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地,天色昏暗。 浮丘公恍恍惚惚的醒来,神智还不太清醒。 然而却就看到一群衣衫褴褛,恶行恶相的野鬼目露贪婪之色,向着他包围了过来。 “这是黄泉碧落……我已经死了?” 说着,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插着一支利箭。 然而随着他的抚摸,光芒一闪,这利箭和伤口就尽数消失不见。 直到这个时候,这浮丘公的意识方才算是恢复:“我已经死了,是啊,我已经到了黄泉之中了……” 言罢,有些惆怅。 浮丘公下意识的一振手臂,就有着火焰一般的明光发出,顿时吓的诸多野鬼惨叫着,纷纷逃离。 他并没有去追,反而目中露出悲悯之色:“民生多苦,这些野鬼也都是可怜之辈…… 只怪我等儒生,不能致君尧舜上,开小康甚至大同之世,才有这么多穷苦无依者流落为野鬼。 这都是吾等之过啊!” 刚刚这般说着,忽然听得一声龙吟,无数铁链燃烧着罪火落下,缠绕在那浮丘公浑身上下。 仔细看来,那些燃烧着罪火的铁链其实就是无数文字所组成。 “天子诏令,浮丘公口出不逊之言,谋害宗室外戚,罪大恶极,打入鬼狱,永不得脱……” 这般声音响过,无数的罪火好像是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条毒蛇,咬噬向了那浮丘公。 转眼间,那浮丘公就发出惨叫,身上读书明性的性光火焰顿时就被压制。 然而,这等毒蛇罪火却是始终不能咬噬入其身体内部。 “浮丘,你认不认罪?”一个声音大喝道。 “吾秉道直行,何罪之有?”浮丘公大声喝道。 正义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大家都相信你是对的,你就是对的。 甚至形成广泛共识之后,连你自己都会反过来被影响,越发认为是对的,是天命,是公道正义。 此时这儒学就是如此! 天下人都认为儒学的东西是对的,是绝对正义。 浮丘公自然坚信这一点,绝没有丝毫动摇,而他没有丝毫认罪! 他从深心之中就认为,儒家是正道。外戚也要走正道,如此才能匡扶朝政,有益国家。 “好胆,还敢狡辩?你秉道直行,秉的是什么道?是想幽禁天子,还是打算诛杀朝臣?”声音厉喝问道。 这话一出,浮丘公终于动摇起来。 虽然大虞这几代天子越来越不成话,惹得许多儒生都是心生不满。 那浮丘公才怒不择言,说出来孝和天子殷鉴不远的话。 但是这般时候,新天子刚刚登基数月,又有什么过失了? 就算是日后有,现在也没有做出不是? 你现在就对天子不满,威胁幽禁天子是什么意思? 这就动摇了浮丘公内心的坚持,明光动摇,原本只是咬噬体外的毒蛇,忽然之间就开始往浮丘公身体内部钻去。 也让浮丘公越发大声惨叫起来。 若是魂魄内外尽数都被这些毒蛇一般的罪火侵占,那就真正万劫不复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浮丘公眼中却是流下血泪来,大声喝道:“我没错,我没错!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我等儒生一心匡扶正道,辅佐天子,导民向善,我有何错?” 这么说着,体内明光重新大盛,居然想要一点点的将这些罪火给逼出来。 然而只听得一声冷笑:“冥顽不灵,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儒生都是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总是一副自己是对的可厌模样。 我知道你读书明性,灵光强大。 只是你心性再强大,就能够对抗朝廷之力?气运之力了? 简直笑话,若真是如此,要力量何用?” 这么说着,那些罪火猛然增加了一倍有余,贯穿了浮丘公全身上下。 却是唯有核心一点光明,微弱的保持着,一时间还不肯彻底熄灭。 不过,这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坚持不了太久。 “抓起来送入鬼狱……” 这龙庭鬼神其实见过太多。 心性只是心性,虽然放在灵界就是力量。 然而力量也自有来源,要有着补充。 没有东西是永动机,没有木柴能够一直燃烧。 自然也没有什么魂魄,能够一直坚持散发性光。 打入鬼狱,消磨之下,总是会将其消磨光的! 就见着一队龙庭灵兵出现,直接将这浮丘公锁上,送上囚车。 囚车上火焰缭绕,沉重的枷锁镣铐将其镇压。 …… 此时,就在驻難郡之中。 一位青年英俊的儒生,风度翩翩的含笑对着浮丘公的弟子,笑道:“乐生你既然来到我洛家,就暂且安心住下。 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官吏敢上门搜查!” 这话语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强大自信:“至于浮丘公的帐,我们日后有了机会,再慢慢算便是。 浮丘公为当世大儒,以身殉道,为教化顽劣而死。是我等之楷模! 这天下,终究是我们儒生的天下。那些巫邪之辈,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便是外戚,若是不行正道,吾等也不能任其横行不法!” 乐房听了,心悦诚服,这驻難洛家,果然不愧是儒门大家。 尤其是这位年轻的洛安,更是儒门这一代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许多年轻儒生视之为偶像,天然领袖。 这也是乐房逃亡到这里的最大原因! 他心悦诚服的道:“一切但听洛君安排,只是希望能够早日为老师报仇!” 那乐房想到这里,对于据说那位亲手杀死自己老师的巫陶痛恨到了极点。 当初自己虽然跟着老师前往衡阴,然而前往那阳富侯府上的时候,浮丘公也知道有危险,此举不大妥当。 因此,没有让乐房跟着前去…… 这才让乐房没有跟着身死。 尤其是当他听到浮丘公身死在阳富侯府的消息之后,就更加谨慎。 果然过不了多久,就听闻天子下诏的事情。 当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直接逃到驻難,这才算是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