,男人脸方,面相普通憨厚,放在人群中就是名老实百姓。 他当然知道这位大人不像表面那般老实,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修为、城府以及为皇上谋划的各种诡计。 但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出过这种毒计。 “大人,他们也是我们晋朝子民啊!真就全送于妖兽之口?” 司长沉默一阵,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你跟我多年,身上的妇人之仁却始终褪不去。我不是六部尚书也不是左右相,轮不到我出民生之计。城防司表面上只负责皇城内的治安问题,实则是陛下处理江湖世界问题的一把利刃。你也是修者,应该明白修者之斗比战场铁戈厮杀要残酷万倍。 这渡鸦论起修为与中三花阶段的碎丹境一样,放在陛下的棋盘上当马前卒都不够格。只不过这渡鸦心贪,我们就用交易的形式拉它入局,再顺带拉它背后的冥海妖族下水罢了。” 黄袍修士:“现在穆轲已经出手,冥海妖族被我们拖入其中,为何还要满足渡鸦所需?” 司长拿起桌案上放凉的茶水轻嘬一口才继续说道:“因为火还不够大。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这火星从皇城蔓延开去烧遍天下九十九州内外之地。 渡鸦未死,对冥海妖族来说不过是折了面子。妖族老辈护短也只能刁难穆轲一人找回场子,还犯不上于青云宗死磕。所以我们得在两者之间再添一把火。” 黄袍修士越听越糊涂,这渡鸦不是你出手救下的吗?增加两者之间的矛盾,与献祭村民又有何关系? 司长盯了锁着眉头的下属,猜透了他心中所想,“穆轲第三刀是我为渡鸦挡下了一半,救下它只是因为这条狗还有存在的价值。” 男子从桌案上抽出一个玉简,单手一抛,玉简稳稳落在黄袍修士手中。 “天眼司传来消息,前朝遗老们苟活于山林之中还不懂安分守己,皇都乱相刚起就与青云宗有了联系。那我就让这条狗发挥下余热,帮我再多咬些人。” 黄袍修士注入一丝法力在玉简上,刻入玉简中的信息顿时全部映入脑海中。黄袍一字不漏地仔细读着,越读越是惊讶,“这些人疯了吗?” 司长冷笑一声,“这些人苟活至今不谢皇恩,反而走上邪路。那也怪不得我心狠,用他们尽数喂狗了。” 司长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黄袍修士身前,看着他一会处于震惊,一会又面露犹豫,知道自己下属心中纠结,轻拍黄袍的肩膀说道:“胡师弟,你我二人从师门出来那日起就不再是普通的修士了。现在我们食君之俸禄,自当做忠君之事。待渡鸦元气恢复后,我会将几村位置传你。做完这件事,我会请求陛下开放太清宫,让你进去十年稳固道心。” 黄袍修士一愣,随后道:“师兄不可!这会抵消你多年来的所有功绩。” 司长走到门外,看向屋外明月,感叹道:“这些年来,我最为后悔就是带你入仕。还记得出山时,我们两人修为相差无几,现在你却落了三个境界。你不说我也知道,终日随我做些下作事影响了你的道心,着实委屈师弟你了。功绩只是浮云之物,能换来你十年太清宫静修那我能得一丝心安。” 黄袍转过身说道:“师兄,出山是我自己的决定,怪不得你。太清宫十年静修,这份心意我受不起。” 司长摇头说:“我意已决。这大风将起,势将席卷天下。你这性子不适合待在风眼中,遇而避之方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