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一行五人在丛林间穿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一凡走在最前面,闲庭信步,从容洒脱。 燕山与蒙甜走在中间,相互搀扶着,步履沉重,却很坚定。 独孤风扶着完颜雪儿走在最后,虽是萍水相逢,却已同生共死。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名字,他们之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沉默,压抑,脚步声,树枝杂草摩擦的刷刷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就这样,从半夜走到黎明,他们走出了大山,来到骊山脚下。 这时,一名金军将领赶忙迎上前来,微一行礼,沉声道:“金先生为五位少侠留下上百匹战马,让末将在此等候。” 燕山微一抱拳,淡笑道:“蒙金先生厚爱,有劳将军了!我们打算在此稍作休整,将军可以回去复命了。” “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之后,二十余名金军将士翻身上马,意气风发。这一刻,他们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心中无比畅快。一场血战,九死一生,那一双双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或许,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回家;或许,他们只是想去大醉一场…… 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燕山这才笑着道:“让诸位久等了。” “无妨。”话音方落,数十条人影穿出密林,出现在小路上,挡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正是在黑道十大高手中排行第五的黑虎堂大堂主崇黑虎,黑虎堂四堂主庞笙也在其中。 燕山沉吟道:“想必阁下就是黑虎堂大堂主崇黑虎。” 崇黑虎朗声道:“正是。” 燕山随口问道:“你是来截杀我们的?” 崇黑虎坦然道:“不错。” 燕山淡笑道:“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崇黑虎没有答话,而是望向宁一凡,微一抱拳,沉声道:“这是黑虎堂与朝天阙之间的恩怨,还望宁大侠能置身事外!” 宁一凡微一还礼,淡笑道:“若大堂主对燕少侠出手,我师弟绝不会袖手旁观;若大堂主对我师弟出手,作为师兄,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崇黑虎冷冷道:“就算不惜与黑虎堂为敌?” 宁一凡神色如常,轻笑道:“华山派素来行事谨慎,却未曾惧怕过任何势力。” 崇黑虎脸色微变,目光迷离,似乎在权衡得失。 燕山淡淡道:“大堂主五虎断门刀法固然霸道,但我相信,在三十招内,宁大侠绝不会落败;我四人虽身负重伤,但以四敌一,有把握在三招内杀死四堂主;黑虎堂有数十兄弟,我们有一百死士,孰强孰弱显而易见。如此形势,大堂主还要动手吗?”这一战,他没有把握,更没有时间。 崇黑虎冷笑道:“若是鱼死网破,我和老四有把握拼掉你们四人。” 燕山不置可否,苦笑道:“大堂主未到穷途末路,朝天阙也是自顾不暇,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崇黑虎轻叹一声,缓缓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话音方落,他就要离去。 燕山连忙道:“大堂主慢走!” “还有何事?”崇黑虎一脸平静。 燕山正色道:“在下有事请教?” 崇黑虎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可以问。” “剑神前辈是受何人所托前去阻我?” “不知道。”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愿剑神前辈与我一战?”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剑神前辈绝不会杀你;而你,要去救人,就必须杀死剑神前辈。这是一个死结。”崇黑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黯然神伤。 燕山微微动容,抱拳道:“多谢!” 崇黑虎只是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数十人紧随其后,也走了。 燕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瞬间有鲜血溢出。 与此同时,蒙甜和完颜雪儿的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们本就身负重伤,又连夜赶路,在面对强敌时,强行压制内伤,以致伤势更重。 宁一凡微微叹息,轻声问道:“还要继续赶路吗?” 燕山用衣袖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淡笑道:“当然。” 宁一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之后,一行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终南山,上清太平宫。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蒙放脸上,他只觉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这一夜算是熬过去了。他还活着,就有希望。 于成龙依旧靠在床边,神色悲凉。 沐清风、秦小莲、颜如玉与石破天四人围坐在桌前,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门是开着的,一个小道士就站在门口。 沐清风随口问道:“童儿,何事?” 小道士行了一礼,正色道:“回禀掌教,方才金先生命人传来消息,说昨日与天道宗一战大获全胜,燕少侠、蒙姑娘与独孤少侠三人受了点轻伤,这几日就能赶回来。” 闻言,屋内之人皆松了一口气。 沐清风微微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了。” “弟子告退!”小道士再行一礼,便离开了。 蒙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于成龙连忙道:“蒙先生,你可一定要挺住呀!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蒙放苦笑道:“我尽量。” 说话间,秦小莲与颜如玉二人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 终南山下,两道身影静静伫立,四道目光始终望向远方,红了眼眶。望穿秋水,望眼欲穿,不过如此。这二人是李贺与张野。 张野哽咽着,喃喃自语道:“燕大哥,甜儿姐姐,你们倒是快点回来呀!要是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李贺眼中含泪,声音虽轻却十分肯定。这是一种信任,一如曾经。燕山从未让他失望过。他坚信,这一次也不会。 上百匹战马迎着春风,沐浴着阳光,在肆意狂奔。 鲜血与冷汗交融,湿透了衣衫。风干了,又湿了…… 那种莫名的悲伤变得更加强烈,泪水已模糊了双眼。此时,蒙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拥入父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