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叫得比外面的直升机还大声。霃 和安之空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唤。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 灰尘四起,与硝烟同在大雾之中。 回到边境线外的住所时,其他记者正t在用军用铲煮面。 昼眠拿着刚刚拍回来的录像进屋:“徐哥一瘸一拐的,一直喊疼。” 和安之无奈笑道:“喊了得有两天了吧,去见嫂子的时候喊得格外大声。” “他刚刚说要去一趟流弹轰炸的遗址,拍一点素材,估计回来的时候还得喊。”昼眠无情嘲笑。霃 然而一阵轰炸声远远响起,两个人条件反射拿起手机到外面拍摄。 昼眠与和安之看见流弹轰炸的地方,昼眠瞬间浑身冰凉,下意识喊出声:“不要!” 然而轰隆声中,听不清她的呐喊,流弹还在不断地轰炸那片区域,她几乎耳鸣,眼前变成黑白的雪花点。 徐哥,徐哥在那片区域! 过了不知道多久,轰炸终于停下来了,那片区域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昼眠几乎像是一枚子弹一样冲出去,和安之紧随其后,两个人从秘密通道一路往那个方向跑,眼泪已经决堤,一路都是废墟。 不要,千万不要。霃 两个人跑到徐哥的定位点,整片空地都是血迹,却找不到徐哥人在哪里。 她没看见人,满心期盼徐哥是跑开了,她想要跑到附近寻找。 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是摄影机。 她的手刚碰到摄影机,就看见旁边有一只血淋淋的手,只有手。 只有一只。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霃 她一瞬间没了力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和安之也看见了,不忍心再看,红着眼移开了视线。 昼眠泣不成声。 轰炸过的地方暂时不会再轰炸。 昼眠在地上找到一沓废报纸,她用那沓废报纸把断臂包起来。 浑浑噩噩回到驻扎点的时候,其他记者问徐正去哪了。 昼眠抱着那捆废报纸,声音都在发颤:“只有这么多了。”霃 对面的记者级别比她高,忍不住吼她:“什么叫只有这么多了!” 一贯心高气傲的昼眠在生死面前却只有无力,泣不成声:“……其他部分全部都炸没了,只有这么多了。” 那个记者和徐哥是大学校友,关系匪浅,一瞬间就把她怀里的报纸掀飞:“你在说什么屁话!” 报纸骨碌碌滚在尘土里,一点点展开,露出一段血肉模糊的手臂。 那人一瞬间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没有力气扶他。 压低的哭声响起,怒骂声不止。霃 “老徐!我都叫你不要来,和安之就是个混蛋!他和你关系好你就来保他,他还站在这里,你死去哪儿了!” 昼眠闭上眼睛,不忍心看。 那个记者不死心,把他们带回来的徐哥的摄影机内存卡拔出来,看存储内容。 亲眼看见摄像头里,摄像机被甩飞出去。 人被瞬间炸得血肉横飞。 只剩下握着摄影机那只手,血污和灰尘弥漫。 终于没了力气,连骂人都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流泪。霃 和安之去捡起那条手臂,好好的,珍而重之地用报纸包好。 他的声音都在忍痛:“徐正的爱人在这里,把这个交给她吧。” 昼眠抬眸含泪道:“和老师,可他们刚刚结婚。” 刚刚骂昼眠的那个记者忽然捶地大哭起来:“刚刚医院遇袭了,徐正的爱人在医院里,我回来就是想他妈的告诉他,叫他过去收尸。”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昼眠也跌坐在地。 他们都回不去了。 来的时候是一双人,现在都回不去了。霃 徐哥,再也不疼了。 再也不会疼了。 这里的战况远比他们想象中严峻。 医院在边界线上,Y国军队连边境线都炸,已经无可救药了。 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来的时候他们还能互相聊聊,留在台里的遗书里写了什么,提了谁。 现在是一片死寂。 晚上和安之过来叮嘱她:“明天如果不出现在镜头里,不要穿press马甲了。”霃 她眼珠轻轻转动:“什么意思?” 和安之语重心长:“Y国有意炸战地记者,怕传出对他们不利的国际消息,有一支队伍一半人都没了,我们国家一个新闻社比较早派来的记者全死了。” 昼眠垂眸:“好。” 当晚,他们刚把视频资料传回国内,周边就响起轰的一声爆炸。 半夜,所有人都惊起,全部往防空洞里跑。 路上看见有一个孩子摔倒在地上,昼眠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躲进防空洞里。 这里比外面安全。霃 那个孩子眼睛很大睫毛浓密,带着中东明显地域色彩的长相,大眼睛里却全是惊恐:“姐姐,我好害怕。” 他捏着一个已经发霉的饼。 她抱住那个孩子:“你家人呢?” 孩子好像有些麻木了:“爸爸去买蛋糕了,被炸弹炸死在了路上,妈妈和妹妹被砸死了,爷爷跑得慢,被子弹打死了。” 昼眠一瞬间凝滞了。 垂眸,看见孩子手上戴着一串紫水晶:“不怕,华国的救援物资在路上了,刚刚给我们发了消息,等物质到了,姐姐给你拿。” 她刻意转移话题,不想让孩子难过:“你手上的紫水晶真漂亮。”霃 孩子低声道:“是妈妈买的,说会让我变幸运。” 她温声道:“你一定会活到最后的。”