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楼地界以南一处小城镇中,一间平时生意惨淡的客栈,挤满了天南地北的客人。 客栈的老板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大的生意,差点乐得背过气去。 大堂里围满了,中间留出一张长条桌来,桌子边上坐了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是中年妇人,妇人环视一周之后,开口了:“承蒙各位叔伯抬爱,选我做这一次的主事人,其它的话,我也不用多说,咱们十二家都与那奸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他,我们十二家多少的心血全部付水东流,不杀祁天,誓不还乡!” 一名老者出言道:“孙侄女,直接说说计划吧,我们老了,就想着这事能快点结束就好,拖得越久,我们的老骨头怕是就要原地化土了。” 他口中的孙侄女,指的就是这位最先说话的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姓姚,是眼下这十二大姓中,姚家的后人,她的父亲早年亡故,虽是庶出的二女,但凭着狠辣果决的行事风格,很快就将姚家排进了十二大姓中的前三姓,要知道当年她的父早亡之时,众人都觉得姚家要完了,甚至有十一家一齐并分姚家的说法,就在姚家即将被人瓜分干净的时候,她姚妍婧独自一人偷了姚家大半的家产,从天盗会中请出十位七步野修,震守姚家一月有余,十一家无数好手都死在这十位野修手中,一时之间,十一大姓也放下了冒进,自各盘算得失,就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姚妍婧有了机会在姚家肃清异己,仅仅一月之内,光是宗内男姓子弟,姚妍婧就杀了十九人之多,这些男姓子弟多大都是不服姚妍婧指挥,扬言要分家而治。 一番雷霆手段之后,姚妍婧在姚家稳坐了第一把交椅,等另外十一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姚家早已经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再难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了。 只是现在一个女人在一众男人面前指手画脚,十二大姓中总还是有一些人不服的,比如眼前这个说话的老者。 姚婧妍的身子向后躺了躺,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式,慢条斯理地说道:“世叔公,在我们还没有动身以前,我就说过了,各自派出年青力壮的战力,这本事是一场赌谁命长的战事,上了年纪的长者就应该在家中守着族内根基才是要事,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老人家怕是赌不了几局,你说是不是?世叔公。” 世叔公鼻子里都快气得喷火了,但是眼前的姚婧妍可不是以前那个他们可以随便使唤野丫头了,她现在是姚家的主事人,更是这次行动的头人,他纵有再大的怒气,也不敢对着她发出来,只能在鼻子里生生气。 世叔公怒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姚婧妍嘴角微微一弯,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本来她也准备后面就直说正题了,但是她不喜欢是被人提醒后再说正题,在姚婧妍看来,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是头人自己注定的,而不是被人要求的。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也正好是这种感觉,让她在姚家主事人的位置,坐得又舒服,又安心。 姚婧妍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传唤,我们十二家才能隔了这么久,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机会,既然大家都是受命于人,我也希望大家能拿出些真本事出来,不然老是指望着别家的人出力,你跟着吃肉就行了,天天口中称着仁义道德,忠教廉耻,你们莫忘了在那手足下山,还压着十二姓的人,天天风淋日晌,虫坑蚁食,所以我只要一看见你们拿着书摇头晃脑,我就觉得可笑,自己的族人死了,连屁都不放一个,你们这些人也读书?呵呵。。。” 两声轻笑,让整个客栈一时怒声四起,人人都对姚婧妍怒目相向,她这一番话无疑将这整一个圈的人得罪完了,这一行人多大都是各家有修行在身的男丁,除了姚婧妍和她的两个随侍,清一色全是男人。 但是所有的愤怒也只能止步于眼神了,因为十二大姓有一条铁一般的族规在那儿摆着,任何人不得因任何理由对各家主事以及头人出手,否则祖宗灵位面前,万刀临身而死。 虽然桌子外面的人都群情激愤,但是桌子上的人却是个个都冷静,他们心里自然明白姚婧妍此举的意图所在,十二大姓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集体出行过了,本来他们十二大姓因为惧于那个人的威名,已经打算将死在手足山上的十二个人的事情,就此大事化小的,这次若不是因为那封传信,他们必然永远不可能有机会跟那个人对上。 那封信来得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准备,骤然间,让他们去为了十二个在几年前就早已经死了的人报仇,任谁都提不劲来,姚婧妍的话,不过是为了激起他们骨子里的血性,不然真正跟那个对上的时候,到时尿裤子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桌子上另一个长者出声了:“姚头人,我想他们应该也明白你此言的用意了,姚头人有任何吩咐,但说无妨,我们这些老头子没什么才智,但若是论起动手来,绝对不可让那贼人有片刻轻松日子。” 姚婧妍道:“有了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我们这次最大的目的便是把那贼人引出轻衣楼地界,之后的事,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收拾他。” 站在外围的一个年青人喊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直接在轻衣楼里就将那贼人扑杀了,何苦这么麻烦,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姚婧妍没有看那说话的年青人,轻轻拿起手身前一个空茶杯,轻轻转动着:“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如果真的跟他对上,你们这一百多个人最多只能活下十个,而且这十个人还必须是跑得最快的那十个,再有,那信上写得清楚,不准我们在轻衣楼地界动手,对于那封信,我可是半个字都不敢违背,不知少侠今年修为几何,家中老母贵庚,你要不要回去问问她,是不是活够了,想陪着你一起死?” 那年青人双拳紧紧捏在一起,嘴巴紧紧地闭在一起,半点声音都没有。 姚婧妍继续说道:“我这么安排,自然是希望你们能在这场战事里多活下些人来,毕竟活着总有出头的一天,死了就算是有再大的英雄气盖,难道要留到地下,说给虫子听吗?有空你们可真要好好打听打听那个贼人的事情,免得到时候看他年轻,就觉得可以随便欺负,不然白白送了性命,犹不自知。散!” 姚婧妍放下那个空茶杯,径直回了房,留下一屋子男人,一肚子的气愤。 幽黑的凤牢里,黑衣人跪在那间没有门的房间外面,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轻衣楼主问,黑衣人答。 轻衣楼主问道:“上次十二大姓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黑衣人答道:“据内线所报,他们之所以一起倾巢而出,是因为一封信。” 轻衣楼主问道:“一封信?谁写的?” 黑衣人道:“不清楚,现在那封信正在他们的头人姚婧妍身上,听说保管的当相严密,难得探知。” 轻衣楼主道:“那两个白衣雪袍之人的行踪呢?” 黑衣人道:“最近又在一处荒山上发现了几十具我们的密探,这一次的尸体,比上一次我们发现的尸体又离轻衣楼近了十几里,如果他们真的是冲着轻衣楼来的话,不出两日就应该到轻衣楼的地界了。” 轻衣楼主沉默了约有半晌,随后道:“去把芳铃儿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黑衣人领了令,沉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芳铃儿不是第一次来凤牢了,应该说她有事没事就会到凤牢里来,她总是对轻衣楼主的住所,有着说不完的意见。 芳铃儿站在那间没有门的房间里,她的到来给这间死气沉沉的房间倒是添了不少的生气。 芳铃儿道:“楼主,你住在这么暗的房间,晚上睡觉不怕吗?” 轻衣楼主轻声道:“习惯了。你跟祁天相处的如何?” 芳铃儿道:“还行吧,跟块木头还有什么相处不相处的。” 轻衣楼主道:“是啊,对着块木头还能整天傻乐的,你怕是天下第一人了。” 芳铃儿气呼呼道:“楼主!小心我在你这楼里放些虫子蟑螂,看你晚上睡觉还怕不怕。” 轻衣楼主道:“只要你这些虫子能活着,爬进我的这间屋子,我就怕。” 芳铃儿道:“我还不信你屋子连个通气孔都没有,哼!” 轻衣楼主道:“嗯。。。。。。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了,幼年时,我曾经在我师父那里学了些驯虫术,你要放虫子就多放一些,我要是夜半睡不着,就让它们给你传话去,我这个人话多,我怕你虫子少了不够用。” 芳铃儿顿是花颜失色,急声道:“我!我开玩笑的!我哪里有那胆子去捉许多虫子给你。” 轻衣楼主道:“嗯。。。。。。那便好,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最近轻衣楼即将有大事要发生,有一句话嘱咐给你。” 芳铃儿一脸紧张地问道:“什么嘱咐?” 轻衣楼主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切记不要离开轻衣楼。” 芳铃儿立马轻松了下来:“我还当什么事呢,你放心,有没有事我也不会离开轻衣楼的,除了轻衣楼我也没有别的去处,以往我一年时间也不过出去一两回罢了,最近,最近嘛,更不会离开轻衣楼了。” 轻衣楼主道:“最近不离开轻衣楼的原因,怕是因为祁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