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已消失在际尽头。 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肉体的痛楚,也吹散了内心的阴霾。 尸体已抬走,血迹已拭去,初心饭馆一如往昔。 梁兴、冷雨心与黑衣少年三人静静地坐在墙角,斜靠着墙,背后垫着棉被,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一丝血色。他们双目微闭,神情淡然。 白素心扒在桌上,眼珠子乱转,一副慵懒无聊的样子。 一番忙碌后,姐弟俩已扒在桌上睡着了。 汗水划过脸颊,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燕山、韩义与李明三人围坐在桌前,面面相觑。 燕山随口问道:“两位公子感觉如何?” 韩义苦笑道:“这擦桌子洗地看似简单,可要做好却也不容易。” 李明轻叹一声,淡淡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去劈柴。” “哈哈哈……” 笑声过后,三人只觉神清气爽。 韩义这才问道:“李少侠,不知心解毒丹究竟有何来历?” 燕山也很好奇,不禁望向了李明。 李明微微颔首,缓缓道:“相传,在二十三年前,一位神医横空出世。他名为莫迁,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可起死回生又能如何?他一生夙愿只求长生。或许是意,他在骊山深处的古墓中找到了一份不死药残方,如获至宝。从此,他隐居深山,苦心孤诣。时间如流水,一晃就是整整十三年。总算皇不负有心人,一炉不死药炼制成功。” 韩义忍不住问道:“莫非心解毒丹就是那不死药?” 李明微一沉吟,轻叹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韩义微微一愣。 燕山却莞尔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开口,示意李明继续下去。 李明轻叹道:“神医一生只求长生,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白素心沉吟道:“神医还是死了?” 李明微微点头,轻声道:“神医服下不死药后,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却并未发现长生的迹象。” 燕山笑着问道:“不知神医体内有何变化?” 李明轻声道:“神医尝遍百草,又以身试毒,已成为百毒之体。服下不死药后,数十年累积的毒素竟在三日内全部排出体外,着实匪夷所思。还有,他感觉到自身经脉在发生着变化,变得异常坚韧。造化弄人,心难测,这炉不死药可解下奇毒,心解毒丹因疵名。” 闻言,其余人皆暗暗心惊。 武学一道,从肉体到筋骨,再到奇经八脉,由外而内。可一旦施展,却是由内而外。内力汇聚于丹田,真气在奇经八脉中生生不息。奇经八脉愈加坚韧,真气便愈加精纯,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旗鼓相当之时,生死相搏之际,奇经八脉承受着毁灭性的冲击,胜负生死皆取决于经脉强度。 李明缓了口气,继续道:“据,这炉不死药共有十二粒。试验用去一粒,神医自己服下一粒,当世仅存十粒,可谓千金难买,可遇而不可求。” 这时,梁兴缓缓地睁开双眼,望向燕山,苦笑道:“我这次可算是占了个大便宜。” 江湖儿女,洒脱不羁。 燕山只是莞尔一笑。 韩义忍不住问道:“李少侠又是从何得知的?” 李明望向燕山,一脸玩味,轻笑道:“燕少侠有位好友,曾化名莫已闲,亦有神医之名。他手里有一本神医手札,正是神医莫迁留下的。这本手札,也曾在义父手里。” 当然,李明何以一眼便认出心解毒丹,燕山与韩义不知道。心解毒丹可遇而不可求,燕山又是怎么得到的,李明与韩义也不知道。他们没有再问,这就是江湖。 不觉间,夜幕已降临。 燕山朝李明微一抱拳,沉声道:“李少侠,在下有一事相求。” 李明似乎早已料到,笑着道:“燕少侠但无妨!” 燕山望向姐弟俩,轻声道:“有劳李少侠照顾他们姐弟俩一些时日!” 声音很轻,姐弟俩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们醒了,却依旧在装睡,泪水已湿透了衣袖。 李明微微点头,随口问道:“到时,燕少侠可知去何处找我们?” “当然。” 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从村庄到襄阳城,相处时日虽短,感情却极深。 姐弟俩紧紧地抱着燕山,泪水模糊了双眼。 燕山柔声道:“嫣儿,凛儿,叔叔过些时日就去接你们。” “拉钩!” “拉钩!” 看似简单而幼稚的举动却是一个承诺。 不久后,李明、冷雨心、白素心与黑衣少年一行四人带着姐弟俩离开了。 三道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初心饭馆门前。 韩义若有所思,轻声道:“燕少侠,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韩少帅直言便是。”燕山微微一笑。 “不知燕少侠此行为何而来?”韩义坦言道。 “韩少帅觉得呢?”燕山一脸玩味。 韩义静静地望着燕山,沉声道:“为大宋效力,重振岳家军雄风!” 燕山神色不变,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果然,韩义微微一顿,继续道:“燕少侠不图名利,不畏生死,亦非愚忠之人,又岂会将大宋皇帝放在眼里?” 燕山只是笑而不语。 韩义自嘲一笑,接着道:“昔日,家父与岳元帅惺惺相惜,引为知己。岳元帅被囚风波亭,双亲不惜冒犯颜,直言劝谏,虽无果,其心可鉴。” 闻言,燕山神色古怪,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韩义轻笑一声,继续道:“燕少侠对岳元帅有信心,同样,对家父也有信心。如果有人想加害家父,就算是蜀中唐门,也绝非易事。因此,燕少侠并非为救家父而来。” 燕山微微叹息,苦笑着点零头。 韩义低声道:“燕少侠是为秦桧而来。” 燕山不置可否,轻声道:“一方面,我不愿秦桧阴谋得逞;另一方面,我心存借势之意。” 闻言,梁兴忍不住叹道:“燕兄弟,你倒是够耿直呀!” 燕山只是笑而不语。 “不知燕少侠有何打算?”韩义随口问道。 “在这里等着,静观其变。若将军府有变,在下必不遗余力。”燕山神色平静。 闻言,其余二人皆面露喜色。 “那燕兄弟可愿随我们去将军府?”梁兴脸上满是期待。 燕山微微摇头,苦笑道:“在南宋,在下仍是逃犯,岂能自投罗网?” “这……”梁兴一时语塞。 韩义淡笑道:“家父绝非迂腐之辈,亦非怕事之人。” 燕山笑着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愿给人留下口实。” 韩义欣然一笑,不再多言。之后,他扶着梁兴也走了。 燕山抬起头,望向那无边夜色,不觉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了些。 襄阳城西,赵府,正厅内。 赵正义、崔远贵、唐青与唐大勇四人依次而坐。 烛光摇曳,气氛沉重而压抑。 结义当日,两位义弟身首异处,岂能不痛心疾首?赵正义一脸悲愤之色。 唐青轻叹一声,问道:“赵大侠,情况如何?” 赵正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黑龙帮被灭了,秦兄弟也死了。还有,去初心饭馆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唐青脸色微变,随口问道:“是什么人守在初心饭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儒生。”赵正义自嘲一笑。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唐青又问道:“那将军府呢?” “还是只能进,不能出,表面风平浪静。” 崔远贵沉吟道:“唐少侠,秦公子那边可有消息?” 唐青微微点头,低声道:“五日后,张将军将携圣旨赶到襄阳,到那时,若韩世忠卧病在床,便可趁机夺其兵权。” “要是……” 唐青打断了崔远贵,正色道:“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到这里,他语气变得和缓,继续道:“两日后,门主会亲自前来,必能事半功倍。” 闻言,崔远贵和赵正义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青目光扫过二人,轻声道:“若势成骑虎,两位会如何自处呢?” 崔远贵毫不犹豫,低声道:“我会立刻下令,关闭襄阳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城内守军也在我掌控之郑” 赵正义接口道:“在襄阳城中,至少有两千黑道好手听我号令。一旦有变,可踏平将军府。” “若是如此,大事可期!”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