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缺看着自顾自走在前面的乐轻衣,有些悻悻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自从他出手劈掉那个中年男子的耳朵后,乐轻衣就开始这样了,也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走在一起,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难道真的是我做的太过分了?” 看着前方气呼呼地埋头前行的乐轻衣,云缺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 “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只不过是提前惩罚了他,怎么会有错呢?” 不过云缺也有自己的思量,有些事他认为是对的就一定会去做,不会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某种程度上云缺也是个执拗的家伙。 乐轻衣虽然看着是生了很大的气,但其实她只是对一向温和的云缺对别人下如此重手感到难以置信,她印象中云缺一直是低垂着眼帘,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即使偶尔认真起来,也只不过是把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脸上不再一片淡漠。 而今天的云缺却不是这样,他眼神淡漠带着冰冷的杀意,脸上既不是平时的懒散也不是认真时的平淡,而是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气势凌人,锋芒毕露。 这与乐轻衣认知中的云缺大不相同,这种对本应该熟悉无比的人产生陌生感的心情,让乐轻衣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好像她从来不曾了解过云缺一般,这种感觉很令她不舒服。 “好了,就当是我错了还不行,你这样要是让你爹看见,指不定认为是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云缺一个大跨步,走到乐轻衣前方,拦下她的脚步,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之色。 “哼!” 乐轻衣看到挡在身前的云缺,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若是还有下次,那就……那就让你青衣姐姐永远不搭理我,好了吧。” 云缺看着乐轻衣嘟着嘴巴,一脸不满的样子,想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缺虽然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但乐轻衣听到这句话,却是眉眼间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只是一瞬,连一直盯着她看的云缺都没注意到。 “青衣姐姐理不理你,关我什么事?” 虽然是这么说,但乐轻衣好像也不在生气了,脸上又恢复了初始的平静,只是她的眼神中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丝忧伤。 云缺见乐轻衣好像不在生气了,也没有注意她的眼神变化,当先向前走去,他们得加快速度了,不知为何,云缺总感觉在江南他们将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了,怎么产生了这种想法。” 云缺心里有些奇怪,以往他出来行走江湖,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不会有这种畏首畏尾的感觉,但这次却多次产生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种束手束脚的不适感。 其实云缺哪里知道,他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皆是因为他身边的乐轻衣,关心则乱,以往他行走江湖,就只是他一人,遇到再大的危险,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但这次不同,有乐轻衣在,他就觉得绝不能让乐轻衣受到伤害,如此一来,无法放开去闯,便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不适感了。 而此时在江南,确实也发生着一些事情,只不过没有人会知晓罢了。 夕阳下,落叶纷飞,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昏黄之色,就连地上的落叶也不例外,叶子上枯黄的脉络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好像白纸上的黑线一般醒目。 江南都府的庭院里,原本园林一般的摆设散落了一地,本来干净带着泥土色的地上,此刻却是血迹斑斑,穿着兵服的尸体躺的到处都是,夕阳下,可以看见这些死去的兵士都面带惊惧,脸庞狰狞,仿佛生前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庭院里虽然遭遇过一场杀戮,但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庭院的石凳上依然有一人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喝着酒。 那是在庭院正中的圆桌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只见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正自酌自饮,态度潇洒,神情自若。 “张都府好雅致啊!” 就在一袭青衫的中年文士饮完一杯酒,准备倒第二杯时,庭院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六个人。 说话的是六人中的一个身材削瘦,面庞冷峻的瘦弱男子,这人穿着粗布衣服,腰间别着一根玉笛,站在那里,双手自然下垂,露出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掌,看其样貌,好像一个乡野村夫,只不过此人腰间别着一根玉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其余五人皆是站在瘦弱男子左右,隐隐以瘦弱男子为首。 在瘦弱男子左手边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体形都一模一样,就连看人的眼神也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一个手中拿着一条漆黑泛红的铁索,一个手中空无一物,只是一双手掌看上去宽大结实,交叉在一起,好像一把大钳子一般。 而在男子右手边则是一男两女,男的体态壮硕,虎背熊腰,样貌平淡无奇,只是一双眉毛十分粗壮,远远望去,好像两条青筋暴起的血管一般,一双眉毛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体形一样,壮硕充满力量。 而那两个女子,则是一美一丑,一个体态丰腴,身姿窈窕,面若春花,眉似远黛,一笑倾城,使人望之沉醉,一个体形娇小,面黄肌瘦,脸上伤痕累累,沟壑纵横,眼神凶冽,使人望之生畏。 看着这几个相貌皆是不凡的人,被瘦弱男子称作张都府的青衫男子,头也不抬地又倒了一杯酒,只是这一杯酒他没有喝,而是拿起来轻轻洒在了脚下。 “阴间多寒,此酒暖身。” 言罢,青衫男子才第一次抬头望向院中几人,而青衫男子的相貌也落入瘦弱男子等人眼中。 但见青衫男子剑眉星目,面貌清正,嘴唇微薄,但却不给人恶薄之相,反倒给人一种儒雅中正之风。 青衫男子看了一眼那些倒在地上的兵士尸体,又看了看瘦弱男子等人,脸上古井无波,只是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变得更加明亮,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 “天地异变,邪魔丛生,你们非魔是人,但却行此邪魔之事,当真是失了人性吗?” 张玉书看着六人,脸上虽然没有露出表情,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怜悯,一丝愤慨,一丝遗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是我们的选择。” 瘦弱男子听出张玉书语气中的遗憾之情,脸上露出憨厚淳朴的表情,在遍地尸体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分外诡异。 “如此,那便请诸位上路吧!” 张玉书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乡野村夫一般的瘦弱男子,终不在说些什么,而是一声清喝,竟是要送几人上路。 何为上路,断头台前,亡魂声里,奈何桥上,有死无生。 瘦弱男子几人听到张玉书的清喝,皆是摆开架势,严阵以待,他们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文士一样的青衫男子有多恐怖,这可是一个一人退三军的惊世人物。 看着严阵以待的六人,张玉书没有一丝紧张之色,他像是一个巨人,在俯视几个想要冒犯他的蝼蚁一般看着几人。 如闲庭信步一般,眨眼间,张玉书便来到六人眼前,六人中那个体态壮硕,眉毛粗大的人见状,握紧拳头,蓄力于身,将全部力量灌注在拳头之上,看着身前的张玉书,一拳轰出,巨大的力量仿佛将空气都撕裂了一般,周围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 大眉毛的这一拳凶猛至极,夹杂着破空声,气势逼人,若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看着这一拳,张玉书只是挑了下眉毛,右手探出,一把抓住这来势凶猛的一拳,然后轻轻向侧一推,顿时那大眉毛整个人仿佛一个皮球一般,被张玉书一把推开,一下子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喘息不已。 剩余几人看着张玉书这四两拨千斤一般的手段,皆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他们以为已经很高看张玉书了,但没想到张玉书一出手,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恐怖。 一招败退大眉毛,张玉书脚步不歇,又走向剩余几人,那剩下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有些心惊地后退了几步。 未战先怯,气势上他们已经输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张玉书这么恐怖,一招就废了他们中力量最强的大眉毛。 那剩下的几人退了几步,但张玉书仍步步紧逼,几人中的双胞胎和一美一丑两女皆是看着瘦弱男子,似乎是问他该如何应对。 迎着几人的目光,瘦弱男子额头冷汗直流,倒不是被几人所致,而是他知道张玉书看着好像是在攻向他五人,但是实际上所有气势都对准了他,张玉书的目标是他。 本来正在全力抵挡张玉书迫人气势的瘦弱男子,又迎上同伴几人急切询问的目光,两相交加之下,瘦弱男子顿时压力大增,只感到头皮发麻,站立不稳,仿佛狂风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倾翻一样。 张玉书感受到瘦弱男子身上愈来愈弱的气势,知道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气势已经渐渐崩塌,败势已经注定了。 将气势收回,张玉书看向那对双胞胎兄弟,而那对双胞胎兄弟似乎感受到了张玉书的目光,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在这夕阳下照射下,不知为何,竟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就在双胞胎兄弟想寻找这股寒意的出处时,只见张玉书一拳轰来,看似缓慢的拳头落入双胞胎兄弟二人眼中,却变得异常迅猛,只是眨眼间便打在二人身上,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拳头上的力量便把二人击飞。 砰砰!砰砰! 伴随着双胞胎兄弟的落地,一声巨响传来,接着张玉书在那两个女子,还未从双胞胎兄弟被击飞的场景中回过神时,便一掌将二人击飞,两个女子如雨中浮萍一般从空中飘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而那被张玉书一拳击飞的双胞胎兄弟刚要挣扎着起身,便被张玉书一脚踹飞的瘦弱男子砸在身上,三人一起再次摔在了地上,齐齐吐出一口鲜血,有些惊恐地看向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张玉书。 此时的张玉书气息沉稳,脸上神情平淡,一袭青衫因刚才的动作而被微风吹起,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好像随时都会迎风而去的仙人一般,使人看上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只感觉, “仙人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