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之后,中年人一筷子就夹走一大盘的卤肉,要不是后生眼急手快,一把拉了回来,估计就只有洗盘子的份了。 “世伯,一直吃菜多没意思,咱们聊聊天吧?”后生像母鸡孵蛋一样,把所有菜都搂到了自己身边。 “好吧,那咱们就来聊聊这清鹤山上的坟。”中年人终于舍得放下筷子。 后生问:“坟?什么坟?清鹤山上我也没看到有什么坟啊?” 中年人挑着眉毛:“所以这就是你江湖阅历太浅的原因了,清鹤山你应该也去过好几次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这么大的几座山,为什么一座坟也没有?” 后生乖得像只听话的鸡。 “那是因为如今道家,觉得尸体如果埋在这清鹤山下,会有损山上的仙气,而且道士死后都叫飞升登天,对尸体并不看重,所以他们的尸体都集中在离这里十里外的天陷洞里,那洞深不见底,丢块石头进去都听不见回声的,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你估计都得尿裤子!”中年人笑着。 后生将那盘卤肉推了出来,中年人又夹了一筷子,心里也觉得这小子生意精。 又讲起第二件事来:“这第二件事嘛,是在清鹤山有一个人,你如果知道了但是绝对不能提的人,这是个禁忌,你看着,别念出来。” 说着中年人一手蘸了些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后生刚看了一眼,中年人就把它抹去了。 “世伯,这个人。。。怎么了?”后生声音压得极低。 中年人道:“这个人可是那山上如今最大的罪人,但在十几年前却也是那山上最大的英雄。先说说他如何成的罪人吧,这个人的罪名是欺师灭祖,他杀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分身。” “谁的分身?”后生追问。 中年人闭口不言,竖着一根手指指着天上,笑而不语。 “世叔你不厚道,尽讲些半截故事。”后生很是懊恼。 中年人笑着叹气:“实在是这个人位置太高了,不敢呼其名也。” 后生这次就只推了一盘炝炒青菜出来,而且还在夹了好大一筷子出来。 中年人看着没剩多少的青菜,又好气又好笑:“世侄啊,跟你同桌吃饭,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后生道:“世伯大方些,我便大方些,世伯小气,我便觉得小气。” 中年人只能作罢:“行!这次来个跟你有直接关系的。” 后生问:“啥?” 中年人摸着胡子:“道家的入道试内容!” 后生嫌弃地说:“这有什么稀奇,不就是拿笔写字嘛,我前几年就开始练了,什么行书隶书样样精通,绝对没有问题。” 中年人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这道家入道,不就成了儒家入道了,但凡会写字的,就可以直接入道修行了。” 后生问:“那这入道到底有什么玄机?” 中年人盯着后生身前的烧鸡。 后生心神领会,马上就把烧鸡推了出来。 中年人抓起来就啃,就着鸡肉,吞了一大口酒,大声叫了个好,也不是说这鸡好,还是酒好。 等中年人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回过神答道:“这个嘛,到时你就知道了。” 后生气急,准备拉回那盘子烧鸡,结果盘子里只剩下一堆鸡骨头了,只能无奈收回了手。 中年人身前的盘子都快见底了,又想了去套后生的菜:“世侄,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是那山上最大的英雄?” 后生死死的护着自己最后的那一大盆炖牛肉:“不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现在就想一个人把这炖牛肉吃完。” 玉扇侯吃完之后,独自来到了小街上,回想着听来的道试内容:居然是写字,那得买点笔墨纸砚回去练练了,不然到时候因为字不过关被淘汰就太可惜了。 路过一个间扇坊,玉扇侯停了脚步,一生无他好,最爱是摇风,而这扇坊正好也叫摇风居。 摇风居,各式各样的扇子,挂满得满满当当的,却不见有人来招呼,想来掌柜应该是去忙其它了。 玉扇侯乐个清闲,四处逛了逛,他想帮玉瘦挑一把心仪的轻罗扇,也算是自己死后,给玉瘦的一点念想。 “到时候她拿到扇子一定会哭的:啊,这么好的男人,没见上面就死了,好可惜!哈哈!”玉扇侯摸着胸前的须臾枝自得其乐。 玉扇侯正在挑挑选选的时候,进来一个头戴幂蓠的少女,修长的身材,轻移慢踱间,仿佛一朵远山芙蓉。 少女拿了把扇子,转身向着玉扇侯。 玉扇侯明白了过来,这是把自己当成这店里的伙计了。 “这把叫香妃,是用香妃竹做的。”玉扇侯倒也乐得解答。 少女拿想扇子站了一会,放下了香妃,又拿了一把,支了过来。 “这把叫小腰罗汉,女子用最是得意。”玉扇侯答道。 少女拿着摇了摇,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玉扇侯心想:别看一个字不说,挑东西倒是勤快。 最后少女弯下柳腰,在一个角落里捡出一把光滑圆润的梅鹿合青,仔细看了看,拿着扇子还惦着金莲小小地跳了一下。 这下肯定是满意了。 少女双手捧着心爱的扇子,一步一跳到了玉扇侯身前,这次她说话了。 那声音仿佛把每个字都咬得小又圆了才说出口一般。 “这把多少钱?” 一听到这声音,玉扇侯如遭雷击:这又软又糯的口音,不就是温泉池子差点活埋自己那个少女。 这时摇风居外传来一个声音:“小姐,该走了,不然一会老爷又要找了。” 少女等着玉扇侯说话,却不想这人跟木头一般,动都不动半分的,情急之下,少女往玉扇侯拿里塞了一锭孟金,有如风中杨柳一般飘了出去。 玉扇侯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还好那日在池子里没有出声,不然这会估计就很难全须全尾了。 放下那锭孟金在店里,玉扇侯就急忙买了笔墨纸砚,逃也是的回了客栈,生怕还再遇那少女。 云烟雾绕的清鹤山上修了一条直通山顶的登天阶,阶有万步,人站在清鹤山下,也无法望到尽头,只能看到登天阶在山腰处便被云雾隐去了,再难看到山上景象。 今天清鹤山下一处空旷地,聚集约有几千人,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道家的入道试。 玉扇侯望着眼前重重人影,跟之前天禅寺的入道试一比,这道家祖山果然非同凡响,虽然天禅寺只是释家分寺,但这样一比也足可预见,当今天下道家压了释家不是一星半点。 空地前,有一个亭子,亭子四周都挂了竹帘,亭子前站了一排道士,正在招呼着一众人等排队,很快几千便分出十几条长龙,前成一排挨个从道士那里领了特制的笔墨纸砚,很快佑大的广场,按着方格站满了人。 头前一个青衣道士,看着一切都布置好了以后,便向竹帘里请示道:“慕容师叔,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是否可以开试。” 一个声音从竹帘里震了出来:“嗯!” 在场每个人仿佛都听到这个声音是从自己身边发出来的一样。 青衣道士四下望了望,高声道:“今日道试内容,请各位用我们发的笔墨纸砚,任意发挥,或图或字皆哥,半个时辰后,即分布道试结果,现在开试!”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便了提了笔在纸唰唰地写了起来。 玉扇侯拿着自己领的笔墨纸砚,纸是黑的,纸上似乎还有一个黑色的颗粒,笔跟普通的毛笔没有区别,只是墨却是白的,他拿笔随便粘了点墨在黑纸写了个一,也没有奇象异事发现,跟自己平时练字是一样的,玉扇侯心中疑惑,便用内劲运笔试了试,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平常写字。 他左右望了望,每个人都拿着字在定在画,又没有任何隔断,那只能说明写的内容不重要,或者随便在纸上涂磨都可以,他看到左边一位武夫,正在一笔一笔地仔细画着,玉扇侯好奇他在画什么这么认真,望了一眼,惊得他直咧嘴,那家夫正一笔一笔将那黑纸涂白。 既然内容无所谓,那是不是纸上写出字的颜色不同。 他又看了看,发现每个人用笔在纸上写出来的都是普通白色,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脑中一副画面一闪,这都快过去两柱香的时间了,有些人的黑纸上一个白点都没,是没写还是根本写不出来? 他刚要追着记忆中的画面去找那几个身前只有黑纸的人,这时他突然听得一声狂叫。 “啊!!!!!为什么写不出来!!!你们是不是发错了,快来人帮我看看啊!!” 一个瘦高个在大吼大叫。 然后亭子左右的道士却像没听见一般,只是在前面看着。 瘦高个继续喊道:“我准备了三年!!!什么仙丹神石吃了三年!!!就为了今天!!!居然写不出来!!!为什么写不出来!!!” 瘦高个拿着那都快写秃的毛笔,疯狂地在黑纸上戳着,然后黑纸上却没有一个白点。 瘦高个边上站着个后生,正是那日客栈里玉扇侯看见过的那个,此时后生混身衣服都湿透了,就像有人在他头上浇了一桶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