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中的街巷弄堂里都挂起了大红灯笼,临近年关,所有人都在置办着年货。 那一团黑气笼住了整个满京城,阴风大作,那大门南面挂着的红灯笼被狂风吹的整个碎开。 沈苍穹面无表情站在满京城上空看着静竹禅院中的慈悲, 秦总管刚至满京城就一路朝着某个地方飞去。 看着飞在天上的不动明王,慈悲的神情先是震惊接着又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接受。 “是了,那天了善应该就知道不动明王端坐在那座偏殿里,只不过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强行封闭心神。” 慈悲对桑华卿说道。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会出来得这么早。禅宗讲求因果,如此想来,这便是因果。” 慈悲将披在身上的莲服轻轻脱下,接着只见那满脸皱纹的慈悲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慢慢盘膝坐下。 一段段没人听过的经文从慈悲的嘴里念出, 桑华卿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他在干什么?” 陈昱举着雨霁疑惑的问向身边的桑碧落。 桑碧落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说道:“恩...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陈昱撇了撇嘴正准备掐起剑诀的时候,站在黄泉剑身上的桑碧落伸出手拦下了他。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你没看到么,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陈昱刚想还嘴,但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于是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一声看向禅院。 “切,哼什么哼。” 桑碧落不屑的笑了笑。 此时慈悲已经停止了念诵经文,他看着桑华卿诡异的笑了笑。 那笼罩在满京城上空的黑气开始往四处散去,看样子似乎是要做逃走的样子。 桑华卿看着慈悲犹如看傻子一样,他神色怪异的看了看慈悲心里想道,难不成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皇城? 只见立在天上一身黑袍的沈苍穹看着那四处散去的黑气轻轻地哼了一声, 紧接着满京城中有许多肉眼可见的龙脉之气朝着那些黑气笼去。 “圣王道,一心为民,为人君者理应常记。” 桑华卿站在禅院里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站在天上的沈苍穹犹如那巍然的山岳一般高峻不动, 仅仅只是看了看那团黑气一眼,龙脉之气就撕开了那些黑气。 没错,就是撕开了。 虽然满京城被那团黑气笼罩,但是在龙脉之气的眼下真的不够吃的。 很快,当最后一缕黑气被撕碎了以后,那龙脉之气还漂浮在满京城的上空,就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慈悲并没有什么动作,他盘膝坐在地上看着黑气慢慢消散。 咚!咚!咚! 也不知是谁敲响了禅院里的那口古钟, 紧接着一阵敲打木鱼的声音传入场间所有人的耳内。 慈悲笑着对桑华卿说:“不拯救苍生,谈何慈悲呢。” 桑华卿似乎明白了慈悲想要干什么,他对慈悲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慈悲依旧盘膝坐在地上。 那敲打木鱼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只见那尊宝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极为年轻的僧人从那尊宝殿里走了出来。 木鱼被年轻僧人拿在手里不停敲着,年轻僧人念诵的经文是很简单的金刚经。 但是当桑华卿看见那名年轻僧人的时候,那原本神色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你成功激怒我了。” 桑华卿的右手出现了一枚玺印,只见玺印上刻画着十条玉龙盘绕着。 当天上的那群人看见桑华卿手里的玺印以后,有人惊呼道:“那莫非是崆峒印!?” 桑碧落凝神看向老人手中的玺印点了点头。 “老岛主好手笔。” 慈悲微笑着对桑华卿说道。 那年轻僧人敲着木鱼走到桑华卿身前,桑华卿右手持着崆峒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僧人说了句。 “多年未见,可曾安好?释禅。” 年轻僧人听到这个名字后,那敲着木鱼的手停下了。 只见他抬起头看着桑华卿说:“一切安好。” 禅院中的诸位僧人皆是一惊,他怎么可能是释禅! 这时才有人看见了那宝殿里空无一物,端坐在供桌上的金佛消失了! “怎么可能....” 桑碧落难以置信的看着释禅。 当他看见宝殿里空无一物的时候他隐约猜到了什么,直到桑华卿喊出释禅以后桑碧落的脑中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 “师叔?” 了空不敢相信的对释禅问道。 释禅看向了空轻轻点了点头说:“长大了。” 所有僧人全都沸腾了! 这时,一名满脸皱纹的僧人站出来对释禅说道:“既然是师祖,那么请师祖回到供桌上,或者,请师祖去死。” 观海说完这句话以后静静的看着释禅。 释禅将目光投向观海后略微有些惊讶。 “当入地狱还有人在修行?” 观海不解的看着释禅,他没明白释禅这句话的意思。 “你与我很投缘,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 释禅伸出手看向观海。 观海闭上眼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站在天上的所有人全都难以接受的看着那年轻的释禅, 场间有人当年来过静竹禅院,他们也见过释禅。 那个皱纹很深笑起来很慈祥的老僧人。 当年释禅圆寂了以后,他们亲眼看着那个老人的舍利被了善取了出来。 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是以那样的方式活着。 慈悲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他笑着对桑华卿说:“看来这个礼物很多人都喜欢。” 这笑声极其刺耳,极其难听。 站在桑华卿身前的释禅慢慢转过身子来到慈悲的身前, 当慈悲看见释禅走过来的时候犹如看见了他心中的佛祖一般很是虔诚的低下头。 释禅摸了摸慈悲那光秃秃的头说:“你很不错,我很欣赏你。” 慈悲很是激动的抬起头,但是在他眼里,那原本满脸笑意的释禅此时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居然知道我在那里,你真的很不错。” 释禅的指尖开始用力,只听一阵骨骼破碎的声音。 慈悲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但是很可惜,你吵醒了我,我本来还可享受人间香火千百载,我可以成为人间佛的。” 释禅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对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慈悲说道。 桑华卿看着眼前的释禅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他很陌生,他们之间一点都不熟。 释禅慢慢走到慈悲的身边,接着他念了一段经文。 一道魂体从宝殿中飘了出来,了空看着那道魂体后想强撑着站起来,但是却被桑华卿按了下去。 “你真的很可怕。” 桑华卿看着释禅一字一字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释禅笑着对桑华卿说。 原本很是清秀的脸笑起来应该很是好看,但是此时释禅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那道魂体就是天刚亮的时候跟随着天上的佛祖离开的了善, 了善静静的看着释禅,他明白了一切。 “我不懂。” 了善站在释禅身边说道。 释禅看向了善摸了摸他的头,了善又想起来了那个大雨天, 当年的静竹禅院还只是很平凡排不上号的一座禅院。 那天了善偶然经过了禅院,当他看见禅院中坐着的金佛时他便迈不动腿了。 这就好像酒楼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样,或许他与禅宗,真的有缘。 那个大雨天,了善披着雨站在禅院外面,一个老僧撑着木伞走了出来,老僧当时也是这么摸了摸他的头。 于是,世间少了个好听说书的少年,多了一个剃度出家的僧人。 回首已过数百载。少年成了禅院中的方丈,并且还多了一个心魔。 “许多事情不一定要懂,顺其自然便可。” 释禅对了善说道。 了善的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滑落,接着他双手合十对释禅念了声我佛慈悲。 释禅轻轻对了善挥了挥手,了善的魂体渐渐消散。 当了善快要彻底消散的时候,他看了桑华卿一眼。 桑华卿对他点了点头说:“走好。” 释禅慢慢转过身,那只端着木鱼的手不动声色的划过眼角。 再度回首,依然是那清秀的僧人模样。 释禅看向了天空中的不动明王,他的眼中满是欣赏。 哒哒哒哒哒, 木鱼再次被敲起。 桑华卿收起追思的神情神色漠然的举起手中的崆峒印, 一条巨大的玉龙虚影自天空压下。 不动明王很是意外的来到禅院这边举起了手撑着那条玉龙, “我很想再回去。” 释禅说着对宝殿的供桌看了眼。 “回不去了。” 桑华卿捏了个法决,天空中腾舞着的玉龙大吼一声再度压下。 站在满京城上空的修行者们迫于场间的威压,不得不往满京城外飞去。 陈昱一边往外飞一边执着奇怪的礼节,桑碧落来到陈昱身边说道:“不要命了?” 陈昱正色道:“诛杀邪魔乃是我辈本分。” 桑碧落正想骂他白痴的时候,一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飞剑来到两人身边,当桑碧落看到那飞剑上站着的人时说道:“挺快啊。” 李太白看了眼陈昱说:“诛杀邪魔虽是本分,可也要有命。” 陈昱看见突然出现的李太白正准备将君子剑招出来的时候, 那太一书苑的学宫中又有一股浩然气冲上了云霄。 “这家伙疯了?” 桑碧落脸色有些不好的看向学宫那边。 “想成圣想疯了吧。” 李太白望着那学宫的最顶层接话道。 陈昱却有些担忧的看向那边。 世间所有大修行者都喜欢在自己的名号后面加个圣字,书生,棋圣,剑圣之类。 不管是不是他们自愿加上的,实际上这些人距离成圣还很是遥远,最起码也要触摸到通神巅峰那层看不见的墙再说。 修行一路很是艰难,想成圣?先飞升。 真正的圣人也不是没有,但那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